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色的身影落在面前,陈安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虽然他只见过对方一面,但他后来为了调查自己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哥,同样也调查了他带来的那几个“朋友”,对于这个青衣女子得印象也算深刻。
深刻的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因为这人对于陈旷的态度,绝对不是什么朋友该有的平等,而是介于护卫和侍女之间的恭敬和忠诚。
这青衣女子的眼中,除了陈旷,对其他人根本是毫不在乎。
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目中无人”。
这也是陈安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可疑的其中一个重要因素——他这几个朋友的气度显然都并非常人。
若是如陈旷自己所言,他这些年都是作为流浪的乐师卖艺维生,又怎么来的这么几个朋友?
这年头,正值时局动荡,能有如此气度的女性在外抛头露面的少之又少,哪怕是落难了,也不见得竟然要个自身也无家可归的流浪乐师来救济。
而假设真是路上遇见,又凭什么要那么热心地帮助对方,而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不管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要是陈安当时在家里,他百分百不会就那么轻易让对方就这么进家门,但可惜当时在家里的是甘棠……
而后来,陈安也已经委托了“土正官”那边去帮忙调查,可是直到如今,他也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反馈。
倒是裴休,曾经三番四次地暗示他,陈旷的身份并没有问题,也不会对陈家有觊觎之心。
这也是陈安之所以没有真的对陈旷进行试探,以及先前没有反对父亲让陈宁和陈旷一起离开这个决定的原因。
但裴休为什么既不明说,却又暗示不会有问题?
陈安心中对此仍感到十分疑惑,但却得不到答案。
而此时此刻,陈安才终于明白了裴休为什么会是那种隐晦的态度。
这青衣女子只一剑,便将那官府麾下的八脉将士当场斩杀,一击毙命,干脆利落。
换而言之,这陈旷的“侍女”,起码也是先天修为!
陈安心中几乎是猛然一震。
青厝看向陈安,伸手一招,数柄长剑,包括那八脉将士头顶上插着的那把,全都一并飞至她周身,如众星拱月,杀意凌冽。
大雨滂沱,却只有她四周剑光交织,水泼不进,竟宛如神女一般。
她所学的并不多,唯有一样真正专精。
那便是杀人术。
“请几位现在全都退回去,如无必要,请勿出来。”
青厝转头看向了从后方的大厅之中着急忙慌跑出来的陈家夫妇,目光平静,并起剑指,淡淡地道:
“我要开始杀人了。”
陈荣胆战心惊地朝青厝拱手,颤声道:“敢问姑娘是……”
“唰!”
青厝剑指斜飞,背后又一颗人头落地,原来是另一个官兵想要偷袭。
头颅滚落,尸体跪倒在地,碗口大的疤平滑整齐,鲜血顿时喷洒了一地。
然后又瞬间被雨水冲刷开,消弭于大雨之中。
让陈荣心中愈发骇然,开始回忆起自己,以及陈府上下的人是否对青厝一行人有什么不敬之处。
幸运的是,并没有——
因为甘棠对于陈旷的重视,连下人都被反复吩咐,务必要对大少爷和大少爷的朋友以主人之礼仪相待。
哪怕是他们自己,也只是暗中调查,生怕刺激到甘棠。
外人不知内情,他们几个亲人,尤其是陈荣是再清楚不过,甘棠的耿耿于怀已经到了有点疯魔的地步……
这也是陈荣和陈安如此谨慎对待陈旷身份原因,他们也不希望甘棠的思儿之心被人利用。
不过,现在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当然,也可能是想少了……
如今事态愈发严峻,青厝自然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免得又多生变故。
不过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安抚一下陈旷家人的情绪,便用自己最委婉的语气说道:
“老爷夫人不必忧心,奴婢只是主人的侍女,奉命行事,护陈府周全而已,请稍等片刻,等主人出面时,自然会为几位解答疑问。”
在这只陈旷认证的呆呆兽眼中,若是其他人比自己弱,那便等同于安全感,因此自己的示弱自然就是对其他人最大的安抚。
而护卫或者手下,也显得多少有些攻击性。
想来想去,还是侍女这个身份足够弱势和安全,既显示了自己的弱势,又表明了自己的忠诚。
青厝对于自己的应变十分满意。
却殊不知,她这一句“奴婢”,带给了在场其他人多大的震撼。
甚至远远比之前看见她一剑切瓜砍菜一样杀了一个八脉高手,还要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陈荣瞠目结舌,欲言又止。
陈安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已经是能够跻身江湖一流的高手了,在漕帮之中,也唯有两个副帮主是先天境界,剩下的一些会长,分会长,基本九脉也少见。
若非陈安的年纪小,阅历浅,实际上,以他的实力,足可以去竞争一下会长当当。
而连陈安对付起来都吃力的敌人,青厝却一剑一个。
显然她的修为要比陈安要更更高,这样的存在,怎么会以侍女“奴婢”自称,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在青厝开口之前,虽然两人的关系也似乎类似主仆,但还能用之前并没有听见陈旷如何使唤青厝,也未曾明言,只将几人统称为朋友来辩解一下。
但现在,便是青厝亲自将事实摆在眼前了。
在陈荣的认知当中,修行者之高傲,几乎已经是个定式。
如此说来的话……
要想让一个高手心甘情愿为奴为婢,大概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那就是陈旷的修为,恐怕比面前这个青衣女子还要高!
陈荣禁不住眉心狂跳,连带着胸腔里那颗心也不由自主地震动起来,纵然陈府此时一片狼藉,他却感觉到了心里一阵火热。
这样的感觉他很熟悉。
当年他听闻朋友邀请,可以有机会进漕帮做事时,便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那时他思虑了一晚上,便直接决定不惜代价也要和漕帮搭上关系。
他有预感,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否则将来必定会后悔一生!
果不其然,多年之后,漕帮从众多帮派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一方地头蛇,陈荣也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陈老爷。
如今,又是一样的感觉。
只是……
陈荣想起来了陈旷的态度。
又想起这几天自己的不闻不问和暗中调查……顿时心中的火热又如同被浇了一碰冷水,瞬间冷了下去。
陈荣心中苦笑,这机会,似乎已经被他自己错过了啊。
一旁,甘棠冒着雨连忙将陈安扶了起来,给他喂下一颗疗伤药,听闻青厝的话,立刻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青姑娘,是旷儿让你来的吗?”
青厝点了点头。
甘棠急忙道:“那他呢?他不走吗?”
青厝摇了摇头,道:“主人还有事情要做,而且……此次陈府遭难,或多或少,应当有一部分是冲我们而来。”
“等我解决完这些人,主人若是还未出面,我便护送几位先离开,免得波及到你们。”
若是单纯针对陈府,自然不会有径山道人这样修为的高手出马。
而径山道人此前透露的消息也说明了,郡守已经知道了陈旷的所在,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只是不知道,武圣阁的人多久会到。
若是单纯漕帮出手,青厝一个人就能应对。
可武圣阁三个接近宗师境界的高手,还要加上一众弟子,那就不是一个难度,几乎等于必死无疑了。
林二酉和周延维虽然留了下来,可助力有限,加上青厝,也最多只能拖住一个。
沈星烛的分神足以应对一个。
但剩下的那一个……
青厝想不到如何才能解。
方才,青厝已经联系了裴休,而裴休则暂时作为陈旷的代言人,将“土正官”的主力都已经被派去了那张名单上的各处,能救下几个是几个。
如今,就算暴露出来几分梁国隐藏着的力量也已经顾不得了。
此前周国的教化官就算,但因为有个齐王在上头压着,这位最佳的太子人选,对于自己的名声还是有几分在意的,会尽量展现自己“仁德”的一面。
虽然这种“仁德”,究竟有几分落到实处,对于受难者究竟有多少真正的裨益,但终究不会让教化官对于败国百姓做得太离谱。
而这一次,齐王正在北上杀蛮,便再没有一个人压在教化官的头上,全由他们自行决定如何进行教化。
这蓟邵郡的教化官,便是决定和当地郡守、地头蛇帮派联合,以最残酷的方式进行镇压的清洗。
直接将所有反对的声音和力量一并缄默,让此后再无一人敢发声。
一旦大周的教化行动以如此酷烈的成功作为开端,其他教化官见此行之有效,必定以此为样板。
整个梁国,将真正万劫不复。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将来要想重振梁国,便是难如登天。
而于陈旷来说,自然也不能让自己的家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何况,这和郡守、教化官沆瀣一气的地头蛇帮派,也意图除掉陈家。
对他而言,这是要除掉陈家吗?
不止,这分明是要除掉他的三层护甲!
这种事情,自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双方利益一致,陈旷才会对此事如此上心,做出种种安排。
可他自身也不过是一个九脉而已,青厝想不到他要如何应对那有可能达到半步宗师境界的武圣阁高手。
不过,就算想不到,青厝却莫名的并没有惊慌。
她见过陈旷如何从死牢之中博得一线生机,短短半个月时间,从毫无修为的凡人,到现在的九脉修行者。
也见过他如何以一己之力,将原本根本没有可能战胜的李红绫一击断了脊椎。
更见证他孤身引走两个三劫宗抱月长老,成功全身而退,与她们汇合。
青厝不善处理感情,但她的心里是有震撼的。
这种长久而有力的震撼像是冰川崩塌的第一道裂隙,那开裂的沉闷悠远声音并不响亮,也并不激烈,却能回响至冰川的底部,引领着整座冰川逐渐崩解。
不知何时起,在青厝的心中,陈旷就是宛如裂缝一样的人。
只要他存在,就能够打破一些什么,改变一些什么……
无论他们的面前立着的是怎样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只要陈旷在,这堵高墙,就迟早有一瞬间会被裂隙布满,最终崩塌解体。
甘棠有些恍惚:“旷儿要我们先走?他要留下来自己对付这些官兵?”
她脸色苍白,道:“他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
青厝摇了摇头:“不是这些官兵。”
甘棠一愣,还没等松一口气,就听见青厝道:“是比他们强上百倍的敌人。一旦他们来了,陈府,甚至是周边的所有城镇,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所以,老爷夫人,请尽快收拾好东西吧,现在你们暂时不必着急了。”
青厝说罢,便飞身而起,周围飞剑纷纷随意而动,唰唰地穿梭在陈府上下,将剩下那些官兵尽数如割草一般斩下了人头。
一时间,风向随之改变。
被吓破了胆,崩溃而逃的,变成了原本嚣张无比的官兵们。
陈荣和甘棠扶住陈安,将他扶回了大厅里面。
三人无言对视,身上滴滴答答地狼狈淌着水,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和风雨声,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不过不同的是,甘棠是因为失落,父子俩则是因为落差而产生了更加复杂的情绪。
陈旷身份的巨大改变,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难以置信的。
陈荣想到自己的提防,想到自己对陈旷的乐师身份曾产生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嫌弃,私心下了决心,认为他绝对不能继承自己的家业,竟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陈安则是想起了自己此前在陈旷面前的傲慢言行,还说了什么“保他一世平安”之类的话……
结果现在,反倒被陈旷的“侍女”救了一命。
陈安几乎无地自容,感觉自己以后见到陈旷,可能都得绕着道走了,否则一看见他就会想起这句话来……简直尴尬到想自杀。
而身份和认知一旦产生了落差,原本的怀疑竟似乎也不攻自破了。
何况,如今的陈家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陈家了。
陈家在南码头势大,但说到底还是因为背靠漕帮,现在漕帮要“清理门户”,其他人自然会见风使舵。
今后陈家还能有几成家产剩下,已经是未知数了。
不过,虽然青厝说陈府今天的事情,或多或少和陈旷他们一行人也有关系,但陈荣和陈安却不会傻到以为这事情就是陈旷主谋的了。
漕帮想对陈家动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是日积月累,加上樊海龙专断独行的性格。
今天被清算的,恐怕也不止是他们一家。
“咕咕……”
外头忽然飞进来一只鸽子。
陈安目光一凝,一招手,那鸽子便飞了进来,腿上赫然绑着一封密信。
“是西边码头的分会长……”
他一边说着,一边展开来一看,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他来信是想警告我们,他得到消息,樊海龙要对所有不是自己派系的分会下手,排除异己……这信鸽虽快,冒雨却也要飞上半个时辰。”
陈荣叹息:“他的消息迟了,现在只怕已经凶多吉少……要么被抓,要么被杀。”
这西码头分会向来和陈家交好,关系还算不错。
如今却已经是人人自危了。
陈安将手里的鸽子放飞出去,却见那只鸽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原地“咕咕”叫着徘徊,还一直低飞。
他一愣,随后道:“我过去看看。”
陈荣道:“小心一些。”
外头风雨大作,雷声隆隆。
陈府里,或者说现在整个镇子里基本已经没有其他声音了。
陈安翻出窗外,跳上围墙,往那鸽子徘徊的低处一看,顿时瞳孔紧缩。
电闪雷鸣,划破天空,短暂照亮了漆黑的云层。
只见在陈府墙边的树下,竟然堆着足足十四五只鸽子的尸体!
陈安心脏狂跳,连忙翻出去将鸽子尸体抓起来查看,每只鸽子的脚上都绑着一封信。
他挨个拆开来。
“出了三个状元的蓝家……公开宣称若周人入境、宁死不从的季家…………和漕帮不对付的盐行、越湖帮……”
陈安越拆越心惊。
一共十四只鸽子,每一只都代表了一个家族,乃至一个势力。
他们都得到了消息,想要传信给其他人,但最后,却被拦截了下来。
而这,可能还是冰山一角……
陈安将鸽子放下,望向了那片雷云滚滚的漆黑天空,风雨之大,几乎遮蔽了视线,无法让人抬头。
他吸了口气,喃喃道:
“比官兵,比郡守,比漕帮还要强大的敌人……”
“陈旷……我这个大哥,该不会想救下整个蓟邵郡吧?”
……
郡守府。
本该是府上最尊贵的郡守大人,此刻,却与那漕帮樊海龙一同,毕恭毕敬地向上首坐着的三人敬上美酒。
而那位周国的教化官,则在一旁站着陪同。
他身为教化官,代表的是周天子施予败者的恩威,因此,为了维持皇帝的尊严,不必向武圣阁的成员弯腰。
尤其是武圣阁和周国的关系极佳的情况下。
纵使对方三人都是抱月境,其中一人甚至是抱月境巅峰,半步宗师。
“石仙师,白仙师,娄仙师,这是我蓟邵郡东庭湖才有的美酒,唯有用三月初融的东庭湖水,才能酿成,百年才有这一小坛。”
“为几位践行,再好不过了。”
郡守谄媚笑着,介绍着手中的美酒:“祝三位仙师旗开得胜!”
面前这三位可不得了,就算没了武圣阁,也照样都是坐镇一方大势力的宗主、长老。
烂柯山长老石有光,夷火宗宗主白焚,一心书院客卿娄岚。
无论是哪个,都是跺一跺脚,就得让无数人跟着抖一抖的人物。
能给这三位陪酒,郡守心里其实倒有些荣幸起来。
相比之下,昨日来他这儿的那位自由山学子,都显得相形见绌了。
唉,人果然是不能比较的。
不过,郡守此刻最好奇的,还是那个带走了梁国夫人母女的陈旷其人。
这家伙莫非是有三头六臂,才能让武圣阁派遣这么三位修为高得吓人的仙师过来围剿……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怎么,伱好像有些问题想问?”
石有光看出了面前凡人的心思。
郡守陡然一惊,直接吓得跪下了:“我、我哪里敢有什么问题……”
娄岚噗嗤一笑,白皙脸庞明艳动人:“怎么说句话就吓成这样了?你放心,我们修行者也是人,不会吃人的~”
白焚皱起眉头,似乎对这郡守的谄媚十分不屑和厌恶。
石有光笑道:“有什么问题,想问就问吧,看在这一坛好酒的份上。”
郡守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道:“三位仙师一同对付这陈旷,是不是有些兴师动众了。”
“依小人看,仙师之中任何一个出马,都能将这陈旷如蚂蚁一般碾死。”
“蚂蚁?”
娄岚咯咯直笑:“他要是蚂蚁就好喽!只可惜……不是啊。”
她笑着,眼神无比冰冷。
娄岚伸出手指划过郡守油腻的脸蛋,勾得后者一瞬间心猿意马起来,双目失神。
“哪个蝼蚁,能够在两个三劫宗的抱月境长老追杀下全身而退?”
“狄武前脚才接到命令准备拦截他,随后就传来了死讯……如今还不知道是谁杀的。”
“一次是巧合,两次那就是手段。”
“这样的手段,哪怕是武圣阁,也得真正重视起来。”
娄岚叹了口气,收回手,那郡守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既然一个不够,两个也不行,那就三个~”
她笑盈盈地捞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武圣阁有的是高手,就算他是万年难遇的天才,鬼才,有比沈星烛还要离谱的天赋,在他成长起来之前,我们武圣阁也能用高手堆死他!”
“你们说是吧~”
一转头,却发现白焚已经没影了。
娄岚撇撇嘴:“这人还真是个战斗狂,这么着急。”
石有光道:“既然如此,我也该走了。”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娄岚没好气地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却穿过了石有光的头脸,原来他留在这里的只是一缕幻影而已。
实际上早就已经前往了陈府。
娄岚一把推开郡守,也如一阵风般消失不见。
那郡守直挺挺往后一倒。
樊海龙心里一惊,连忙上前,却发现郡守已经没了呼吸,表情还保持着贪婪和觊觎。
……
在床边打坐的陈旷睁开眼睛,浑身气势一凝,随后陡然攀升,雄浑气劲形成罡风,在他周身爆发,经脉之中,灵气凝成一股,韧而不散。
历时三天的沉淀后,他终于突破先天,修出了元劲!
迟了一点,但是三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