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头颅不在这里。”徐德一退到了高命身后,不敢进入房间:“找不到头就没办法让他变得完整。”
“地窖里是梦境主人的尸体,妈妈房间里是梦境主人的执念,这房间里藏着的……”高命观察那些照片:“应该是梦境主人的记忆,视觉、触觉、听觉、嗅觉被分割开,梦境主人的过去让撕扯的支离破碎。”
旁人很难理解高命说的这些话,也无法对梦境主人的遭遇形成共鸣,可高命不同,他在自己的噩梦中似乎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手指触碰墙壁上的划痕,钻心的痛渗透进身体,再低头看向那些照片,瘦弱的男孩被关在柴房,身上淋满了凉水,结冰的绳索勒进肉中,毛刺和血肉长在一起,那些捆住他手脚的绳甚至都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解开绳子就会撕扯掉他的皮肤。
男孩经受的折磨远比测试者们预料的多,每张照片对男孩来说都代表一个漫长难熬的冬夜。
哭喊声钻进耳朵,照片里孩子的身影好像慢慢动了起来,所有痛苦和哀伤交织在灵魂中,慢慢形成了一股怨气,这似乎才是门后那脏东西真正的目标,他要把男孩变成一个鬼,变成他自己最讨厌和畏惧的鬼。
“啊!”徐德一只是稍微碰了一下墙壁,就痛的叫出了声,白凰在屋子里走出几步后也停了下来,她身上的冻疮再次破裂。
“让我来吧。”抚摸着墙壁上那些挖痕。高命感觉那些伤痛好像融合到了自己身上:“好像是这种感觉,很接近了,比在魔都疯人院那种虚假的痛苦更加强烈,但还不够,我需要的是可以让我陷入濒死的痛,我明明记得自己死了一次又一次……”
其他测试者都退了门口,让高命去承受所有痛苦的记忆,他此时的表现就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受虐狂,正渴求更多的痛苦和更接近死亡的体验。
“真是个变态。”娆娆有些后怕,她之前曾多次挑衅高命。
双手抱在胸前,白凰越来越相信高命进入了深层噩梦了,她心里也对高命有了一丝好奇,这是自从她儿女失踪后,第一次对其他人产生兴趣。
“还是不够,不够痛。”高命随着留声机的哭声在屋内走动,像是在漫天照片组成的落雪里跳舞,男孩的记忆落入他的心田,冲撞着他的灵魂,好像有一场从过去刮来的大雪慢慢将高命淹没。
在那片寒冷、死寂和黑暗当中,他看到了真相。
真正的妹妹被弄丢了,妈妈变成了怪物,爸爸为了维持这个家,以自身为诱饵,不断向那扇门献祭,希望为家人换来平安,可却一步步落入深渊,最后整个家就剩下了男孩自己。
所有灾祸都是从他开始的,巨大的愧疚时时刻刻折磨着他,那门后的脏东西也一直盯着他,每张照片上的恐怖场景都是男孩经历的现实。
“你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堪,至少你在所有结局当中,选择了最不容易,也是最善良的那个。”
照片和高命的视线交错,高命看到男孩在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后,终于让门后的脏东西放松了警惕,对方以为男孩没有了任何反抗的手段,准备结束这场愈发无聊的残忍游戏。
它想要占据男孩的身体,离开这座庄园,可男孩早已利用姥爷的遗物将自身打造成了囚笼,他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就是为了这一刻。
门后那狡诈的恶鬼也没有想到,一直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孩子,已经变成半人半鬼的可怜虫,竟然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
停在屋子中心,高命仰头看着屋顶,在所有照片中央有一张皱皱巴巴的全家福。
和3003房间的全家福不同,这张照片里没有屋主人,只有爸爸妈妈和他们的孩子,四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身后是夏天的庄园,鲜花盛开,阳光明媚。
抬手取下合照,留声机自动停止,所有气味消失,其他照片纷纷飘落,高命站在屋子里,身上的伤痛也得到缓解,他距离想起自己的记忆似乎也更近了一步。
指尖黏黏的,高命翻动手腕,与正面温馨的画面反差极大,照片背面长着一条条扭动的黑色血管,沾满了粘稠带腥味的血液。
“我昨晚给它带了条鱼过来,看来它吃的很香。”白凰无所谓的说道。
看过男孩的记忆后,高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姥爷吃的“鱼肉”,其实就是门后的某种东西,沾染上就会变得不幸。
为了挽救家庭,男孩的爸爸也不断献祭,获取“鱼肉”喂给妈妈,直到自己进入门后再也没有回来。
男孩对这些极为抵触,可为了对付门后的脏东西,他最终也走上了姥爷和爸爸的老路。
换而言之,门后那脏东西通过痛、哀、怨、恨,已经成功将男孩也变成了和它一样的“脏东西”了。
感受着手中在跳动生长的血管,高命仿佛看到了一个扭曲畸形的生命在爬向自己。
“该去最后一个房间了。”合照被白凰一把拿走,她态度坚决:“照片给我,我欠你一件事。”
也不等其他人,她收起照片直接朝庄园跑去。
“那老娘们不太对劲。”徐德一很着急:“赶紧追啊!”
“你们先去,有个朋友在等我。”白天的时候,高命让徐德一把药箱从3009房间带出,给布娃娃缝合好了身体,这噩梦已经到了尾声,也该让那孩子回家了。
将钥匙丢给徐德一,高命一头扎进密林,在众人焦急的呼唤声中,高命冒着刺骨的寒风和冰雪朝东湖那边跑去。
“他又抽什么疯?”止戈见高命离开,心里更没谱了,娆娆可能被替换,白凰疯疯癫癫,徐德一纯拖后腿的,剩下那个还是个傻子:“永生制药这组的是什么**队伍?”
手中的油灯快要熄灭,止戈无奈带着所有人回到庄园。
重新推开木门,庄园内漆黑一片,止戈费了好大劲才看清楚,白凰独自一人跑到了三楼。
“这疯婆娘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扔到四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