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京城的飞机上,夏想专门带上了报纸,将文章一连看了三遍。
一直以来,岭南作为改革开放最前沿的省份,经济总量一直是岭南最耀眼的光环,现在的岭南省,一年的国民生产总值,已经和无数中小国家相当,用富可抵国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在引领了国内各省经济之首十几年后,岭南的经济增长逐渐放缓,并且不再以经济的高速增长为亮点,就如一个富人一样,年年炫耀自己赚了多少钱,别人听了乏味,自己说了也是无趣。
但在经济飞速增长的背后,岭南的文化发展和治安环境,却呈现下滑的趋势,和经济的提升不成正比。由此,也成为了陈皓天落人口实并且可以被攻击的漏洞。
有了漏洞就要修补,就象执政党出现了贪污[***]必须正视一样,否则最终只能是大厦从内部轰然倒塌。陈皓天就很聪明地调整了岭南省委班子,弱势省长和强势省委副书记的配备就证明了今后岭南的主导方向是,经济保守,政治鲜明。
也是为了配合他的入常大计,缓和来自内部治安问题的困扰以及外围的声势浩大的攻击。
专项行动和裸官不得担任党政一把手的旗帜鲜明的政治导向,是陈皓天应对外界压力的一着妙棋。夏想虽然也清楚在此之前,陈皓天必定得到了中央的默许,甚至可以说,他的举动是奉旨行事。
只是没想到,中央的造势来得如此之快,第二天就在国家曰报上发动了舆论攻势。
又或者可以理解为,在新闻媒体造势之后,年后一上班,岭南省委就正式宣布裸官的规定,等同于积极响应中央的号召。
夏想暗暗点头每一步的背后都有精密的安排,到了陈皓天的级别,身为政治局委员,事事直通中央,一举一动确实都大有深意,不能只放在岭南一地来看。
必须承认,他此来岭南,比起在齐省之时,眼界开阔了许多,陈皓天和米纪火来头都大得吓人,只要是他们的表态,基本上就相当于事先得到了总书记的认可。
不过有一点让夏想不明白的是,迄今为止,陈皓天在针对外界的攻势之上,布局很巧妙,回击也很犀利,但针对岭南内部反对或不和蔼的声音,似乎一直没有什么举措出台。别的暂时不提,就以吴晓阳为例,如果不是他的到来,不是他强势出手,恐怕陈皓天在面对吴晓阳的咄咄气势之时,还是会采取退让的态度,陈皓天为何会有“外强中干”的截然不同的表现?
难道说,岭南内部有什么让陈皓天大为忌讳之处,让他不敢以强势手腕压制,或是有什么势力让陈皓天束手束脚?
莫非是季家?
想起老古代为传达的话,夏想似乎明白了什么。
岭南季家是怎样一个神秘而庞大的家族?夏想对季家越来越感兴趣了,虽说他和林双蓬也算认识了,但在林双蓬身上丝毫看不到季家的世家风范和博大。当然,人不可貌相,林双蓬只是季家的女婿,只算是外戚,和真正的季家的核心人物还有一定的差距。
“夏书记,要不要喝些什么?”张力起身去招呼空姐索要饮品。
没错,夏想回京,和米纪火同乘一机,他没带秘书,米纪火却带了秘书张力。
张力并非是米纪火从京城带到岭南的秘书,而是岭南省委的指定,米纪火姓格随和,也不挑剔,也可能是张力各方面能力都很不错,米纪火对他十分信任。
张力个子不高,是土生土长的岭南人,长相中等,说话办事透露出一股特有的热情,确实很容易让人接纳他。
“不用了,谢谢。”夏想摆摆手,谢绝了张力的好意,抬头一看,米纪火微闭双眼,似乎已经入睡。
米纪火回京过年还带上张力,可见他对张力的信任度非同一般,以米纪火的姓格,不会轻易深信一人,张力能在短短时间内取得米纪火的信任,说明也自有其过人之处。
收回心思和目光,夏想的视线又落在了报纸之上,关于改革的文章,有几句话一直在夏想的脑海中翻来覆去……“无论方案多么周密、智慧多么高超,改革总会引起一些非议:既得利益者会用优势话语权阻碍改革,媒体公众会带着挑剔目光审视改革,一些人甚至还会以乌托邦思维苛求改革。对于改革者来说,认真听取民意,又不为流言所动,既需要智慧和审慎,更要有勇气与担当……”
这段话,简直就是为陈皓天即将提议的裸官的规定而做出的完美的注脚!
比起别处的打黑除恶,比起别处的唱红和大兴土木,陈皓天的专项行动和裸官政策,或许不如别处的动作耀眼和值得大书特书,在百姓眼中,似乎大而空了一些,但陈皓天的思路,符合中央全局观的大方针,有大局观,是一名政治局委员应有的气度和魄力。
不是打黑除恶不好,那是省部级以下干部的分内事,作为政治局委员,要从政治体制上站在国家的高度上看待问题,而不是局限于一市一省,要有开创精神,因此,陈皓天的所作所为,会更得中央赏识。
不多时,张力取来了饮品,米纪火一杯咖啡,他自己一杯清水,却送给夏想一杯果汁。
“夏书记,您需要补充维生素,喝果汁最好了,我就自作主张要了一杯果汁……”张力笑容之中,有三分诚恳四分热切,让人想拒绝都不好意思。
夏想只好接过果汁:“张秘书,辛苦了。”
张力忙摆手说道:“能为夏书记服务,是我的荣幸。米省长常说,要我向夏书记学习。”
米纪火睁开了眼睛,喝了一口咖啡:“我想咖啡就来了咖啡,张力,你怎么喝清水?”
“我不需要提神,也不需要补充营养,就是口渴了,清水最解渴。”张力的回答很巧妙,也很机智。
夏想眼前一亮,比起唐天云的沉默寡言,张力虽然话多,却多得恰到好处,一点儿也不让人厌烦,还有几分讨喜,怪不得米纪火会带他进京,说明米纪火依赖张力了。
当一名领导开始依赖一名秘书的时候,就是秘书大受利用之时。
……落地之后,夏想和米纪火挥手再见,各上各的车。米纪火热情邀请夏想去家中作客,夏想客气地答应了,但去成去不成,心里没底。
接米纪火的人是谁,夏想没注意,接他的人,是古玉。
此时的京城,依然是干燥严寒的冬天,古玉穿了玉色棉衣,或许是在冷风中站的时间太长的缘故,脸冻得红红的,还真像一个大苹果。夏想一出现,她就扑了过来,将双手放进了夏想的衣兜取暖。
“冻死我了,呀,你怎么不穿厚一点儿,不知道京城冷多了?真是的,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才会照顾自己?”不知几何起,古玉不染尘埃的心灵也变得世情了,知道从里到外关爱夏想了,一见夏想就婆妈了几句,明是埋怨,实是关心。
上了车――理所当然夏想坐在了驾驶位,他的省委副书记身份在古玉面前显然没有什么威慑力,该当司机还得当。
“猜猜今天谁去找爷爷了?”古玉心安理得地坐在副驾驶位,看夏想熟练地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
古玉的车是一辆宝马X1,而且还是低配版本,夏想实在想不明白以古玉的淑女和秀雅,怎么就买了一辆宝马?再说买宝马就宝马好了,怎么不买高端系列?
想不明白他也懒得去问,古玉有时就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谁呀?”夏想哪里猜得到,太天马行空了。
“你认识的,是你在燕省时就认识的一个人,后来他还到过岭南……”古玉眨眨眼睛,有心考一考夏想。
钱锦松?夏想瞬间想到了一个名字。
不错,钱锦松确实担任过一段时间岭南的常务副省长和省长,只不过时间都不长,大概半年多不到一年的时间,也不知背后发生了什么,钱锦松就被调离了岭南,调任西南某省继续担任省长。
如果是前进一步,担任省委书记也就算了,却由岭南省长转任他省省长,明显是发落了。
“钱锦松找古老有什么事情?”夏想直觉感觉大有隐情。
“笨,他在等你。”古玉笑嘻嘻地剥了一粒糖喂夏想,“他和爷爷东扯西扯半天,最后问你是不是要过来,我说我要去接你,他才说出了来意,说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和你当面谈谈,还说,和岭南的局势有关。看他的架势,不等到你就不会走。”
“你说也是怪了,他怎么就不去吴家等你,偏偏来我家等你,你和爷爷的关系好象没那么多人知道,反倒是你和吴家的关系,人人皆知。”
古玉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之中,却没有注意到夏想的眉头已经微微皱了起来。
夏想嘴里含着糖,却感觉不到甜味,因为似乎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他有可能在岭南将会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
直觉告诉他,钱锦松要和他面谈的事情,和陈皓天有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