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保身说出那句“不信”之前,其实虞良心里也是不太信的。
原因无他,现在后退的这种感觉不太对,不像是有“人”在后面拖拽,更像是自我不受控制的向上飘浮。
而且李花朝的猜测未免太过惊悚了一些,此刻的虞良是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什么根源怪谈的。
然而陆保身说了“不信”。
在这一刻,所有的猜测都没有任何意义了,虞良清楚地知道陆保身这个因果律武器究竟有多可怕。
本来没有这么一个屏幕之外的高维怪谈生物,但当陆保身说出这句“不信”的时候,这个高维生物应运而生。
或许这只是对陆保身能力的调侃,但虞良绝对信任陆保身的能力。
“啊?”黎庚愣了一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怎么虞良的突然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是因为李花朝刚刚的那番话吗?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作为最晚出现在创设宇宙中的黎庚,他对陆保身的能力还没有过直观的感受,而另一边,同样醒悟过来的小仙姑惊呼出声。
“对,快,切换回去!我不想死!”安不尘情急之下将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话语脱口而出。
而黎庚则是回过神来,飞快地切换视角,但他的切换是有三秒钟延迟的,所以这三秒钟对于虞良和安不尘来说是无比漫长。
所幸,在此期间无事发生。
“有必要吗?我说不信就是不信,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陆保身隐隐能感觉到虞良和安不尘的急切和自己有关,但他对自己“小福星”的体质还是很有自信的。
“最好没有。”虞良随口应了一句,内心深处也是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后,他觉得某种程度上李花朝的猜测是有道理的。
这一个星期下来,他可不是什么都没干,至少算是周游了平面国,除了两座大城市没机会混进去以外,乡村郊野几乎是走了个遍,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找到一点根源怪谈的线索……
那这家伙未免隐藏得有些太好了。
这里说的“线索”可不仅仅是指根源怪谈所处的位置,而是指可能存在的反自然反逻辑的细节。
根源怪谈自带一种反直觉的力量,祂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自然会使某些东西扭曲。
这些东西可以是物品可以是生物也可以是某种规则。
然而整个平面国运转得太自然了,至少在虞良看起来,这里并无违反逻辑的地方,甚至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自然界的设定非常合理。
假如真的有这么一个根源怪谈存在的话,那么它不可能存在于平面国中。
这就有三个可能了。
一是根源怪谈不存在,这个拓荒本里就是没有根源怪谈。
二是根源怪谈存在于第二图层乃至更深处的图层,需要找到那个“可视按钮”并启动才能找到祂。
三自然就是李花朝的猜测,根源怪谈就是“作画者”。
是能够以“上帝视角”看待平面国的作画者。
从逼格上来看,虞良自己也倾向于第三种可能,但这种可能就带来了一个隐患。
作画者有可能已经注意到他了,祂肯定会对这个同样能够站在上帝视角观察第一图层的“纸片人”感兴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还能启动图章【维度人】吗?
虞良已经能够想象到类似的场景了,他解锁了图章栏,然后由黎庚启动【上帝视角】,这样他就会回归三维状态。
正常情况下,在切换到黎庚后,他的图章栏是不会共享过去的,但【维度人】不一样,它属于锁定技,直接作用在“虞良”这具躯体上,所以就算切换到黎庚依旧会触发【维度人】的效果。
重回三维状态后,他就有可能要和“作画者”正面接触了,并且是不得不接触……
那会是另一个充满未知的空间和充满未知的根源怪谈,在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他随便进入三维状态,这无异于是送死。
那么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了解一下图层外的作画者呢?
虞良切换回自己,靠着边上房屋的墙壁开始思索。
首先他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回头。
在黎庚开启上帝视角后回头看,直视可能存在于身后的根源怪谈,但这黎庚似乎做不到这一点。
“由于身体存在于平面国中,所以我的上帝之眼已经是理论上的最高视角了。”黎庚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他想了想,做了个比喻:“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我站在平面国‘上帝’的位置上看下方的平面国,但谁能想得到……”
“上帝的背后还有人。”
“好吧。”虞良有些无奈,这就是这个能力的局限性了,他的身体在平面国中,所以这个上帝之眼只能看见平面国中的东西。
不过黎庚的这句话还是对他有所启发的,虞良的心中又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上帝之眼】是三维视角,【维度人】可以同步成三维状态,在这个基础上,只需要先切换回正常视角,再使用一次【上帝之眼】的话……
那么他将会出现在根源怪谈所在空间中的上帝视角,直接对这个根源怪谈进行观察!
不但是观察这个根源怪谈,他还可以站在上帝视角上看见整个空间内的情况!
那是根源怪谈生存的地方,称之为怪谈禁地也不为过,而那里将会对二次进入上帝视角的虞良开放!
纵然是平日里从不作死的虞良,此刻也颇有些意动。
以凡人之躯直视根源怪谈,还能窥伺那片充满未知和神秘的空间。
按照克苏鲁神话中经常出现的设定,凡人在看见古神的躯体后就会彻底陷入疯狂,连带着身体都会出现相应变化,成为古神的眷者又或者是其他怪物,但现在的虞良是不怕这种东西的。
首先,他的精神层次已经受到过强化。
简单来说,此时虞良的精神印记是“狼”,是“之”赋与她的狼图腾,所以他不会因为简单的直视根源怪谈而陷入疯狂,更不会因此改变形体。
再者,他的身上好歹是有“之”的,就算“之”只是是幼年期的根源怪谈,那也没那么容易就被其他根源怪谈一个照面拿下。
除非这个“作画者”在规则能力上完全克制“之”。
总之,探查根源怪谈空间的计划暂时可以记下,等解锁了图章栏就试试看。
在此之前,他还需要想一个法子来确认“作画者”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保证安全和不起冲突的情况下浅浅看一眼“作画者”呢?
虞良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找到一些有效的方法。
想着想着,他就转头望了一眼依旧在图形群中嘚瑟着的李三,脑海中灵光乍现。
颜色,对啊,颜色!
一瞬间,虞良从阿泽发明的这种东西中找到了思路。
既然可以将颜色涂抹到图形上,那就同样可以涂抹在平面国上吧?
不对,这样涂抹的效率是在是太慢了,最好还是直接倒进海洋里,在海洋中扩散就行了。
“黎庚,你还记得海洋是什么颜色的吗?”虞良略带有兴奋地询问道。
“海洋?”黎庚回忆着。
“当然是黑色啊,你自己没看见吗?”李花朝则是抢先一步反问道,“刚刚的西海岸有那么大片的黑色……”
“不,不是黑色。”听见李花朝说话的黎庚不再犹豫,做出了判断,“海水应该是半透明的,否则我们不可能看得见海上的那些图形,黑色的话……应该是海洋下面的底色。”
“嗯,应该是这样。”虞良赞许地说道,见黎庚的想法和自己一致,他也就能够做出判断了。
海洋是近乎无色的,所以他可以为海洋染色。
至于染成什么颜色……
虞良想到了先前在上帝视角看见的平面国东南地区。
那里的颜色混杂,其中有一些颜色他是记住的,比如银白色。
如果能找到银白色的颜料并倒入海中,那么是不是能够将大海变成一面镜子?
正常的大海肯定不行,因为它会起伏,会有大量的水波进行漫反射,无法形成镜像,但平面国的海洋不一样。
既然二维世界没有“上下高低”之分,又何来“起伏”?
所以只要将一部分区域染色成银白色后,这片海洋就能变成类似于镜子的东西。
镜海?
这或许需要不少颜料,或许不需要太多的颜料。
颜料在海水中会进行扩散,而且虞良怀疑这片海洋是可以“一键涂色”的。
画图软件玩过吗?
里面的油漆桶工具选好颜色后再点击一下封闭图形,是不是立刻就能将整个图形的内部涂上颜色?
假如“可视按钮”存在,这样的功能理应也存在。
当然,这并不是虞良随性的猜测,他还有另一个根据。
刚刚在高空看那些城市中的图形时,他注意到染过色的图形都不是空心的。
未曾染色的图形由简单的线条构成,并且中间是空白的,而染过色的图形则并非空心。
假如若干条边都是红色,那么这个图形的内部就是红色的;假如这个图形各条边的颜色不同,那么内部的颜色就是某条边的颜色。
按理来说,内部的颜色应该是各条边颜色的混合色彩,但实际情况并不一样,实际图形的内部颜色就是某一条边的颜色,一模一样。
按照虞良的猜测,这并不是随机,而是按照染色顺序。
最后染的哪条边,那条边的颜色就是图形内部的颜色。
听起来是不是很像他刚刚的猜测?
画图软件中的“油漆桶功能”恰恰就是这样,因为每次填色就会产生覆盖,所以图形内部的颜色就是最后一次填色时使用的“油漆桶”颜色!
这样的话,或许并不需要太多的颜料就能将整片海洋染成银白色。
就算不行,他至少也能将足够大的一片区域染成银白色,就像是一面镜子一般。
观察过上帝视角的虞良知道,光就是从上帝视角的反方向传来的。
简单说就是平面国的上空就是光源,既然如此——
光线和镜子就调整出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所以这片他打造出来的镜海将可以映射出平面国上空的场景。
同时也就是……
上帝背后的场景。
只需要再次进入上帝视角,虞良就能看见自己背后究竟有什么!
是不是所谓的“作画者”,是不是根源怪谈,一眼便知。
假如是的话,他就提前认知到了这个存在,对后续的计划有一定的参考作用;假如不是的话,那就更好了。
这说明那个三维空间中暂时没有危险,他就可以进入三维状态,直接出现在三维空间中,对这个空间进行探索。
同时,他也获得了对平面国降维打击的能力。
再不济他也能进行二次“上帝视角”,从更高处观察三维空间的一切。
这个计划的执行难度很低,只要完成镜海,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可以进行后续布置,总归都是不亏的。
“所以你问这个干嘛?”李花朝则是啥也没听懂,黎庚说海洋不是黑色的,虞良也赞同了,所以这代表着什么?
海洋不是黑色的?
意思是……
环境保护得很好?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虞良呵呵一笑,“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找阿泽的麻烦了,其实我一开始是不太想搭理那家伙的。”
“阿泽?那家伙也在这个副本吗?”李花朝倒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而后又有些恍然大悟,“所以这些颜色就是这么来的吧?是阿泽发明的?”
“大概率是。”虞良应道。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但处于对阿泽的绝对信任,虞良觉得这“颜色”大概率就是阿泽的造物。
“找他麻烦,嘿嘿。”李花朝马上就开始傻呵呵地乐,对于他来说,能够找阿泽麻烦就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众所周知,创设宇宙中最擅长整人的就是他李花朝了!
“嗯,不过还是要收着点,那家伙同样开了异化职业,现在的话估计就是十几个阿泽一起,而我们没遇见冒险家之前就只有一个人。”虞良长舒出一口气,动身前往远方的一座大城市。
菱城。
那是他降临的城市,而他估计阿泽同样在那里。
刚刚在高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菱城中的彩色图形数量远远多于其他城市。
这就说明菱城是颜色的发源地,很有可能也是阿泽的藏身地。
现在他已经解锁了异化职业,想要混进菱城自然是轻松至极。
下一站,菱城。
目标,银白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