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方。”
青白二色的“水”中,周虞看得真切,吴清清吓得面色惨白。
她哪见过这等场面,感到地下深处的恐怖剧震,早就六神无主。
周虞识海中灵魂之火跳动,思维光火闪烁,化为一股无形波动,蔓延出去,触及到吴清清眼神之中,以思维与之沟通,进行交流。
吴清清已入修行之门,立刻明悟,思维波动中流露着惊吓的情绪,问道:“周虞,这下面,到底,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可怕……”
轰隆剧震,
虚空之中,滋生滔天波荡,哗啦啦啦,那青白二色的“水”直通青州鼎下的巨大涡旋。
在涡旋的极深处,涌起来一层蓝紫色的狂潮,密密麻麻,交集遍织,赫然是条条雷霆电光,如龙蛇一般游走,纵横交错,织成雷电大幕!
向着涡旋之上,澎湃而来!
青州鼎猛镇,
整座泰山,在这一刹那,陡然沉降了半寸!
……
齐鲁大地,随之剧烈轰鸣。
千百城乡,万千百姓,纷纷被这一声剧震惊动。
无数人心头激烈狂跳,一座座地震监测台发出尖锐警报,以泰山为中心,强烈的地震波动绵延看来,波及四面八方,辐射向整个齐鲁地区。
恰好覆盖古青州地域。
电视台、广播站,纷纷发出地震警报,提醒民众进行紧急避难。
地震学专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对民众进行科普,安抚大众情绪:“泰山地区的地质构造较为复杂,以断裂带为主,构造特点为断块掀斜抬升,既有前寒武纪形成的构造,又有中新生代发育的构造……
……它们彼此叠加,相互改造……
从区域构造来看,太平洋版块以近东西方向对欧亚板块的强烈俯冲,使泰山地区在近南北方向伸展作用下,断裂带发生掀斜活动……
总之,本地区出现小规模低烈度的地震是有迹可循的,出现大规模高震级地震的可能性较小。
从整个历史周期来看,有据可查的泰山地区地震频次较低,震级普遍低于6级。
因此,广大民众无须太过担心,我们将及时……”
而就在各处警报声连绵,专家连续出面辟谣的同时,泰山地区一震、再震、又震,接着震,不停震……从这一天开始震,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一震,专家们都快被震哭了。
在凡人所不能见的地方,泰山之巅,云端之上。
柳老丈抚着一只小滚滚的头,怡然饮酒。
从四面八方掠来一条条剑光、宝华,是苍梧齐鲁局的修行者们,也有一些不属于苍梧组织的修行者,乃至于官方的力量。
四面八方的天空中,甚至有一架架钢铁雄鹰,喷气飚飞,环绕着泰山地区盘旋,时刻准备进行大面积的恐怖攻击。
“让卜令楠来。”
柳老丈平静说道。
苍梧齐鲁局的修行者们一片骇然。
咻!
天极尽头,一条长虹飞来,虹光尽头,显现出一口猩红的长剑。
剑锋奇长,近乎一丈,剑刃狭窄,不足一指,更像是一条长长的纤条,而不是一口飞剑。
这猩红狭长飞剑微微震颤,发出人声,清澈明亮:“我真身坐关中,不能举动,无法亲自来见屠龙者前辈,实属罪过,请前辈海涵。”
“局座!”
苍梧齐鲁局举众皆惊,向那口猩红狭长飞剑行礼,口称“局座”。
苍梧二十四局,一局之长,方可称为“局座”。
柳老丈冷漠问道:“不是你的手笔吧?”
猩红狭长飞剑震颤,发出声音,带着一丝畏意,郑重说道:“前辈明鉴,泰山乃直通帝座之路,五岳之首,镇阴阳两界,压青州鼎,震慑大凶,我怎会做下这样手笔?”
“不是你的手笔,但有你的子孙牵涉其中。”
苍梧齐鲁局局长卜令楠传来冰寒声音,说道:“不肖子孙,狗胆包天,勾连狂悖之徒,行此滔天大事,是我之过,我已向山中禀告,请降责罚!
卜家从上到下,已开始清洗,凡有涉及此事者,一律杀无赦!”
“可。”
柳老丈淡淡说道,“散了吧。”
猩红狭长飞剑便又震了震,发出局座之令:“各归其位,尽散了吧。”
于是苍梧齐鲁局众人纷纷退散,只是每一个人的面上都是压不住的惊骇之情。
“你去走一趟流波山,那两个娃娃,不足以压得住它。”
卜局座的声音略微迟疑,旋即苦笑叹道:“七年死关,不得不放弃……罢了,劳烦前辈镇压在此,我这便走一趟流波山。”
柳老丈平静说道:“你想和余世滔别一别苗头,他坐死关,你也坐死关,大可不必。
此行流波山,算你的功,我替你告知那人,不日山中必有恩赏下来,不比你枯坐七年死关来得差。”
“多谢前辈!”
卜局座大喜,猩红狭长飞剑一震,陡然飚射向东方。
在极遥远的东方,齐鲁大地的尽头,海天交接之处,有一道身影一跃而出,将手一抓,摄住猩红狭长飞剑,合身化为一道奇长猩红剑芒,速度快到骇人,投向东海怒涛深处。
……
青州鼎内,
周虞和吴清清低头看去。
便见到青白二色涡旋之下,雷电密布,目光投射过去,遥遥看见一片滔天浪潮,是遥远的汪洋大海之上,浊浪排空,直达千丈,撕裂层云,荡空百里方圆。
那波涛不断堆叠,轰隆隆隆,相互碰撞,不断挤压,往当中收拢,俨然成为一座由狂涛流波形成的“山”。
在那“山”上,又出现一座山的影子,巍峨磅礴,直通帝座,压服四极,又有层层高坛,无数古老帝王的影子浮现,于祭坛之上祭天封禅……
泰山!
是泰山之真迹化虚影,从不知多远处的齐鲁大地,降临磅礴大势,镇压下来!
所镇压者——
流波山!
周虞眼中,猛见风雨大作,有日月之光冲天,流波深处雷霆狂飙,猛地一下炸开,万顷流波中跃出一头庞然大物。
其状如牛,头上无角,遍体苍青,腹下一足,尾如龙而高扬冲天,遍身放射日月之光华,披靡浩瀚,凶气滔天彻海。
周虞惊道:“《山海经》中《大荒经》有载: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这是……神话之中的夔牛?”
吴清清也“看”见了,震惊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啊,不是说黄帝轩辕氏战蚩尤,久攻不下,于是杀夔牛,以其皮制鼓,以其骨制槌,擂鼓进军,士气大振,于是击败蚩尤大军,斩蚩尤于涿鹿……”
“好家伙!”周虞震撼道,“泰山之下,以青州鼎镇一州之气运,原来不止是如此!这泰山深处,直通东海流波山,以泰山之真迹,镇着上古大凶‘夔’!
确实,非青州鼎这等上古圣王之器,不能镇之!”
“我是说,夔牛不是被黄帝轩辕氏杀了,做成鼓了么?”吴清清思维疑问道。
周虞想了想,猜测道:“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龙有雌雄之分,凤凰也是凤为雄、凰为雌,比及千禽万兽,花鸟虫鱼,无不如此。
就算是上古大凶‘夔’,莫非还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其必有父母,甚至曾经有一整个种族。
所以,帝轩辕氏杀一夔而败蚩尤,又没有说世间就那么一头夔牛……上天有好生之徳,帝轩辕氏也总不至于干灭人种族的事吧?”
轰!
夔牛出水,风雨大作,流波倾天,立即有泰山压顶而下,镇压大凶。
那泰山真迹虚影之中,祭坛之上,帝王祭天封禅,到达最后,祭坛上出现一尊上古青铜巨鼎。
此乃圣王之器,天下之器,鼎中涌现青白二色,交相合和,阴阳二气一撞,涡旋沸腾,呈现出来一片浑浑濛濛,混沌似的状态。
于是巨鼎陡然下压,
泰山之影随之也压。
压得流波崩碎,浪激千里,狂潮爆炸,雷电齑粉。
流波之上,大凶夔牛仰天咆哮,其声如雷,凄烈而恐怖,惨淡而酸苦,有一种倾尽东海之水也洗刷不净的怨毒仇恨!
于是泰山镇,再沉半寸。
齐鲁大地,地震再来。
流波山上,夔击其尾,逆天轰杀,撞击泰山虚影。
泰山之影再镇,
齐鲁之地,泰山再沉,大地震荡。
如此往复,
一刻一时,一日一夜……周而不绝。
青州鼎内,青白二色的“水”已重新交融,周虞和吴清清四手相握,一股浑浑濛濛、混混沌沌的气流,在青州鼎中游走。
阴阳相汇,大力无俦,使青州鼎镇住泰山,不断施压,镇压住七千里外流波山,镇压住那头狂暴大凶夔牛……
“我明白了。”
周虞忽然思维颤动,
“日月环人间,阴阳割浑濛……所谓浑濛!浑濛!修行第一境,浑濛之境,浑濛者,混沌之气也……
就如人在胎中,尚未诞生,一团浑濛,混混沌沌,谓之先天!
所谓浑濛,就是逆流本我,追溯先天,导引灵魂,成就混沌之气流,浑浑濛濛之中,灵魂与肉身一体通达,仪轨求真,点亮肉身窍穴,锁定天上恒星……
哈哈哈哈!”
他恍然大悟。
刹那之间,感到《魔仪入轨魂术》大踏步前进,一举臻入浑濛上境!
“啊!我知道了!”
吴清清的思维也陡地跳动起来,十分激动,
“周虞,那流波山的夔牛,会不会原本有一公一母?黄帝轩辕氏杀了公的,做成战鼓,剩下一头母的,孤苦数千年……你说,人家寡居几千年,能不冒火么?
哎,好残忍啊。”
周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