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7章最后的决裂
叶天南几乎气炸了肺。
明明郑盛已经亲口答应了要过问叶地北的事情,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市局仍然扣留叶地北不放,而且听说还准备将叶地北和林远两个案件列为湘江市头号经济大案。
不管是古建轩的主意,还是梅晓琳的想法,或是陈习明的决定,反正是有人想踩着叶地北和林远的尸体升官财!
官场之中想要步步高升,其实就是要踩着别人的肩膀或尸体上位,原本也没有什么,但当肩膀或尸体是他的儿子之时,叶天南才第一次体会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再想起以前他曾经踩着无数人的肩膀或尸体才有了今天,无数人都和叶地北一样,也有一个在背后操碎心的父亲,他心中百感交集……但终究还是没有一丝悔意,却对包括陈习明在内的湘江市委一干人,恨之入骨。
恐怕他是国内第一个人还在位却连自己儿子也保不了的省委副书记!
丢人丢到家了。
叶地北和林远两个案件合并一处,涉案金额高达第一号经济大案,此案一破,陈习明必然会有大功在手,升官为望了,就连古建轩和梅晓琳身为湘江市委一二把手,也是面上有光。
但他们所有人的荣光全是因为一脚踩在叶地北的尸体之上,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之上的缘故,他绝不允许别人落他的面子踩着他上位。
同时更让叶天南担忧的是,因为第二次政治局会议召开在即,京城已经有了风声,部分原先支持他的政治局委员听说了叶地北的事情,立场立刻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谁也不想支持一个身上有事的省长候选人一事情闹大了,会让他们脸上难堪。
叶天南在他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一刻不停地走来走去,足足走了有半个时,还是一筹莫展,因为之前他已经又找了郑盛一次,和上次爽快答应不同的是,郑盛含糊其词,说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他出面不太合适。
在最后,郑盛还是含蓄地透露,付先锋意外介入了叶地北案件。
叶天南的怒火,就是在听到“付先锋”三个字的时候,一瞬间点燃了。
不过当时他还没有真正明白付先锋的用心,以为付先锋只是拿捏他一次,好从他身上榨取更大的政治利益,他一瞬间还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不管付先锋提什么条件,他都忍了,都接受!
从郑盛办公室出来,他立刻去了省长办公室,不巧,付先锋出去了,叶天南心急如焚,却也无奈,等,今天说什么也要等付先锋回来,问个明白。
在办公室转了不知多少圈,叶天南的心思却越来越沉重,原先觉得养眼并且符合他的xìng格的君子兰不知何时枯萎了一片叶子,就让他心中咯噔一跳,真要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电话响了,是京城来电,叶天南忙不迭接听了电话,也顾不上矜持地拿拿架子了。
听了几分钟后,叶天南一言不地挂断了电话,一脸灰白地颓然坐在沙上,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心中只是翻来覆去地在回响一个声音:“国华瑞怎么没有得手?夏想又逃过一难?”
……没错,京城事件,也有叶天南的影子在内。
叶天南和国涵清、国涵扬早就认识,和衙内也有过数面之缘,但交情不深,最近到京城频繁走动,不但进一步和国涵清、国涵扬增进了了解,也意外和衙内熟识了不少。
熟识之后才知道,原来让叶天南十分厌恶的夏想,也让衙内和国华瑞十分不喜,恨不得踢上几脚再在他脸上饱以老拳。
叶天南是何许人也,或许在国涵清、国涵扬面前不敢玩弄手段,但在衙内和国华瑞两个字辈面前,几句含而不露的暗示之后,二人就得知了夏想人在京城,还可能要呆一段时间。
再加上叶天南故意提及夏想在湘江的所作所为,对湘省四少的打压,成功地将夏想塑造成痛恨衙内痛恨太子党的愤怒青年,就成功地jī了衙内和国华瑞埋藏已久的怒火。
于是,就有了先前的撞车一幕。
但让叶天南大失所望的是,他还以为衙内和国华瑞同时出手,至少可以让夏想吃吃瘪,就算不打个鼻青脸肿,也要吓他一吓,让他在京城不至于太逍遥自在了,不成想,偷jī不成……
叶天南在官场沉浮几十年了,现今几乎是四面楚歌,只差一点就到了绝望的边缘,但不到最后一刻,他就会紧咬牙关,不会认输。
官场之上,从来没有认输一说,认输就等于拱手相让大好的前程。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只要再坚持几天,再将叶地北的事情捂一捂,不至于酵,只要政治局通过他的任命,那么迎接他的将是一条光明大道,到时,除非他捅了天大的窟窿,除非总理提议将他拿下,否则想动一名省长,比想动一名省委副书记,难度增加无数倍。
副部正部,一步之差,政治待遇几乎有天地之别。
叶天南一拳砸在沙上……
十分钟,叶天南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付先锋的办公室。
付先锋外出刚回,一见叶天南就笑容满面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自顾自边洗手边问:“天南,最近招商引资的工作进展如何?”
叶天南见付先锋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冷笑,脸上却是淡笑:“付省长,我们之间也算有点交情了,我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求不求的,天南,言重了,有事尽管说。”付先锋似乎还不知道叶天南的来意一样,脸上的表情真诚而热切。
叶天南几乎要赞叹付先锋的阴险和演技了。
“是地北的事情……听郑书记说,付省长也能关注这个案子?”叶天南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付先锋微一沉yín,手指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桌子,脸上的表情严肃了,“湘省道桥又提供了新的证据,证明叶地北几乎参预了所有倒塌桥梁和有质量问题的公路的工程,事情很棘手,天南,我也很为难……”
叶天南见付先锋一脸痛心疾,似乎真是为难加痛心一样,真想冲上去朝付先锋两面三刀的嘴脸狠狠打上一个耳光――但终究还没敢迈出一步,因为他现在有求于付先锋,而且如果他真动了手,开玩笑,就真成了天大的政治事件了。
什么很为难,明明是故意刁难,故意旧事重提,湘省道桥的问题都过去多久了,付先锋早不提晚不提,偏偏现在提,不是落井下石,难道是锦上添花?
不过直至此刻,叶天南还保持了足够的涵养,也没有意识到付先锋的真正用心,还以为付先锋只是想借机向他讨价还价,想再侵占他的地盘,就说:“湘省道桥的问题不是早就一劳永逸地解决了?现在再提,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当然,有问题提出来也没有关系,不过事情总要分清轻重缓急。”
“……”付先锋没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老滑头,老狐狸,叶天南暗骂一句,抛出了诱饵:“付省长,有几个地市的书记和市长知道我和你能说上话,托到我的门上,想多点机会向你汇报工作……”
等于是他将最后的势力和盘托出,拱手相让了,应该诚意十足,付省长胃口再大,也应该有所表示了吧?叶天南就满怀希望地等付先锋的正面回应。
付先锋却一脸漠然:“多汇报工作是好事,我举双手欢迎。”
叶天南愣住了,怎么没有下文了?难道说……不用猜了,付先锋一脸无谓和不冷不热的表情,就让他一瞬间明白了一切――他被付先锋一脚踢开了,很彻底,很不留情面。
凭什么?为什么?叶天南不甘心,怎么都和他过不去,他没得罪付先锋,也没得罪夏想,为什么人人都要视他为眼中钉?
叶天南非常不甘地质问了付先锋一句:“付省长,我想请问一句,是不是地北的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天南同志……”付先锋不冷不热地拉长了声调,“身为领导干部,管教好子女非常有必要,尤其是高级领导干部,更要为下面的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做出表率,你现在怎么不拍着良心想想,以叶地北犯下的事情,枪毙了他都不冤!”
想起以前和他谈笑风生的付先锋,想起以前和他共同密谋的付省长,想起以前和他把酒言欢互为同盟的付省长,叶天南此时终于完全明白了,付先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是一条可以随时反咬一口的毒蛇,他真是瞎了眼睛看错了人,玩了一辈子鹰,还是被鹰啄了眼睛!
“付省长,燕省……”叶天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最后再一提燕省,一个对他来说虽然陌生但却又无比向往的地方,是想提醒或是警示付先锋什么。
付先锋却是轻描淡写地笑了,非常人地说了一句让叶天南从头凉到脚的话,也表明了他和叶天南最后的决裂。
此次谈话,是叶天南在湘省山穷水尽的开始。
“提拔干部讲究德才兼备,你自认哪一点达到了担任燕省省长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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