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4章真正的杀招
自从夏想上任齐省以来,从未和孙习民、周鸿基来一次三方会谈,他和周鸿基之间坐在一起的机会是不少,和孙习民之间,似乎总有隔阂一样,印象中,还真没有过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
今天也不能算是单独相处,因为有周鸿基作陪,但也算是夏想和孙习民之间,难得的一次面对面的交谈了。
其实夏想和孙习民之间,并没有根深蒂固的矛盾,在燕省之时曾经有过的恩怨,也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淡化,而孙习民到齐省之后,和夏想之间也没再有过直接的利益冲突,虽然在开始之时因为盐业问题,而站在各自的立场之上,有过暗中的较量,也属于正常的官场常态。
毕竟省长有决定权,不可能事事顺了夏想的意,甚至也不会顺了邱仁礼的意,尽管孙习民在达才集团的问题上,有点意气用事了,但夏想还是理解孙习民的做法,也不觉得孙习民犯了多大的过错。
他也曾经在犯过同样的被人迷惑的错误,孙习民也被平民一系一时迷了双眼,也情有可原。
今天坐在一起,进一步讲,难得地坐在一起,夏想心中也是大感欣慰,和光同尘不是妥协,而是为了共同进步。他如今和反对一系的两大主力干将坐在一起,商议如何稳定齐省局势,在初来齐省之时,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今天,确确实实真实地发生了,也只能说是,形势比人强。
夏想心中的感慨,和孙习民、周鸿基心中的所想,大不相同。如果说夏想只是感慨,孙习民和周鸿基则是在感激之外,更有无奈和羞愧。
感激的是,作为对立的一方,夏想对他们在关键时刻有无私的帮助,不谈条件,不提交换,出发点只为了齐省大局,一个人再在官场之上浸染得官僚和冷漠,也要为夏想的真心和直心暗暗赞叹。
无奈和羞愧的是,他们已经得益于夏想的帮助很多,不但没有还回什么,还在今后的工作之中,有求于夏想的地方甚多,除了羞愧之外,他们还能说些什么?
所以今天的聚会,是由孙习民主动发起,并且不惜以省长之尊,亲自向夏想敬酒。
“夏书记,我敬你一杯。”孙习民举杯在手,不等夏想说话,就一饮而尽,“感谢夏书记一直以来对我的工作的大力支持。”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先干为敬的话,其实已经明确无误地表达了先干为敬的意思。
夏想也忙一饮而尽:“孙省长客气了,我做的,都是分内事,都是应该必须做的事情。”
孙习民大为感慨:“作为省长,应该为国为民,为齐省的经济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作为国家干部,应该廉洁奉公,大公无私,应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世界上有太多的应该了,可是有多少人做到了应该?我们的赏员干部,态度好,脸色好,工作积极主动,是应该的分内事,但现在却成了高标准高要求了就如一个党员干部不贪污不腐败就是好的党员干部一样,这是什么逻辑?这是应该的本分”
“社会在进步,可是我们的党员干部,道德在沦丧,能力在低下,贪污腐败平常事,只要拿了钱办事就是好官了,只要贪污之后不祸国殃民,不卷款私逃,还在国内消费,就是祖国的好干部。这是什么现象?这是几千年中华民族的历史最大的道德倒退,是社会的悲哀,是国家的耻辱”
“还有一些领导干部,处处打着为国为民的口号,其实一点儿实事也不办,只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拿整个齐省的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当筹码,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最大的败类。”
也不知何故,孙习民似乎有点过于激动了,上来就是一番慷慨陈词,倒让夏想一时讶然。虽说孙习民说的也是实情,但联想到孙习民省长的身份,说出以上的话,算是大大的异数了。
传到中央领导耳中,孙习民就又失分了。
夏想也清楚,孙习民的话有所暗指,拉帮结派者,何江海。尸位素餐者,汤世诚。祸国殃民者,司马北。最大败类者,秦侃。
诚然,在孙省长的慷慨激昂之下,或许别有隐藏的用意也未可知。但夏想也是清楚中华民族几千年来,一直热衷于内斗,斗了几千年还不消停,还你来我往闹得不亦乐乎,但历史也就在跌跌撞撞之中前进,个人的力量实在微小,能改变多少就改变多少好了。
而孙省长上来就开了一个高度很高的开头,就让夏想也不免多了猜测,也不好接孙习民的话,只是默然一笑。
周鸿基就说话了:“夏书记,今天孙省长有点激动,其实他是有点想法想和你交流。孙省长和我,今天是以百分之百的真诚之心,来和你坐在一起谈谈。”
周鸿基是在替孙习民圆场,他担心夏想会因此而多想。因为孙习民刚才的表现确实激进了一些,不太符合一个省长的身份,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孙习民内心的苦楚,只是也让他暗吃一惊的是,孙习民怎会在夏想面前失态,流露出真实的想法?
夏想举起酒杯回敬孙习民:“我敬孙省长一杯。其实从燕省时,我就对孙省长的为人十分敬佩,有担待,有正义感,在我看来,一个人的能力和品行不在于官位的高低,而在于是否真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古人常有辞官为民的高尚之举,在现在,谁还会将‘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一句警醒的话挂在心头?古代的官员,也不是靠百姓选举出来的……”
夏想本来不过是顺着孙习民的话向下一说,不料一席话说完,孙习民几乎激动了,一把握住了夏想的手:“夏书记,知己,真知己也”
此时的孙习民在夏想面前展现的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形象,而不是浑身官僚主义的省长,更不是当初在达才集团项目之争的时候,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齐省大局的政客。每个人都有复杂的一面,孙习民也是如此,想当年在燕省,他一心拉拢夏想,拉拢不成,却又出手打压,就是一名十足的官僚的嘴脸。
但在齐省,孙习民经历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并且回首过去,看透了许多。
夏想并不知道,今天孙习民在他面前的种种,并非失态,也不是表演,而是内心真实的流露,在此后不久的一件大事发生之后,夏想再次回忆今天的场景,才恍然心惊,不免唏嘘。
夏想其实并不是孙习民的知己,他和孙习民也没有知己之交,相比之下,夏想宁愿承认他是叶石生的知己。因为始终以来,他和孙习民之间总有疏远之意,或许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就是十分奇怪,他总觉得和孙习民之间,缺少可以走近的机缘。
甚至还不如和周鸿基之间,虽然认识的时间短,却有共同语言。又或许因为孙习民在齐省的所作所为,还是让夏想心中不快。
“衙内回京了,临走之前,他还让我向你表示感谢。”周鸿基提到了衙内,衙内在被人暴打之后不久就回京医治了,就相当于表态不再追究此事了,和上次赖着不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想点头:“京城的医疗条件好一些,回去也好。调查组的调查也大概有了眉目,一两天就有结果出来……”
也就是衙内的身份特殊,否则一个商人被暴打一顿,竟然惊动了省委成立了事故调查组,还真是天大的面子。
面子不是给衙内,是给京城某人。
昨天以前,夏想还寄厚望于调查组的结论,但今天,他被宋朝度点醒之后,就知道什么打衙内事件,矿难事件,以及疫情事件,等等,还有新能源客车项目、五朵金花工程,都只是虚晃一枪的花招,并非真正的杀招。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调查组不会查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就算最后的证据指向秦侃,也不可能因为一次打人事件而拿一名常务副省长如何。调查组越是深入调查,就越中了秦侃的转移视线之计。
具体秦侃的杀招落在何处,夏想还不敢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刚刚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不管是针对孙习民,还是针对周鸿基,都不是秦侃的真正落脚点。
不得不说,秦侃是夏想从政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的一个关卡,最大,但不是最难,却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遥远。
也得承认,秦侃成功了,至少他瞒过了夏想一时。他虽然不如叶天南老谋深算,也不如周鸿基激进勇猛,但在他貌似忠厚的外表之下,脸上的皱纹里面隐藏的并不是故事,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坏心思。
结束聚会的时候,孙习民才稍微提了一提正题:“换届之后,我想适当调整一下政府班子的分工,到时还希望夏书记和邱书记多提建议。”
夏想明是点头,嘴上说的却是:“希望孙省长做好心理准备,换届,恐怕不会一帆风顺”
孙习民显然没有夏想看得深远,一惊:“夏书记有什么内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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