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的事情总算是有着落了,下午的训练就必须集中注意力了。
下个月的训练在山区里,地形崎岖,机动载具进不去,要带全套装备和维护工具,人力背负一部分,主要归驮马负载。纵然阉割过的驮马性情温顺,方便骑行,但仍需要进行专门的骑术训练。
心中石头落了地,沈如松全身心投入到训练,骑着他的黑毛马原地打着转,这不是牲口懵了自己打转,而是夹着马肚子以缰绳控制它转向,相当于给马匹热身。
沈如松踩着马镫下到地面,拍了拍这匹骟马马背。
他们不是骑兵,不配弯角战马,配工作马。
包括工兵在内,步兵的马厩里清一色的工作用驮马。改良了血统的弯角马肩高太高,体型过大导致人为操纵并不容易,所以只有骑兵才能驾驭好弯角马,非被选为战马的弯角马实质上做了马橇,顶替了卡车的作用。换句话说,大部分的复兴军部队,是半骡马半摩托化的部队。
所以沈如松骑的马,只是代步用的矮种(驮)马。它们肩高低于147厘米,四蹄短粗,毛发旺盛,耐寒耐劳、温驯无比不易受惊,是非常理想的工作马匹,与一旁高大、少毛发、硕大鼻孔喷着热汽的弯角战马形成了鲜明对比
军马选育费时长久,马匹繁殖远远比猪牛羊速度慢,因此弯角马的数量远远不足以充分供应全军,要以战前的普通马作大量补充。
在多沼泽、丘陵、林地且冬季酷寒的联盟东北地区的中南地带,矮驮马的表现比原产联盟西北的河曲马、原产西南的建始马更优秀。只有原产龙山的山地马系能略胜一筹,但龙山马普遍性格暴烈,遇事易惊,不是老兵难以驾驭。
再加上与变异兽作战的特殊要求,使得人员用马更加严格,并不是所有战马都能承受住变异兽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说血统威慑也好,说信息素传播也罢,骟过的驮马的确比年轻的公马沉稳得多。
沈如松驾驭着胯下黑马连连转了数十圈,赢得周围班组一片叫好,他扬起手吹了声唿哨。
正当沈如松得意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春雷般由远及近,众人转头间,看到一团灰影一簇火焰倏忽闪过,众人愣住间,赛马场迟迟才掀起的尘风呛了他们一嘴。
众人咳嗽着,挥手扇着灰。只见远处跑来两匹高大健壮的战马,两个骑兵身子一颠一颠,左边那个看上去苗条些的骑兵倾过身去与赛马的同伴交谈着,个头更小的骝色骏马在不停地咬着体格比它健硕得多的弯角马的耳朵,在主人们爽朗大笑起来后,骝色马跟着唏律律了几声,骄傲昂头。
苗条的骑兵一拽马缰,战马扬起前蹄立起,轻嘶一声原地转向,继而重重踏下。
“班长赢啦!”传来一阵欢呼声,骑兵们跑向赛马场,围住了他们的班长,簇拥着她向马厩而来。
陈潇湘骑在马上,纤细身姿随着她的战马“迅卡”步伐而摇动,有节奏地弹起落下。她弯腰收起马鞭,栗色的马鞍袋旁挂着骑兵卡宾枪和她的头盔。
她翻身下马,迅卡仍昂着头颅,比它的主人高了许多,但陈潇湘只消一拍马脖子,迅卡便乖巧地低下头,任主人抚摸。
越过人群,沈如松望了眼笑靥灿烂的陈潇湘,她摘下军帽,“呦嘿”地一声抛飞又伸手接住,冲着围着她的士兵们潇洒地比了个二指礼,轻轻躬身做了个旧式致谢礼,快活道:“我就说迅卡跑得快!”
“班长马术冠军!”
“赌班长输的出来挨打!”
“班长万岁!”
陈潇湘把迅卡牵回马厩,扬着唇,笑声不断,春风撩起她的齐耳短发,丝丝缕缕地飘散。她罚那些赌了她输了的家伙弓下背变成桩,让大家伙跳马过去。
待到她往手掌哈了口气冲刺跳过时,有个人似以为跳马结束了,半途站起,结果陈潇湘竟是单手一抬,扶着那人肩膀飞高,竟是在半空中做了个后旋,稳稳落地,连步子也没多踏一步。
看呆了的众人爆发出猛烈的喝彩声,回过神来的工兵诸人也是疯狂地鼓掌欢呼,兴奋协行的骑兵班陈班长如此厉害。
陈潇湘没怪罪那个可能害她摔倒的人,反而是掏出随身的扁酒壶,笑着递过,说道:“提提胆子,下次别怂了嗷。”
众人吹起口哨,陈潇湘回身瞪眼,那群老兵像她的马一样乖乖低头,她叉腰看了会儿,扬手道:“搞得气氛那么闷干嘛?工兵战友也在,谁唱支歌活跃活跃?”
三个班的人立马叫道“班长唱!”“班长唱!”
沈如松也被自家班组推着要去唱一支,但还没等他走过去,1班长赵海强反倒是磊磊大方地站到陈潇湘面前,颇有挑衅道:“单独唱多没意思,合唱呗?”
“你起个头。”
“你可得接住啊。”
赵海强翘起靴尖,反身对1班喊道:“你们说唱什么?!”
围观众人起哄着,商议片刻,有人嗓门最大,引得大家一起跟着喊:“跑马溜溜的山!”
“康定情歌是吧。”
赵海强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清清喉咙,便唱道: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地罩在
康定溜溜的城呦
世间溜溜的女子
任我溜溜的爱呦
世间溜溜的男子
任你溜溜的求呦~”
众人本以为陈潇湘估计会恼,不过人家拧开酒壶抿了口,单手叉着细腰,微微仰起脖颈,开口就如黄鹂翠柳;
“月亮弯~弯~~
康定溜溜的城呦~”
收发自如,气如长练,两句以后切分式的节奏唱出,节拍欢脱又严谨。甫一出口就歌惊全场,直到她唱了第二句,众人才轰然叫好,再度用力鼓掌。
陈潇湘腰身斜了斜,弯手轻摆,凤眼轻眨,继续唱道:
“世间溜溜的女子
任我溜溜的爱呦
世间溜溜的男子
任你溜溜的求呦~”
陈潇湘压住气息,缓缓吐出,一人即唱出和声,悠回婉转的“呜~~呜~呜峨~~呜峨~呜”,叫人忘了光阴飞逝。
“世间溜溜的女子,
任我溜溜的爱呦
世间溜溜的男子
任你溜溜的求呦~”
临近四月,芳菲已起,柔风伴着曼歌飘过,吹到沈如松面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马厩空地上那个清唱着的姑娘,似是感到些许,她侧头歪来目光,沾上了今天的赛马赢场喜气,她的眸中不复前几日那冰雪般的傲气,只飞洒着月牙泉般清澈神采。
春风拂过,她仍在唱:
“月亮弯~弯~
任你溜溜地求呦
任你溜溜地求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