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旷始终坚信一点——一旦有人在背后谋划布局,那么身在局中所见的一切,便都不可能是巧合。
何况牧肇提前一个月布局,绝不可能出现这么明显的纰漏。
陈旷心中对牧肇的意图有两种猜测。
第一,牧肇想要将他们困死在上三品的战场之中,逐个击破。
倘若是这种可能性,那么战场上,就绝对不可能出现其他参与者!
须知能参与这凭古战场的,都是当世天骄,倘若联合起来,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会无限增加。
牧肇绝对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出现。
第二,倘若同一个战场当中出现了两个参与者,那么就应当在不同的阵营,而且必须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两个以上也同样。
这样一来,一旦身份被环境裹挟,为了活下来,同时获得更多的收益,参与者就不得不妥协,与对方为敌。
如此自相残杀,哪怕最后出了战场,也不太可能冰释前嫌。
然而,江云轻的出现,让陈旷的两个猜测都落空了。
他是这战场当中的第二人,可却和陈旷同样是玄神道门阵营。
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猜测。
在刻意布局的情况下,既然没有绝对的分散,就意味着绝对的集中。
所有参与者,应当都被送到了同一个战场当中。
也就是玄神道门与碧天府之战!
陈旷看向江云轻,道:“你早就知道会出事?”
虽然是疑问,但陈旷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是笃定。
江云轻点了点头,挽了个剑花:
“在看见石门的瞬间,我感觉到了残留的道域之力。”
也就是说,他感知到了“武圣”可能在石门内动了手脚,于是才选择将盐梅剑交给陈旷,方便在进入战场后第一时间进行定位。
不愧是真正的天骄……陈旷心中忍不住感叹。
他见到手中破碎的玉简,才察觉到一丝道韵,但江云轻居然在见到石门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
境界上的硬性差距,确实不是光靠目前这些被动可以弥补的。
嗯……除非再刷一个提高感知力的被动出来。
随后,江云轻又给出了一个陈旷意料之外的信息。
他解释道:“道域并不止在石门之内,也包括了石门周围一圈,那些宗师们,也在道域的范围内。”
“在‘霸道’的影响下,他们只会按牧肇的想法行事,哪怕我说出事实,他们也绝对不会相信。”
“而凭古战场开启,是各个门派的共同利益,也绝不可能因此拖延或者取消,我只能出此下策。”
江云轻的神情带了些歉意,似乎是对利用了陈旷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陈旷早料到江云轻将剑留在自己这里肯定有别的打算,但确实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有十二万分实诚的“慧剑”,实际上有一万个心眼子。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说了是“慧剑”,那肯定不会是个榆木脑袋。
不过,更令陈旷惊讶的是,牧肇的“霸道”居然可以直接影响精神?
陈旷心中不由得一沉。
虽然他知道当时“武圣”假借他人肉身来杀自己绝对没有尽全力,甚至可能连一成力量都没有用到,但确实没有想到,差距达到了如此地步。
按江云轻所说,“霸道”的道域,连宗师都抵挡不住。
换而言之,如果当时牧肇以道域的力量影响陈旷,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七天时间,没有转机的话,等离开凭古战场,面对“武圣”本体,恐怕真的有点悬了……
江云轻接着道:
“在石门又一次开启的瞬间,‘霸道’的道域直接改变了整个凭古战场的格局,并且在我们入局的瞬间击碎了玉简。”
他伸出手,拿出了同样破碎的一枚玉简。
陈旷看了一眼那玉简,上头果然也有道韵残留:
“格局?”
江云轻比划了一下:“如果一开始,每个战场都是随机漂浮的泡沫,那么现在,它就变成了固定的平面,只有先经过第一层,才能落入下一层。”
陈旷立刻明白过来:“也就是说,现在所有人都只能这样一层层按着牧肇安排上的顺序掉落下去?”
江云轻点了点头。
陈旷吸了一口气,想明白了牧肇的打算。
既然连顺序都已经被他安排了,那么他大可以直接排上十个上三品参与的战场,主打一个有来无回。
果真是够霸道!
不过,这也验证了陈旷之前的猜测,现在所有人果然都在同一个战场当中了。
从此刻开始,这凭古战场,恐怕就要变成天骄大逃杀。
陈旷思绪流转,看向了江云轻。
所以……这位“慧剑”,之所以一开始就向他示好,是为了找队友啊。
不过,陈旷确实不认识他,他又怎么慧眼识珠,偏偏选了在场当中修为最低的那个?
此刻,他终于可以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了。
陈旷沉吟了一下,坦然道:“我并非自由山学子,长辈恐怕与令师并无交际……”
江云轻摇了摇头,道:“和我师父有交际的不是你的长辈,而是你本身。”
陈旷一愣,心中冒出了一个有些离奇但却十分合理的想法。
江云轻看向他,认真道:
“家师,名叫解昆,十三年前,在东庭湖畔以身殉剑之人。”
草。
怪不得剑庐从来不对外宣传江云轻的师承。
一来是人都死了,二来有一个背负了十万条人命、铸造出妖剑的师父,对江云轻的名声也不好。
反正江云轻也不是铸剑出名,不如让他少些麻烦。
不过,十三年前……江云轻那个时候也才九岁吧?
他之前说,这把剑,是他唯一一把成功锻造出来,且被他师父承认的剑。
换而言之,这剑,起码是他九岁之前就打造的。
陈旷有些恍然,这样一来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这把剑的锻造水平那么烂了……
只怕所谓的“承认”,更像是哄小孩子的话吧。
江云轻道:“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我师父的‘意’、‘心’、‘境’,他殉剑之时,将自身化作了剑的三才,连同他毕生的心血和技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才是那个得了我师父真传的人。”
他看向陈旷,道:“可以让我看一眼吗?那把妖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