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治学之所以心中笃定,是基于两个原因。
一是他听雷小明说到了江安打算利用陈艳对付夏想。
以陈艳的级别和夏想正面对抗,肯定不足以抗衡夏想的强大,但不要忘了陈艳级别虽低,却有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她是晋阳人,在晋阳本地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还有一点,陈艳是一个女人,并且天生拥有女人最强大最无可抵挡的武器――漂亮。漂亮的陈艳作风大胆,敢作敢为,如果她发作起来,相信夏想也难以抵挡。
夏想毕竟年轻,而且还算英俊,千万不要在前进的道路上栽在女人手里才好,雷治学心中还假惺惺地替夏想担忧。
对于雷小明和江安的走近,雷治学也暗暗担忧,几次告诫雷小明远离江安,不要跟江安学坏了。雷小明嘴上答应得挺好,一转身就和江安花天酒地去了。江安号称五矿公子,其实雷治学宁愿称他为五毒公子――吃喝瓢赌抽五毒俱全公子!
不过雷小明一直背着他和江安暗中来往,他心里有数,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雷治学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完全断绝雷小明和江安之间的往来,还是有一点私心在内,江安,有重大的利用价值!
不仅仅因为江刚是西省首富,也因为在雷小明的叙述中,江安和陈艳之间的交易让雷治学大为心动。
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策,他实在不想和夏想正面交手,并不是他怕夏想,而是要保持大度和宽厚的形象,就不能以大欺小以老压小,让中央认为他欺负夏想。
其实雷治学骨子里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是,他和夏想正面交手的话,胜,不但胜之不武――毕竟他是古秋实的竞争对手,却欺负低一代的夏想,实在很没意思――败,更是输不起!
如果他败给了夏想,以后还有何颜面和古秋实平起平坐?再万一被夏想打得一败涂地,甚至有可能被古秋实抓住他的漏洞让他失去入局的机会,岂非因小失大?
古秋实现在已经入局了,[***]后,有望主政京城――据说总书记正在努力运作,有意让古秋实入主下江,要将下江打造成团系基地――已经比他抢先了一步,他现在落后了许多,正在大步追赶古秋实的脚步,哪里有功夫和夏想一较高下?
赢了夏想,会被人嘲笑他以大欺小。输给夏想,更会被人讥笑水平太次,雷治学在对待夏想的问题就十分头疼。
但又不能容忍夏想一到西省就开始蚕食他的势力!
张维照和张平少在常委会上充当了夏想的先锋军的事变,让雷治学还是心头火起,任谁转身发现原先最信任的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他,谁都会难以接受现实。
但难以接受也得接受,现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哪怕他是省委书记也无能为力!
如果雷小明和江安交好,就能从江安之处随时掌握江安和陈艳联合对付夏想的手法和最新进展,他就可以完全做到置身事外并且掌握先机,更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在暗中推动一下,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以上,是雷治学对夏想成功策反张维照和张平少之后,在继续推动陈艳事件发酵的不利因素之下,依然笃定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就是他再次向中央打听了消息,得到的答复是陈艳事件并没有惊动主要中央领导。
既然没有中央领导过问,雷治学就更是心中有数了,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难入中央领导之眼。而且,中央领导现在正致力于解决某件大事,哪里会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陈艳放在眼中?
夏想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基于以上两个原因,雷治学初尝败绩之后,迅速调整了心理,决定对夏想的进攻采取外松内紧的策略,表面上,以太极推拿手法应对夏想咄咄逼人的攻势,暗地里,加强收权,巩固阵营,避免再让夏想策反一个嫡系。
同时,在他的授意下,欧克人和陈皓对各地市一二把手又进行了一次系统的排查,以免夏想在省委站稳脚跟之后,进一步赢得下面地市的响应。如果夏想能掌控过半的常委会,再有一半地市积极响应他的执政思路的话,就意味着夏想在西省获得了初步的成功!
不但不能让夏想和他平起平坐――更遑论将他打败了――也不能让夏想在西省大放光彩,省长的光彩越盛,省委书记越面上无光,尽管雷治学也清楚,常委上会的一幕是西省政局的分水岭,意味着西省由以前的雷派一家独大,开始迎来了两派共存的局面,不管承认不承认,愿意不愿意,一个必须面对的事实是,夏派将会强势崛起!
想想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省委书记和常务副省长联手,省长和省委副书记联合,两两相对,西省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雷治学刚刚听说了夏想顺势拿走了王向前分管的环保口,对于夏想处处针对王向前的收权举动,他可以理解,但不会高兴。
“夏想同志不事先向省委说一声就调整了副省长分工,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回头我会和他强调一下组织姓纪律姓。”雷治学安慰了王向前一句,强调说道,“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陈艳事件不会闹大,省委会尽量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原则上调整副省长分工是省长的分内事,但在党领导一切的原则下,省委书记也有过问省政斧内部事务的权力。夏想应该事先向雷治学请示,但偏偏夏想提也没提,雷治学就心里不大痛快。
上次夏想和雷治学碰头之后商议的结果就是,由组织部出面调查事实真相,上报省委之后,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但基调已经定下,就是陈艳必须清理出干部队伍,退还所领的工资。
但有一点夏想和雷治学没有达成共识,夏想建议现在就对陈艳采取必要的措施,雷治学却没有同意,坚称等组织部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对陈艳采取措施。
夏想也就没再坚持。
如果换了别人,雷治学早就不留情面地呵斥了,但偏偏是夏想,他难免顾忌夏想身后的势力,不敢对夏想太过严厉了。
只是夏想的攻势太过凌厉了一些,让他也有点吃不消。再联想到之前夏想和雷小明、江安之前的过节,雷治学也不敢肯定夏想咄咄逼人的背后,是不是有公报私仇的私心在内。
“雷书记,西省平静多年了,夏省长一来,就想大刀阔斧地推动改革,太激进了。西省需要一个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不能乱,稳定压倒一切。”尽管是二人之间的私下谈话,王向前也不敢太指责夏想的不是,官本位的思想还是让他有所顾忌,夏想毕竟是省长!
“说得是。”雷治学轻轻拿起了一本书,“先看看再说,夏想同志也不是没有大局观,再者他刚来西省,许多情况还不太了解,只是凭一腔热情工作,等他真正了解了西省的现状,他也许就会认清现实了。”
雷治学的言外之意就是等夏想碰壁了,夏想就会回头了。
等王向前转身离去之后,雷治学拿起一本名叫《问鼎》的书,有心无心地翻看了几眼,又放到一边,心思又回到了他和夏想此消彼长的对峙之上。一二把手之间有矛盾是正常现象,没矛盾才不正常,如果他身后有一个事事跟随的省长,他也不会觉得多好。事事紧随一把手的二把手,要么是无能之辈,没有主见,要么就是墙头草,转眼就会跟在别人身后亦步亦趋。
夏想虽然一上任就气势凛人,雷治学却一点也不担心,至少有三方势力不会让夏想如愿,更不会让夏想安定。
其一,江安。
江安不是一个人,是西省庞大的煤老板的富二代的代表。江安的父亲江刚号称西省首富,和西省无数煤老板交情莫逆。煤老板们联合起来,是一股异常庞大的势力。
其二,陈艳。
陈艳这个女人,极不寻常,据说臣服在她的裙下的高官权贵和富商,不计其数。曾经当年某省有一名高官的共用情妇,因为周旋在数名高官和富商之间而轰动一时,她和陈艳相比,用雷治学的眼光判断,相去甚远!
其三,西省根深蒂固的既得利益集团。
夏想先以治理排污开始,等于是上来就触动了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的底线,必定举步维艰。西省之所以贫穷,根本原因还是既得利益集团太强大太抱团,不会分一杯残茶剩饭给底层百姓。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官商勾结。
官商勾结,不是一个煤老板勾结一名副市长那么简单,而是勾结了公安、工商、税务以及市委市政斧,形成了一张周密并且无懈可击的大网,谁触动其中一个环节的利益,就会引发整个利益集团的反弹,就连他身为省委书记也不敢轻易触动,夏想才是省长,就想收网捞鱼?
小心鱼死网破。
雷治学自得地一笑,不用他出手,三股势力轮番上阵,夏想不死也得脱层皮,除非……夏想认输,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同流合污。
雷治学倒要看看,夏想先在哪股势力面前,先败一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