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阴沉着脸看完这封信,一时之间有种想笑又想哭的感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信件放在了贴身的内兜里面,调整一下心情对胡老四说道:“老四叔,镇上对于咱们开山的事情怎么说?”
胡老四见秦牧没有提起那信里的内容,也没有多问,说道:“李书记说要成立个开山小组,明天就要去县里要政策。”
秦牧微微摇头道:“政策是要得到的,开山是大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资金哪里来,人员怎么配备,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事情。既然镇上表了态,咱们便没有了后顾之忧。这两天我去找找郭秘书,看看能不能把咱们开山的事,弄成县里的扶助工程。”
胡老四就笑道:“小秦啊,你的心还真不小。县里的政策市那么容易要到的吗?稳扎稳打呀。”
秦牧听了胡老四的话,心里一惊。自己被那封信的内容刺激到了,竟然忘记为官之本是稳,不是心浮气躁。跳过镇班子直接去向县里要政策,确实有欠考虑,一个操作不好,就会落上一个好大喜功的名号,加上本身没有什么根基,这样一来,必然会受到上一级官员的倾轧。
想到这里,秦牧有些感激的说道:“老四叔,谢谢你。”
“谢什么,你就是个娃子么,我看着你长大的,还能让你往坑里跳?”胡老四吧嗒了几口烟,一拍桌子说道:“哎呀,我怎么忘记那人了。”
“老四叔,你说的是谁?”秦牧奇怪的问道。
“河子镇有名的能人,在跃马乡开电池厂的侯万林,侯大能人,当年他爹跟我可是过命的交情,我去找他拉点钱。”胡老四开心的说道。
“电池厂?”秦牧的眉头锁了起来。九十年代很多化工厂、电池厂都有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如果让胡老四跟这人产生金钱上的纠葛,以后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
“不行,老四叔,咱们不能那么干,靠自己。”秦牧思索了一下,阻止了胡老四拉赞助的想法,沉吟了片刻说道:“找李大同。”
“李大同?”胡老四奇怪的说道,“你跟他不对盘,何况他眼看着就要下台了,找他还有什么用?”
秦牧微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也说不定。李大同这个人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何况干了这么多年的农业镇长,有些工作不是说放就放的。”
秦牧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找到那个平衡点,会有利本身许多。
胡老四虽然在基层干了许多年,对一些干部的脾气摸得很透,但是也仅限于镇级干部,对于再上一层的政治对弈,他还是不太清楚。
“就李大同了,他只不过是因为他侄子的事情对我有些看法而已,很容易化解掉。”秦牧轻松地说道。
“找他干什么,他一个农业副镇长,还能给你求到哪路财神?”胡老四摇摇头,说道:“你呀,年轻人,事情经历的太少了。”
秦牧但笑不语,心里藏着个葫芦,让胡老四怪纳闷的。看着秦牧有些故作神秘的样子,胡老四伸手拍了一下秦牧的脑袋瓜,佯怒道:“看你年纪轻轻的,一脑袋的鬼主意,也不是随谁!”
随谁?秦牧扯动了一下嘴角,心情低落下去。
秦牧不离开的西山村的消息很快就被胡老四宣布出去,安了那些清理树根妇女们的心,她们叽叽喳喳的又开始忙活,有时候还交头接耳的冲着何晶挤眉弄眼。
何晶此刻心里全在忐忑当中,想起她投入秦牧怀里的温馨感觉,让何晶一阵脸红心跳,也没有去跟那几个女人叨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树根。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到了下午的时候,白若涵跟秦牧辞行,说这几天就要参加市里为期半年的医生培训,如果秦牧有机会去市里的话,一定请秦牧吃饭云云。
秦牧笑着答应了,两个人尽力的不去提那关于感情的事情。饶是如此,白若涵临走时饱含幽怨的一眼,让秦牧在以后的半年里,每每午夜梦醒都有些心痛。
白若涵本来拒绝了秦牧的相送,打算自己走,恰好胡老四要去镇上开那个开山小组的会议,便和白若涵一起离开,让秦牧安心不少。
了却了这段事,秦牧开始全心的投入到西山村以后的未来规划中。下午,秦牧和周爱军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就根雕的类型和花样进行了非常秘密的谈话。中途,秦牧又把许六喊了过去,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周爱军和许六听。
周爱军和许六被秦牧大胆而新颖的构思彻底的震呆了,一个劲的拍脑袋说自己怎么没有想到。有了这两方面知识的融合,乡村根雕艺术肯定能够换来大把的钞票。
许六更是灵机一动,将秦牧的想法现学现卖,应用到石雕当中。秦牧听得心头大喜,又将两名老师傅叫过来。
无人会议开到很晚,等到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秦牧兴致不减,拉着几个人跑到胡老四的家里,把本来为县长下乡而准备的酒菜胡吃海喝一番。
胡老四本来有些心疼那些酒菜,但是听了秦牧把下午谈话内容一说,当时就头脑一热,招呼胡婶子去村里把那些陈年老酒能淘换的都淘换来,彻彻底底的和秦牧等人一醉方休。后来,秦牧等人听胡老四的邻居说,到了晚上一两点钟的时候,还听到胡婶大声呵斥的声音和胡老四在那里唱《沙家浜》的调子。
转瞬几天过了去,李照雄去了县里,也不知道对上面申请的如何,只是镇上的调子从李照雄回来就有些消沉,却不是那风风火火的样子。胡老四跑镇上打听了几次消息,却被告知现下要开展春耕的工作,开山的事情需要放放。
胡老四就老大不痛快的,跑回村里冲着秦牧诉了几次苦。秦牧就安慰胡老四,说过几天去镇上看看李大同,瞅瞅事情是不是还有转机。
中国是农业的根本,关于种田也是国家的一项基本国策,老林曾经的思路并没错。但是,他的思想太过于僵硬,只是知道种田,却不知道,种田有很多方式,并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就能够让亩产提高的。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秦牧就赶往了镇上。这次他是专门来找李大同的,没有去镇政府,反而是去了派出所,和王志周通联络了一下感情,说了一会儿话。
“找李大同?直接去他家就行了,现在这老家伙没什么事儿干,整天等着有人接他班呢。”刘大有手下的兵果然跟他一个脾气,王志看李大同也是眼睛不是眼睛嘴不是嘴,又问秦牧找李大同有什么事,李大同的那点权利好像被镇长并不刃血的剥夺了,老家伙现在就剩下在家里侍弄些花草了。
秦牧就笑着开玩笑,说现在李大同正处在低谷,自己搞点感情投资,没准有一天李大同翻身了,自己也跟着沾光。
两个人有刘大有做线,加上那天晚上的惊魂事件,关系却是亲密了许多。王志劝秦牧别那么Lang费心机,五十多岁的人了,就算是翻身也没有几年的风光了。
秦牧只是笑,招呼王志和周通,中午去饭店吃上一顿,两人连忙摆手,说刚过完年,事情一大堆,等西山村发财了,他们就天天蹲在西山村,把镇派出所搬到西山村去。
几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秦牧就告别二人出了派出所。出门的时候恰恰看到金小亮推门进来,秦牧热情的问候了金小亮几句,两人握手后,秦牧就奔向了李大同家。
金小亮看着秦牧的背影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王志的招呼都没有听到。
秦牧出了派出所,沿着记忆中的路向李大同家走去。与李大同的关系是否能缓和下来,就看李大同是否还对官路有着热情。
李大同的家并不多么显赫,在河子镇上的西南角,独门独户的大院子。院子的墙上挂着一些农产品,辣椒、玉米编成的大串子齐齐的挂满。院子里还养着鸡鸭,李大同这个副镇长的家倒是十足的乡农气息。
上次秦牧来的时候,他没进门,没有好好地观察这院子,从而揣摩李大同这个人。这次看到院子的情景,顿时放下一些心来。李大同主管农业,倒不是委屈,倒是真有些热爱农业的样子。
给秦牧开门的李妻,一边擦手一边说道:“家里太乱了,走,屋里坐着。”然后扯开嗓子唤道:“老头子,赶紧出来,有人来看你了。”
秦牧笑着说道:“可不敢让领导接我,我自己进去就是了。”说着就往里走。
屋内躺在炕上的李大同听到妻子的话,也不知外面是谁,连忙穿上鞋子往外走。
一个往外一个往里,李大同和秦牧登时走了个对眼。
李大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管秦牧,对李妻喝道:“你看看你什么眼神,也不管好人坏人就往屋里领,也不怕被人惦记上使坏?”
李妻还没说话,秦牧就笑道:“领导,看来你对我的误会还是很深啊。”
李大同冷哼一声,转身背着手向屋里走去。秦牧冲李妻点点头和善的一笑,将手里拎的罐头、麦ru精塞到她的手中,说道:“老领导对我有误会,我这是负荆请罪来了。您忙,您忙,没准中午我们还要喝上两口呢。”
走在前面支愣着耳朵的李大同听秦牧说话的语调含着无比的真诚,心里就是一动。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