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颜紧攥着双拳，跟在大夫人的身后，迈上了台阶。
通往二楼的楼梯一共18阶，林颜走过很多次了，没有哪次像今天一样漫长。
楼下郁北辰望着林颜紧绷的背影，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老婆这个样子看起来怎么这么像是深入龙潭虎穴，英勇就义去了似的。
不行，郁北辰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北辰幸福守护的群聊。
为了稳妥，郁北辰觉得还是得上一道保险。
……
衣帽间，大夫人优雅转过身。
一身纯黑丝绒改良旗袍，配一条素色流苏绣花披肩，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大夫人举手投足都透着雍容典雅的气质。
看起来是位面相富贵平和，十分好相处的妇人。
当然，这是在她不开口说话的情况下。
“林颜，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胆量跟我耍这种小手段。果然是不甘心做有名分地护工吗？”
大夫人不咸不淡地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不仅在大夫人眼里，也许在整个郁家眼里林颜都只是一个靠爬床上位的护工罢了。
“抱歉，婆婆，我不是故意要违约的，这是个意外……”
林颜嫁过来的那天，大夫人就明令禁止了林颜叫她除了婆婆以外的任何称呼。
林颜觉得不管怎样都是她破坏了协议，她有必要先道个歉。
“我没有让你说话。”
大夫人堵了林颜的话，眼神锁在林颜身上。
“我不和你绕圈子，林颜，我之前给你的不算，你随便开价，还要多少你才愿意拿掉孩子，离开北辰？”
大夫人的状态始终是云淡风轻的，那语气仿佛是在谈论一个物件，而不是一条小生命。
郁家的人长期作为上位者，只一开口就带着压人的气场。
林颜垂着眼，半遮在裙摆里的手，紧攥成拳头。
林颜，你不能害怕，你要做妈妈了，你要守住宝宝。
林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再抬起头时，圆润的杏眼中带着少见的坚定。
“对不起，我做不到。”
浓密纤长的睫羽轻颤了一下，轻飘的声音如没入湖心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波浪。
“您给我的钱，我从来没有动过一分，我都退还给您，我也会付违约金，这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拿掉。”
林颜的话，终于让大夫人的脸色有了变化。
她是真的没想到，连眉骨都是柔和的林颜，会说出这么硬气的话来。
她一直都是低眉顺眼的，今天这是怎么的，母凭子贵？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肚子里有点东西，就能赖在郁家，在这当家做主了吧。”
柿子没熟的时候并不软，有点硬，但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上不了台面的柿子而已。
大夫人向林颜逼近，林颜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没有后退一步。
“我没想过做郁家的主，我只想为我的孩子做主。”
林颜深吸一口气，直视大夫人的眼睛。
“我也没有赖在郁家，如果郁先生同意离婚，我可以签字……”
啪！
林颜身后的门被暴力地推开，郁北辰阴着一张脸走进来，挡在林颜身前。
“妈，我想我刚才应该说得很清楚了，请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私事。”
郁北辰本来是在门口听墙角，刚开始听到林颜的话，他还有种老婆出息了的感觉，可越到后面怎么又开始不对味儿了！
他不能等了，他可不想再从林颜嘴里听到离婚两个字。
“你的私事？”
大夫人嗤笑一声，扬起下巴。
“你姓郁一天，你的事情就是郁家的事！”
林颜看到大夫人挑起的眉梢，这是她发火的预兆，大夫人和郁北辰的母子关系并不算好，吵架也是常有的。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现在的位子？
你爸躺在医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你以为就靠你自己能斗得过你二叔？
你的妻子必须能给你提供生意上的助力，那么多世家名媛你不选，偏偏要选个没用的增加你的软肋？”
大夫人连番发问，就连林颜听得都感觉字字诛心。
她和郁北辰确实门不当户不对，甚至可以夸张地说，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郁北辰就像没听到一样，甚至眼里没有愠怒的情绪。
“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这件事情，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了，妈不必为我担心。”
郁北辰身体恢复后重返集团，当然知道周围是怎样的危机四伏。
但那些是他要面对的，与林颜无关。
林颜不需要做任何事，她只要做他的老婆就足够了。
“北辰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从小到大郁北辰都是在她的严格督促下按部就班的，除了青春期逆反过一次之外，他再也没有这样忤逆过她。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放任郁北辰为了负责去娶林颜。
“颜颜，去换衣服吧，袖子湿着不舒服。”
郁北辰不再理会，转头让林颜先去换衣服，他的宝贝今天已经很勇敢了，回去应该好好奖励她。
“好。”
林颜臻首轻点，绵软的声线落在大夫人耳朵里，引得她火气压不住地窜生。
她最不喜欢看的就是林颜这副娇娇软软的样子，让大夫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深埋在记忆里的那个女人。
真是不知好歹！
林颜这样的性格，迟早葬送在郁家这种龙潭虎穴。
“北辰，你已经是个成年人，做事情要考虑清楚，你这样为了这个爬床上位的女人这么做值得吗？”
大夫人的话，让正和她擦肩而过的林颜脊背一僵，心脏也跟着抽疼了一下。
三年前，庆祝郁北辰康复的夜，她第一次喝多了酒，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和郁北辰躺在一张床上了。
从痕迹上看，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而且这劲爆的场面，正好被大夫人撞见，才有了后来的协议。
林颜真的很想反驳，她没有蓄意爬床，但她那晚真的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反驳，听起来更像是狡辩。
“妈！”
郁北辰的声音也染上了冷意和愠怒。
原来在他妈妈的眼里，林颜是这样的女人吗？还是说郁家上下都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