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工当街晒烟酒,这事儿着实透着诡异。
其实根本就不用调查,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在这背后,肯定蕴藏着某种见不得光的**和猫腻。
厂子里的接待烟酒和礼品,怎么能让职工给搬了出来?厂里就不管?或者说管不了了?这从一个侧面足以说明,这家工厂目前处在了一种极其混乱的状态中。否则的话,这些烟酒也到不了街上来。换言之这家工厂的问题已经严重到职工群起而“反抗”的程度,一个搞不好又要酿成负面影响甚大的**。
“安市长”
“安市长,市zhèng fu要给我们这些职工做主啊
“一个多亿的国有资产,都到哪里去了?**啊,严重的**,这些天杀的蛀虫,市里管不管?。
“如果市里不管,我们就到省里去告,如果省里不管,我们就去zhong yāng!我们就不信了,这还是不是**的天下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了?!”
一群职工插安在涛围拢在其中,七嘴八舌地嚷嚷着。李平和黄韬有些慌乱地把安在涛保护在身后,心急如焚。而外围,还有一大群看热闹的过往行人,马路上的人是越聚越多?
接到李平电话赶过来的杨华立即给公安局的刑永生打了电话,要求公安局马上派民jing来维持秩序;而周军则带着市府办的几个工作人员,奋力冲进人群,把被“包围”在其中的安在涛给“营救”了出来。
黄韬立即把车开了过来,杨华急急道,“安市长,您先上车回去。这事儿我留下处理就好
安在涛摇了摇头,却没有上车。他推开李平和周军,上前一步,面对着群情鼎沸的现场职工和群众,朗声喊道,“化肥厂的职工同志们,我就是安在涛。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请大家放心。市zhèng fu会认真听取大家的意见。”
“我在这里,常务副市长杨华同志、市长助理周军同志,都在这里。”安在涛挥了挥手大声道,“但是我们这样堵在路上也解决不了问题,还影响公共交通,大家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去你们的工厂去,坐下来好好谈谈。我可以代表市zhèng fu向大家承诺,只要大家的诉求合理合情合法,市里都会高度重视起来!”
安在涛打头,杨华和周军以及市府办的一些工作人员随后,穿过马路向对面的房山化肥厂大步走去,身后跟着一大堆戒备森严的jing察,再往后,一群化肥厂的职工则各自搬着箱子慢慢跟在后面。
刑永生亲自带人赶了过来,他匆匆追上前来,跟紧安在涛的脚步,恭声道,“安市长,我们来晚了,请领导批评!”安在涛淡淡道,“突事件,跟你们没有关系。老邢啊,要吸取上一次云兰集团职工堵路的教,不要跟群众来硬的,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绝对不能滥用jing械”。
安在涛停下脚步,望望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群严阵以待的民jing皱了皱眉道,“你们来这么多人干吗?留下几个人处理善后,其他的同志还是都回去,纯粹是浪费jing力!”
刑永生犹豫了一下,轻轻道,“安市长,领导的安全我们不能不保护啊!”
“没事。我就是坐下来跟这些化肥厂的职工好好谈一谈,能有什么危险?赶紧让大部分同志回去,你们搞得这样兴师动众的,反而会引起群众的抵触情绪
安在涛既然这样说了,刑永生就不敢再“辩解”什么,赶紧摆了摆手,让大部分jing察收队回去。只留下十几个特jing紧紧跟随在安在涛、杨华、周军等人的身后,以防万一。
虽然安在涛说“没有关系。”但刑永生心里却明白,安市长和杨市长的人身安全第一,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他可担当不起。所以,在他的暗示下,那些退走的jing察其实并没有真正走远,而是集中在了马路对面,留在jing车上随时待命。只要刑永生一个电话打过来,这群练有素的jing察就会在第一时间内冲过去并挥作用。
走到房山化肥厂的大门口,安在涛更加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中,这家国有中型企业是房山市属企业里效益还算不错的企业,老国有企业了,建厂已经有的多年”但所见一看,电动伸缩门紧紧关闭着。门口到处都是凌乱的建筑垃圾,工厂里面更是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咋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在正常运营的企业。
安在涛停下脚步,杨华等人也就随即停下脚步。
安在涛转过身去,向远远跟随在众人身后的几个职工代表招了招手,笑着喊道,“职工同志们,你们过来一下!”
一个中等个头微微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油渍斑斑的工作服,跑了过来,冲着安在涛躬身笑道,“安市长,杨市长,各位领和,”
安在涛笑笑,主动伸出手有
“安市长,我姓赵,叫赵凯,是化肥厂的职工代表,也是厂里的老职工了,还是车间主任这个叫赵凯的汉子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恭谨地跟安在涛握了握手。
“赵师傅,你们化肥厂的领导呢?”周军突然插话,声音有些yin沉,“赶紧叫你们领导出来,安市长和杨市长都来了,他们还躲着不见?。
赵凯犹豫了一下,安在涛摆了摆手,“赵师傅,看你们工厂这个样,似乎是停产了?嗯?怎么会搞成这样?我记得化肥厂的效益不是挺好的嘛。”
赵凯叹了口气,轻轻道,“安市长,工厂确实是停产了,从上周开始,职工就开始罢工,厂子其实就陷入了半停产状着。大部分都回了家,剩下的人就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赵凯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那一群职工,轻轻又道,“职工一闹腾。厂里的领导都不敢来上班了,听说一把手孙庆更是借着出差的旗号去了南方,但谁知道他干嘛去了,,我们这些职工不忍心看着企业就这么垮了,所以才
安在涛沉吟了一下,抬头要着赵凯,淡淡道,“赵师傅,你说仔细一些。老杨,周秘书长,我看我们也别进去了,就在这里开一个现场会。赵师傅你继续说,李平你记着点
“话说起来就长了,”大概是从去耸年初开始,厂里就开始不出全额工资来,一线职工每人每月只能晒多的生活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职工都觉得很奇怪,化肥厂这些年效益虽说不是太好,但是还能说得过去,可为什么说不行就不行了,钱都上哪里去了?”
“如果说企业效益不好,市场形势不好,职工也愿意与企业共度难关。可是,我们职工拿不到全额工资,但厂领导却仍然坐着高级小汽车顿顿出入豪华大酒店,伞着十几万的年薪,凭什么?”
“这倒也罢了”赵凯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四溅。杨华皱了皱眉,有些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其他一些职工见赵凯已经跟市领导谈上,就慢慢也围拢了过来。“后来我们才知道。一把手孙庆和其他几个厂领导在外边又开设了一个新厂,就在高新区,名字叫向阳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他们通过暗箱cāo作,不仅把化肥厂的市场客户都抢了过去,还把大量的国有资产纳入个人腰包私有化,这些企业的利润都被他们暗中投入了这个小公司
“名义上,向阳化工股份公司是我们厂的参股企业,但实际上就是孙庆几个人的私人企业,这个公司注册资本们刀多万,光孙庆一个人就占了陈口多万股份,他一介,国有企业领导,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这不是**是什么?。
“一个县处级的国企干部,他竟然坐进口轿车,我看比市领导坐的车还要高级”这不是**是什么?,小赵凯显然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而且因为是厂里的车间主任,又多少知道一些厂里的实际情况,话基本上都说到了点子上。不像其他的职工,纯粹是瞎嚷嚷起哄。
安在涛听了赵凯的话,沉默了一阵,转头凝望着冷清的化肥厂厂区和那破败陈旧的厂房,良久,才低低道,“赵师傅,你们反映的这些情况,市里需要调查落实,如果查实请大家放心,市里绝对会严惩不贷。
安在涛扬了扬手,“周秘书长,马上打电话,让经贸委主任蒙陶和国资委主任部广平马上赶过来开会!同时,让财政局、审计局的人也赶过来!”
杨华也向彰军沉声道,“彭主任,马上给这家企业的负责人打电话,叫他们所有的班子成员都马上赶过来。”
下午2点多,安在涛带着众人进了化肥厂,去了化肥厂的办公楼上,就在会议室里主持召开现场会。市zhèng fu这边参加会的,是市长安在涛、常务副市长杨华、市长助理兼市zhèng fu秘书长周军、市经贸委主任蒙陶、市国资委主任部广平,市财政局、审计局的有关干部,而房山化肥厂这边,经理兼党委书记孙庆带着5个副职一起参加,同时还有赵凯等十几个化肥厂的职工代表。
孙庆几个人心里有鬼,心里当然是忐忑不安甚至可以说是惊惶不安。职工的心会这么齐且突然闹将起来,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之外。事出突然,他们甚至来不及应对,就引来了这么多的市领导。一向以雷霆手段闻名的安市长,竟然也亲自来了。本来想还能糊弄糊弄,但安在涛却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其实,还说什么?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化肥厂的现状和这一箱箱高档冉酒就是**的有力证据。
安在涛冷厉的目光从面前化肥厂一把手孙庆等几个企业领导的身上哉过,长出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沉声道,“我今天从蓝烟回来半路上就遇到了这事”,我的时间有限,不能长时间地听什么工作汇报一这样,财政局“二局的人,你们马上就尖杳杳房山化肥厂的财务账目,憎吼落实一下这家企业的资产状况和收入分配状况”查账的情况随时向杨市长汇报。”
“经贸委的蒙陶,国资委的部广平,会后,你们两个部门配合一下,往深里查一查职工反映的国资流失情况是否属实。记住,查深查实,不许走过场!”
安在涛的声音一落,蒙陶和部广平不敢怠慢,立即起身应是。“市里成立房山化肥厂事件工作组,由常务副市长杨华同志担任组长,市长助理周军同志协助杨市长工作。”安在涛用力地挥了挥手,沉声又道,“调查的情况随时公开,接受化肥厂职工和社会各界的监督。”
安在涛说完,慢慢回头来目光凛然地盯着孙庆等人,淡漠道,“调查需要时间,问题的落实也需要时间。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姑且不论。在这里,我想说的是,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不管房山化肥厂的班子存在还是不存在班子集体**问题、国资流失问题,有一个问题是非常肯定的:孙庆,你们这个班子非常地
“非常地混账!”安在涛愤怒地猛然一拍桌秦,指了指面sè苍白的孙庆等人,“看看你们喝的高档酒抽的高档烟,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坐着进口小汽车”这些都是职工的血汗,都是国家的资产,你们这样浪费挥霍,怎么能不让职工愤怒,怎么能不让职工愤怒!”
“是谁给了你们这种拿着国家财产大吃大喝奢侈享乐的权力?谁?是市里还是全厂职工?单凭这些,你们就已经失去了继续领导这家企业的资格,,免职,一概全部先免职听候处理!如果最后查出问题属实,党纪国法高悬,决不轻饶!”
安在涛霍然起身怒声道,“蒙陶,经贸委出面,重新选派干部重组这个企业的领导班子,一边展开调查,一边安抚职工,尽快恢复生产!”
蒙陶立即起身应下,“我明白,安市长,我一定按照领导指示”
还没有等蒙陶表完决心,安在涛就已经沉着脸大步走出了会议室,杨华和周军赶紧都追了出去。秘书李平也提着安在涛的公文包,追了出去。来,“请领导放心,我一定配合杨市长,把化肥厂的问题查实查清!”
安在涛点点头,“好。老杨,你就辛苦一些,暂时靠一靠这个事情。另外,告诉公安局的人,孙庆这几个人要先监视居住起来,一旦查实有问题,绝不姑息养jiān!”
“昨ri上午,房山化肥厂职工在街上晒厂里的接待品。他们说,这些物品原来存放在厂领导办公室隔壁储藏间,现在搬出来是让大家见识工厂的公款吃喝。其中晒的物品包括:刃余件茅台、整件的壮阳酒、高档工艺品”公款吃喝现象不绝于耳,如今我们总算切实感受到了。我们知道公款吃喝严重,但不知道一个工厂的吃喝**也严重到如此程度。而这些茅台、壮阳酒和仅拿几百元工资的工人一比较,更显得刺目。现在被晒了,但晒完又能怎样了?那些没被晒的呢?”
“工人现在一月领4。多元钱生活费,有人竟如此奢侈,职工溢于言表的愤慨,意在告诉我们,贪腐与奢侈最终消解的是权力的公信力,人民群众对贪腐行为的承受和忍耐是有限度的,因为贪腐糟蹋的财富是人民创造的。过了这个限度,群众就会忍无可忍,自给予反击。职工自晒接待品,还告诉人们,群众中蕴含着巨大的反腐热情。
“几箱茅备酒,这还是看得见的成本,在吃喝之外,还有更多无法晾晒的灰sè成本沉淀着、喧嚣着。树立一个企业不容易,搞垮一个企业却在弹指之间,所谓政策保护、资金支持,与公平开放的营商环境相比,只能算是隔靴搔痒。其实,晾晒在马路上的接待品,就是横亘在成熟市场机制与资源优化配置道路上的难言之隐。对此,我们恐怕不能一晒了之。”
互联网的兴起,让天涯若比邻,国内任何一个城市生的任何一件足以引来公共眼球的事情,在最短的时间里就会成为国内公共关注的焦点事件。当天下午,就有人将房山化肥厂职工当街晒烟酒的事线传到了网上,而在第二天的国内、省内媒体上,报道这件事的报纸不计其数。
与外地媒体“义正词严”治滴不绝的质疑和批评浪cháo相比,房让。媒体则显得非常低调和沉默。只有房山ri报在头版处了一则不大不小小的消息《安市长在房山化肥厂调研》。这则消息并没有指出问题的“关键”而只是简单叙述了一下安在涛在房山化肥厂主持召开现场会,同时配了一张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