八通已经死了,天下一片详和;云岭山中再也不是武林人的禁地,他们蜂拥而来,找寻八通留下的宝藏、秘籍,以及其它的蛛丝马迹。水城空前的热闹、繁华起来,现在的国王不是陈冲,而是游可了。因为陈冲迷上了武学,练功都嫌时间不够用,还哪有功夫料理国家大事?在游方的见意下,王位就顺理成章地让给了游可;而陈冲跟着游方住进了专门为他建造的练武神殿里,从此就再也没有人看见他走出来过。
偶然之间,游可看见了宵林;那天下午他从城外打猎回来,看见宵林站在街边卖伞。他下马,走过去拿起一把荷花伞问道:多少钱?
宵林道:三十钱。
游可道:就你一个人吗?跟我回宫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现在这个城和城外的土地都是我的,我不能让你再过苦日子。
宵林道:我不苦。这伞你要不?我要收摊回家了。
游可觉得太冲动了,现在自己好歹也是一国之主,竟然被一个草民拒绝,太没面子了。就丢下一块黄金道:我全买了。
随从就把伞带上,跟随他回宫,可是游可还不死心,他悄悄派人跟着宵林,想知道宵林住在哪里。
原来,自从上次从山上下来,灿儿就有了身孕;这一来,去南方找宵林族人的事,就只好推后了。这只能怪雨,报不了仇,就想有个家,过平凡人的生活。在宵林去找食物的时候,就和灿儿抱在了一起,他以为是宵林,可是事后却发现怀里的女子是灿儿。他还没想清楚,宵林已经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她跑到河边哭了很久,把寻到的食物统统丢到河里,这也于事无补,她还是伤心。只到雨找到她,从后面紧紧地抱着她,她才渐渐平静下来,雨道:你不要走。
宵林道:世界这么大,而我却没有一个家,走,又能走去哪里呢?
雨道:对不起,我……
宵林道:我想去找青叔叔和黄叔叔,我很想念他们。
可是一到水城,灿儿就有些不舒服,雨帮她疗伤也不见好转,请来郎中一查才知道,有了身孕。这可把他们惊呆了,只有灿儿和腹中的孩子在暗自偷笑。
雨在河边建了几间草房,他们计划,等这个孩子出生后再去南方找宵林的族人,因为郎中说了,怀了身孕的人不能长途劳累。
为了维持生计,灿儿用家传手艺做太阳伞,宵林拿去城里卖。慢慢的,雨也学会了,就由雨来做了。这些日子宵林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自己也和雨睡在了起,为什么就没有怀上呢?灿儿却想,对不起了,林儿,我不应该比你早,可是我也无能为力呀!雨呢?脸上虽高兴,内心之中常常后悔,不应该这么早就要孩子,害得他就此做起了农夫。三人虽然各怀心事,但是围在一起时,还是其乐融融。
这天宵林回来,雨看到她后面尾随有人,就捡起一个石块弹了过去,那人啊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赶过去,发现是王宫里的人。宵林道:现在的国王是游可,刚才他把伞全买了,这定是他派来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游可派人来请雨去王宫相见,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去了。朋友相见,当然开心,把酒言欢,晚上又要留雨住下;雨想及家中妻儿,终究放心不下。当他回到家才知道,游可这是调虎离山。
雨看到,草屋外面倒了一地的宫兵,原来在雨进宫之后,游可派人抬了花桥和聘礼,要迎娶宵林;宵林不同意,他们硬要拉她上桥,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些官兵,到死的时候才知道这位女子的厉害。
宵林见雨回来,气道:我把他们全杀死了,其有此理,硬逼本姑娘嫁给他;我是答应过你不杀人,可是没有答应你不杀坏人。
灿儿道:他们还说你已经答应了要把林儿嫁出去。
雨看到死了这么多人,本来已经生气了,可是听到这句话,又看到灿儿说了之后,她们一起哭了起来,道:怎么会呢?我去了之后只是吃酒游玩,家里的事一点也不知道,游可这个小人,我不会放过他。
宵林道:他们如果发现这些人都死了,一定会派更多的人来的。
雨道:赶快收拾行李,我们离开这里。
他们走出房间时,听到了从远处赶来的凌乱的马蹄声。
当游可赶过来,这里只剩下了满地的尸体,他恨道:你们无情,就别怪我无义,我知道你们手段,但也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然后,游可命人把这些尸体和那几间草屋,一起烧掉了。第二天,整个水城里都在悄悄传着一件事,国王抢妻,按理说他不用抢,别人也愿意嫁给他!可是他抢了,而且死了很多人,还没有抢到。
这下可把游可击怒了,他来到父亲跟前道:父亲,雨回来了,杀了一百多官兵;你上次没有一掌把他打死,他回来报仇了,而武功进步不少,派那些没用的士兵也是送死,你看怎么办?
游方道:果然命大,那我就再去会会他。
赶了一段路,灿儿就气喘吁吁了,宵林扶她坐下道:我们干嘛这么急呀!他们敢追过来,我就敢杀,好了,不杀,把他们打伤总可以吧!
雨道:如果总是杀人,我们和八通又有什么分别,我可不想武林中有人来寻仇,就是为了孩子,也不能再杀人了。
宵林道:好了,你也知道灿儿有了身孕,这么急的跑,总不好吧!你去找辆马车来。
不一会儿,雨就买来了一辆马车,这下他们轻松多了,只要马能跑得动,就可以一直跑下去。
在一个农家吃过饭,他们一摸口袋没了钱;雨这才想起来,买马车的时候把钱全部给了那人。宵林道:这可是我们的全部家产呀,能买一百辆马车。
农家人一看他们吃了饭没钱给,就拉住马车道:这是我们一家人半个月的饭呀,你们一下子全吃了,又不给钱,叫我们怎么活命呀!我们饿死不要紧,还有那两个小孩子,可怜也一起跟着饿死了。
雨看到那两个孩子,于心不忍,道:好了,这辆马车给你当饭钱,你看行不行?
农家人一听,立即破泣为笑,道:谢谢你,谢谢大恩人。
宵林道:吃这么点饭,你就给人家一辆马车,你脑子没坏吧!接下来怎么办?下一顿你又要给人家什么?灿儿这样怎么赶路?
雨一想,头也大了,道:我先背着灿儿走,等一下再想办法。
宵林跟在后面,不停的告戒自己:我忍……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没多久又到了吃饭的时候,雨和宵林还行,就是灿儿,饿着肚子对腹中宝宝可不好!雨对宵林道:你守着她,我去弄些吃的来。
他一走,宵林就说起他的不是来:那么多钱,只买了一辆马车,又用马车换了一顿饭,也就是说,那么多钱吃了一顿饭,而其实那些钱够我们用上几年了,这一下我们可身无分文了;像他这样不叫杀人又不叫抢钱,都把我逼的上街卖伞了。你看,自从打山上回来,他怎么变化这么大?
灿儿道:是呀!不报仇了,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没多久雨就回来了,他一手提着野兔,一手提着干柴,笑道:今后我们就养孩子,你们多生几个,让我来教他们武功,他们都会成为小英雄。
说着就把干柴当剑用,啊啊地刺了出去,宵林和灿儿看他那个样子,直笑。
这时一个身影从远处漂移过来,速度之快,简直目不暇接。可是雨看清楚了他——游方。雨告戒她们小心之后,就迎了上去,道:游前辈,好久不见,你是来找在下的吗?
游方道:我是来找你讨个说法的,国家刚刚统一,时局尚不稳定,你们就杀死了这么多人,还要一走了之,你叫我怎么面对全城人民,天下白姓?枉我儿子待你亲如手足。
雨道:人是我们杀的,事已至此,多说无疑,你待怎么样?
游方道:怎么样?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跟我回去按法规处治。
宵林担心雨斗不过他,就走来道:人是我杀的,我跟你回去。
雨拉住她道:想带你回去,他还没这本事。
游方道:好大口气,上次没有把你打死,脾气见长了。
说着一掌拍来,雨把宵林送到安全的地方,反身一掌迎了上去。高手过招,迅似暴风,疾若雷雨,转瞬间已对数十掌,最后一掌他们拚尽了全力,一触即分像树叶一样飘回了地面。四目相对谁也不开口,天地间一片沉静,只剩下对掌时飞的沙走的石,落回地面的响声。
最终,游方先开了口,道:你是一个可怕的人,就算你一出生,从断奶的那天起开始练功,也绝不可能有今天的修为。
雨道:现在你的儿子做了国王,你不在王宫里安享晚年,干嘛还出来打打杀杀呢?
游方道:哼!要你管。今天我暂且放过你,可是你别高兴的太早。
游方返回王宫里,顺道杀死了一男二女。第二天,水城里就举行了砍头仪式,已经死掉的三个人又被砍掉了头,触犯法律的得以严惩,正义得到伸张,全城一片欢呼。
游方被他打走了,在这里也就没有了威胁,可是他们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家已经没有了,要在哪里落脚呢?漂泊惯了的三个人突然有点依恋那几间小草屋来。
宵林道:去找我的族人吧,我很想念他们,青、黄二位叔叔一定很担心我。若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一定派人全世界找我了;可是我也知道,灿儿有了身孕,不能长途奔波劳累;现在家没了,我们要去哪里呢?
正当他们举目四望,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歌声:离家经年,知否故乡花开满园;舟车劳累,怎抵相思之苦。且随流水扬帆,一日千里;思君无宜,能否相见,憔悴之前。
歌声时断时续,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就像干渴的喉咙,喝到了水;这首歌使他们清醒了很多,他们向着歌声的方向走去;发现石崖下有一条河,正有一艘船顺流而下。宵林道:听这声音,似有三分熟悉,会是谁呢?
雨喜道:媚花儿,是媚花儿。
宵林道:你高兴什么?他的父亲可是要杀你的,我们上了她的船,其不是自投罗网吗?
雨道:她和千叶枝不一样,她不会害我们。
宵林思索了一会儿道:那你还不赶紧喊她停下。
这船果然是媚花儿的,媚花见到他们就很开心,道:你们怎么还带着一个大肚子,呵呵,这孩子是谁的?不会是你的吧!
雨被她说中了心事,赶紧和另两个熟人打招呼。因为除她之外船上还有宁灵夫妇。自从那次败在雨的手下之后,这对夫妇本已归隐,是媚花把他们寻来,陪她一起游玩天下的。他们见到是雨,就退到了一旁。见雨走过来,不好再躲,朋友相见当然各话短长,当他们听完雨的故事,彼此就已经成了好朋友。宁道:我怎么会败给你小子呢?真是没脸混了。哈哈……
可是当他听到雨把游方打败后,就再也没有了羞愧的感觉,而是这样说道:千盟主说过,现今天下唯一不知深浅的就是游方,你比他还厉害?哈哈,你住在船上我们就放心了,就算千盟主找来,我们也不必回去了。
媚花道:我已经不认他做父亲了,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大魔头,不分是非黑白,就知道杀人,我再也不愿见他。
灵儿道:毕竟是你父亲,你就不要怪他了,我夫妻跟他多年,他也是于我们有恩之人,从此我们都不再踏足江湖,也就是了。
媚花道:从今天起,我们船上就多了三位朋友,希望我们就此再也不要分开,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她走到古铮前坐下,轻启朱唇,唱道:朋友来兮碧水上,昨日经历兮刀剑光,从此一起游兮天地间,莫问兮前程远。
灿儿觉得她唱的真好听,连腹中的宝宝都感动的哭了。为了宝宝,她想,我一定要学会唱歌。媚花爽快地答应了,可是她所唱的都是自己随口编的,而灿儿就没有这个本事。无论她怎么编也编不出这些词句,没有文采,只好把媚花唱的记下来,学唱。这可把大家乐坏了,因为媚花唱过后,她再唱,只要有耳朵的都能分辨出盗版和正版的差距。
此船很大,是媚花特意定做的,里面一应具全,看来媚花已经对自己的后半生有了具体想法。
在安排住房时媚花犯了难,是给他们一个房间呢还是两个房间呢?幸好房间多,最后就给了他们一人一个。
水多的地方就有船,船多了就有了港口,这是人类智慧的具体体现。越向下游,水面越平缓,河上的船也越多,他们能看到两岸的人家,洗衣、打鱼、游玩,还有做饭冒出来的烟火,以及欢笑声。
媚花道:看来这是个好地方,不如我们在此上岸,买些补充,不知道有没有客栈,在船上久了,就想到岸上待着。
宁儿跑到船舱,叫舵手靠岸;灿儿呢?挺着大肚子,大家劝她留在船上,可是连划浆的都要上岸,船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于是她等着大家走远了,自己上了岸。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依山傍水,房舍一字排开,有一所豪宅建在了正中间,它前面的广场就是热闹的集市。大家跟着媚花购买了一些山猪肉、鹿肉和粮食,大伙见他们购买了这么多,给的又是黄金,一下全围了过来,都想把货物卖给他们。他们毫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一个小孩子还在跟着他们,媚花把那小孩子叫到跟前道:你卖的是什么呀?
那孩子道:盐,这是我妈妈捡到的,她说我们穷人家吃不起这个,就叫我带来卖掉,这可是要卖大价钱的,你们买得起吗?
媚花道:小鬼真会说话,给,够不够。
那孩子得到了一块黄金,兴冲冲地跑了。
他们在村子里转了几圈都没见到客栈,看来这是一个小地方。当他们回到船上,就找不到了灿儿,这下大家着了急,上岸分头去找,可是眼看天都要黑了,仍然没有找到。雨撞入了村中的那个大户人家,说明了情况后,请他号集全村的人一起找,大户有些迟疑,可是当看到媚花仍在桌上的一块黄金时,立即骑上高头大马召集了全村的人们,最后在一个住在树林里的人家找到了她。原来灿儿来到林中,突然肚子痛了起来,幸好那孩子从集市上卖盐回来,喊来了大人,把她抬到了家中,就生下了一个宝宝。
雨看着可爱的孩子,一时悲喜交集。
按照当地的习俗,灿儿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才能离开。这家只有两间房子,雨在旁边又建了一间,自己住了进去,他要守在孩子身边,这样才会安心。其它人就住在了船上,每天都跑来看望孩子。
村里的大户姓刘名平,这里就叫刘庄。树林里的这家是外姓人,所以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的资格;这家的孩子叫牛儿,牛儿道:给小弟弟取个名字吧!去年我家养过一头猪,就叫他猪儿,好不好?
宵林道:我们才不会叫这么难听的名字呢?还是灿儿来取一个好听点的吧!
灿儿看看雨道:让他的爸爸取吧!
雨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虽然不太真实,但是那“风露”和“东方霞”还是深深印在了他的记忆里。雨道:就叫他石崖吧!来纪念我的家园。
媚花道: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这小孩叫牛儿,我看也挺好嘛,不管叫什么,长大后,他都不会介意,难道你因为名字怪过你的父母吗?
牛儿道:不怪,不怪,我爹妈对我可好了。大哥哥,你带的这把刀,是杀人的吗?
雨把刀取下来道:是杀坏人的。
牛儿道:村里的刘公子,就是坏人,他学了一点武功,老是打我,还不让我去河边捉鱼,爸妈总叫我躲着他,可是他有时候看爸妈不在家,都来到家里打我。
雨看他说着就哭了起来,也很心痛,就道:让哥哥教你几招武功,他再来你家里打你,你就用我教你的招式打他。
牛儿挥舞一下拳头道:这就行吗?
媚花把宵林拉到一边道:看他多会和小孩玩,你也给他生一个,呵呵!
宵林推她一下道:讨厌!
媚花笑一会儿,道:你看这是多么纯朴的小山村呀,真想住在这里不走了。
宵林道:也许下个地方比这还美呢?有个叫青青平原的地方,你可知道?那里就比这里好,就在碧泉谷向南二千里的地方。
媚花道:据说那里有只神鸟,用此鸟的血可以练成无上神功,十年前父亲就派人去了,只是至今仍然没有捉住。
宵林道:什么神鸟,我的族人都迁徙去了,我正要去那里找他们,难道躲到那里也躲不开江湖争斗吗?
媚花道:那里临近海边,别担心,我们去那里看看就知道了,也许他们各自生活并没遇上,再说他们去那里只是为了神鸟,就是和他们遇上了,也不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呀!
宵林道:他们去了两年,是逃难过去的,碧泉谷现在已经是一个无人居住的空谷了。
说起往事宵林就泪流满面,媚花帮她擦去眼泪,道:我知道,别难过,我会带你去找他们的。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他们的船驶向了大海。当雨得知船要开向青青平原时,开心的如同孩子一般,道:林儿,我答应你的事终于实现了,等到了那里,我们建几间小房子,我打猎,你种田……
宵林道:我才不种田呢?不会种。
媚花道:你不能打猎,武功那么好,不到一年那里的动物都被你杀完了,等石崖长大了就没猎可打了。
宵林道:是呀!你去种田吧,兼职打猎做饭!我和灿儿带孩子。
这就让雨为难了,他看向灿儿道:我听灿儿的,灿儿,你说我干什么?
灿儿道:我不知道,你还是听林儿的吧!
大家都笑了,宁看雨有两个女人都这么温馨,羡慕的直后悔;灵儿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孩子,暗然神伤。而媚花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男子死去,却无能为力,更可恨的是至今不知道仇人是谁,然而恨归恨,看到雨、宵林和灿儿沉浸在幸福里,她也很幸福,朋友的快乐使她忘记了自己的痛苦。这种情感能从她唱过的一首歌词里体现出来:青柳拂面,花香留恋,相遇在清水湖畔;晚霞映天,携手并肩,比翼双双未能如愿;想见,亦恨相见,如今怎能如愿?且随缘聚散,莫厌人生死别生离。朋友,举杯同乐;天涯相遇,海角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