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悬匙密会」算是历史上威胁最小、也最可笑的邪教之一。”
伊妮德对着镜子摆弄触须的时候,告诉罗兰:
这些号称拥有‘神造’血脉的仪式者笃信多重历史中存在第十一位冠神,并以血脉为连接,自发组成了一个极其排外的小团体。
他们从不干恶事,也不在正教仪式者面前晃来晃去。
除了追求血脉上的纯净,并相互通婚,延续自己的‘伟大’与‘原始’之外,他们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寻找’的道路上——那个所谓的,掌管着更高明规则的神灵。
“犹太佬是不是都这么幽默?”
伊妮德嗤笑。
原本来说,这小邪教压根就没有被冠神教派放在眼里,比起血肉摇篮的威胁,他们更像默不作声的旁观者。
他们不害人,不作乱,对无形之术不感兴趣,也不追逐更强大的秘术器官与奇物。
他们甚至都不像个由仪式者组成的结社。
这种组织到处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
直到他们开始四处打听、搜罗能够让人跨越历史的知识。
这一下可碰了所有正教的痛处。
跨越历史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是「大罪」。
当圣十字得知这件事后,立即派出了审判庭当年最有力量的一支队伍参与清剿。
“我。”
伊妮德指指自己。
“和克什亥。”
她说。
“你很难相信,这些自认高贵的原始之民,在圣焰下有多可笑——他们跪地求饶,说什么‘多重历史’只是一个幌子,只为了敛财、扩大团体的幌子。”
“他们可绝没有犯这足足要被烧死的罪行。”
罗兰听着有点不对劲。
至少他从‘回忆’中看到的格外真实:那些成员的做派,乔瑟琳·卡文迪什的认真。
会像伊妮德所说的那样…吗?
那只灯状奇物可做不了假。
“我和克什亥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执行官不存在无意义的怜悯——我亲手杀了他们,罗兰,我亲手。这些‘原始之民’不堪一击…”
“那时候,他们的神在哪?”
伊妮德把自己的两根‘触须’掖回去,轻声细语。
“之后数年,也出现过不少类似打着‘原始之民’幌子的小团体——但也只是为了些世俗上的东西。”
“黄皮肤的,黑皮肤的,棕皮肤的——就像那些‘原始之民’一样,各自有各自的小团体,自己的小‘称呼’…这没什么。”
“无论天之子,原始之民,或者黄金血脉——名字随他们喜欢。只要不打禁忌知识的主意…”
“就不会死。”
罗兰皱眉:“哪怕他们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存在第十一位神?”
伊妮德挑眉:“在他们当众讲出来以前,没错,罗兰。你知道帕罗耶梅德的主人是谁?上流圈子里有多少‘原始之民’?”
“正神的仪式者不能因为有些血脉在数年前干了蠢事,就一股脑消灭所有人,你能理解,对不对?”
“那是邪教徒的做法了。”
罗兰想了想。
“那么,现存的并不会因血脉而获罪。”
伊妮德笑了:“当然,罗兰。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们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的血脉定罪?我们应该根除卡文迪什家族,以及你的好朋友泰勒?除非所有人都疯了——我可以笃定,所谓的‘原始之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在面对我和克什亥的时候,那些人可并没有表现出足够坚定的信仰…”
「我感觉她又撒了个谎,你认为呢?」
-
你都说了,又。
她不等罗兰继续问下去,或者因为‘原始之民’的骗局实在愚蠢,反而谈起了另一个案子。
“保拉·卡罗。”
伊妮德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只木盒。
里面是一颗有些发黑的龋齿。
人的牙齿。
“这就是你为你那小女仆惦记的奇物。”
不必伊妮德介绍,罗兰眼中的浪潮无需指令。
…………
……
「名称」:旅行者的龋齿
「类型」:奇物(仪式者)
「描述」:我从不逗留,直至痛苦入髓。
这枚奇物能够带给人非凡的力量。
就像它的名字。
嵌入牙床后,持有者将获得‘跨越空间’的力量。
可以在半径三十英尺的范围内任意设定锚点(目光或「秘」),借助眠时世界,进行连续、无视障碍的短距移动。
‘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
……
注:每次使用该奇物,都将产生影响:疼痛。
该影响将在一个月内无上限叠加。
直到新的循环开始。
或者。
有人用锤子砸碎了自己的脑袋。
注:聪明人不会高估自己的承受力…但他们通常贪婪。
注:旅行者的龋齿并不如「道路」带来的力量稳定。当持有者愈加频繁使用,将有概率引发不可控的未知后果。
(虽然很小,但它的确存在。)
注:除持有者死亡外,目前一切已知手段无法移除该奇物。一旦选择植入,它将永远和它的主人待在一起,直到死亡为它带来另一段崭新的旅途…
以及一个新的主人。
……
…………
罗兰不会低估每一件奇物的代价。
除了极少数没有注明‘代价’的奇物外——譬如仙德尔赠给他的耳坠「瞳中针」。
其他凡注名‘代价’的都值得给予最高程度的警惕。
但即便如此。
「旅行者的龋齿」也足够惊艳。
因为所有低环仪式者(至少冠神道路),都没有跨越空间的力量。
目前为止。
罗兰只见过两个拥有此类力量的仪式者。
一个来自路易斯·海曼。
那个红头发的,他的琴课老师,「风琴」六环。
能够在一定频率的声音中穿梭。
后一个,就是伊妮德。
「圣焰」八环,白骑士的‘光中之舞’。
——甚至罗兰猜测,即便冠神道路的仪式者,也并非每一条道路走到高环,都能拥有这类神奇的力量。
那可是能让人从这一头,咻一下到另一头的力量。
太神奇了不是吗?
而伊妮德接下来的话,也恰巧证明了罗兰是对的。
“这枚奇物价值连城,罗兰。”
女人的表情和说辞完全相反。
她只嫌恶地用剪刀头拨弄了几下那颗牙齿——对于不知被多少人唾液浸泡过的东西,哪怕重回一环,她都很难说服自己使用它。
“但也货真价实的罕见。”
「很恶心,对吧?」
「把一颗陌生的牙齿塞进自己的牙缝里,倘若不缺牙,还要先敲下来一颗好的。」
-
确实如此。
「真是区别对待。」
「你说,同样都是她人的唾沫,同样都是放进zui——」
罗兰把它屏蔽了。
他知道接下来扳手会说什么。
有道理。
但也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