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五年前的回忆
周翌去的时候,牧敛因为在神明封印地收容【灾难级】怪谈的伤还没好。
周翌悄无声息的潜入牧敛的房间里，牧敛被老三扶着，站在窗边看窗外的风景。
那时候,伊甸园刚刚发展起来，总部远远没有伊甸园黑市发展起来后那样气势宏大，只是藏在山野中的一个孤僻的别墅里。
牧敛卧室的那扇窗，对着背后就是一片废弃的无人区。因为是在山里，所以那些房子也都不是楼房，而是一些破旧的平房。
牧敛叫人把那片平房都简单的修整了一下，有些无处可去的伊甸园伙计就会住在那边。一年多陆陆续续的居住下来，到了饭点，也有了点袅袅的烟火气。
而牧敛几乎每个傍晚都会站在窗户旁边看一会那边的风景。
伊甸园的伙计们都以为这是老板在关心他们的生活。可只有周翌，看了一眼那扇窗户，就知道牧敛在看的是什么。
那片房子，和当初时雀还有时隼居住的地方很像。像到只要这么看着，就仿佛能等到时隼从房子里出来，冲着他们嫌弃的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免得一会时雀放学回来发现。
再看牧敛，牧敛十八岁的时候就不高,后来和他们一起组队,等级一直升,连周翌都变得很大只了,可牧敛还是那样。
时隼老开玩笑说,“小翌和小江戟越大越高，就没小时候可爱。只有牧牧最好，老是最合适抱在怀里的样子。”
那时候,周翌看看牧敛，在看看江戟，并不能对比出来。可现在再看牧敛消瘦的背影，却真的想要走过去抱抱他。
因为他看起来，真的摇摇欲坠，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周翌躲在暗处，一直等了很久，他想，等老三离开，他就好好和牧敛谈谈。家里虽然也很艰难，可他在外面也过得不好。
如果是这样，不如回家去，他们在一起，总会变好的。
可最终他没等到老三走，却等到了牧敛杀人。
牧敛分明那么虚弱，却亲手将老三带到身边的人用他过去见都没见过的残酷手段一点一点虐杀掉了。
周翌整个人都乱了。
他甚至还中途给总所发了信息，让总所查查那个人的信息。
可最终得到的资料，就是这个人是一个专门给野生分化者治疗疾病的医师。只是在前几天，他突然表示不再接分化者的生意，准备隐居养老了。
牧敛似乎是想要从他的手中得到配方，但是这个人致死不肯开口
，最后牧敛也真的让他死了。
这不是牧敛。
周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不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个牧敛。
虽然很多人都说牧敛就是个战争机器，在他手中，队友只是棋子，人命不过是对局博弈的筹码。但是周翌知道不是的。
牧敛很爱干净，性格认真，是队伍里情绪最稳定的人，也是最珍惜队友的人。
他每次嘴上都是父子局，可却都提前准备好了用自己替换任何一个赴死队友的结局。
所以这样的牧敛，心怀信仰，不会背叛北所，更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但随后，周翌跟随着牧敛身后去了他的实验室。
他看到了实验台上因为融合怪谈失败而最终死亡的伙计们。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数十个。
那些伙计的尸体被穿着实验室保护服的伙计用小推车从里面拉出来，然后扔在了外面的空地上。
刺鼻的血腥味也将周翌的眼睛染得通红。
最终，在牧敛独自休息的深夜，周翌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牧敛有些意外，却只说了一句，“有事儿？”
分明他才是叛逃了，背叛了信仰的人，却用和过去如出一辙的语气和他说话，就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那般自然。
可周翌却抽出了匕首，抵住了牧敛的心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其实，当时牧敛只要解释一句，哪怕不解释，周翌都不会下手。
可牧敛却选择了承认，他承认，他就是背叛了信仰。
而在他承认的那一刻，周翌的情绪彻底失控了。匕首刺入皮肉，需要多少力道可以穿透心脏，需要多少时间可以让面前的敌人死亡，这原本都是周翌最了解的。但他的匕首刺入牧敛的胸口的时候，周翌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就连他的身体，都失去了肌肉记忆的本能。
周翌就记得匕首很深，他靠着最后的清醒，让匕首避开了牧敛的心脏。但他自己却把头抵在牧敛的肩膀上，哭得泣不成声。
最后，还是牧敛缓过那阵疼痛，勉强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就像那一年，牧敛重伤，就剩下一口气回来，他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牧敛也是这样，别别扭扭的哄他。
但是比起那一次，牧敛现在的手太凉了，凉得几乎没有温度。
周翌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要动匕首，然后把身上带着的江戟的药都给牧敛喂了下去。
确定牧敛呼吸稳定了，才弄出动静，引了老三进来。
确定老三带了大夫来治疗牧敛之后，周翌才准备离开。
后来，周翌刺杀牧敛这件事，成了伊甸园和北所情感破裂最大的证据。
但周翌从未对外解释过，甚至没有把那天看到的牧敛相关的事儿告诉总所和虞峤还有江戟。
因为周翌明白，如果他说了，就是牧敛犯罪的证据。那么总所就不能徇私，必然要将牧敛抓回来送上审判席。
可如果他不说，牧敛这样聪明，这些事儿，不会被外人抓到蛛丝马迹的。
周翌藏不住事儿，他这点小心思，总所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就包括虞峤和江戟也一样明白。但是他们不问，就是还在等，等牧敛最终给他们一个解释，告诉他们，他从来没有背叛，他手上沾染的鲜血，也都是罪人的血。
他还是那个有信仰的牧敛。
所以周翌在看到时雀给总所发消息，叫海外分所接牧敛他们回来的时候，才会刻意打那么一个电话。
他想提前确定，只要牧敛肯回来，那就说明他们的猜测没有错。牧敛最终还是那个牧敛。即便分别六年，他也从来没有变过。
而现在，看到这个诊疗室，听到了林文觉的讲述，周翌才彻底放下心。
因为被牧敛审讯致死的那个野生分化者治疗室，他当初治疗就有两个很古怪的条件。
第一个，除非他挂牌出去，否则急症不救。尤其是那种连一年都等不了的，更不救了。
第二个，就是他就在原地，对方想要求医，就自己上山，而且还只能单独来，否则他也不救。
而这个人居住的那个位置，就在神明封印地附近，就是当初牧敛收容【灾难级】怪谈的那个地方。
周翌心里像是泛起了狂风骤雨，这六年来，他已经学习得很好，独立出任务的时候，也都很能保持高阶分化者的厉害形象，而现在，他还在小辈面前，更要做出大哥哥的样子，但是周翌很难做到。
他忍了太久了，现在疑惑解开，他想做的，就是见见牧敛。
拿出手机，他想来想去，还是点开了牧敛的通讯头像。
牧敛那边很快接通了电话。他应该还在直升飞机上。电机的轰隆声，还有呼呼的风声，让牧敛的声音被风声模糊了。
信号不算很稳定，牧敛虽然点开了通讯，但还是晚了两秒才看到周翌那边的画面，结果就看到周翌要哭不哭的样子。
顿时露出了一个头疼的表情，然后把【刚刚好】推到了视频前，那意思，时隼会哄，你哄吧。
周翌喊了他一声，“哥。”
牧敛躲开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周翌又喊了一声，“哥，我想你了。”
牧敛沉默了半晌，语气别扭的说了一句，“都长这么大个儿了，别瞎撒娇。”
周翌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理直气壮道，“我不！”
边说，他边发动了自己的E级技能，分明是在L市隧道上的山里深处的手，却最终穿过了空间，落在了直升飞机上，牧敛的头顶，并且准确的拽了拽他头顶那双摘不下来的狐狸耳朵。
“真不错，牧牧你要是长头发更合适。”周翌语气真诚。
牧敛却在短暂的沉默后，彻底爆炸了。
“周翌，你特么给我等着！等我回去必然揍你！”
周翌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忍不住笑了一声，真个人的心情都放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