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虽然不是风起云涌,却也可以说是暗流涌动。
经过了最初的鲁王出事的震惊,不论是宫中还是朝堂都已经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哪怕是最受波动的贤妃宫中,也已经平静下来了。
贤妃不只有儿子,也有女儿。
她所出的七公主也是很得帝宠的,现在儿子还生死未卜,以后说不得就要靠着女儿了,哪怕是心里还在为儿子担忧,贤妃还是打点起了精神来询问起公主出阁读书的事儿。
受了太祖的影响,大周朝的公主并不如何重视读书,待遇比起皇子们来更是差得远,只有公主这个名头好听罢了,实际上的好处是没有多少的,就连公主府,都只能在公主在世的时候用,公主一死立即收回内务府。
出阁读书,这真是让宫中上下都震动的事。
贤妃有病在身,加上鲁王如今下落不明,永昌帝对着她的耐心便比从前还多几分,语气平和的道:“太祖的规矩自然是好的,可也得变通。前朝那是因为公主擅权,因此才失了权柄乱了人心,太祖自然便不许女子干涉朝政。可事实上,什么事儿都不是一概而论的,前朝时的公主虽有擅权的,可也有好的。到了咱们这一代,公主们若是能多读些书,懂些道理,这才是幸事。”
贤妃有些湖涂了:“若是读了书,岂不是......”
岂不是更加容易擅权吗?
永昌帝哂然一笑:“不读书,倒是不能擅权了,可是我国的公主,都养成了什么样子?!不是畏畏缩缩,便能过好这一生的!堵不如疏,叫她们学习些圣人之言,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贤妃还是不能理解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但是,圣上既然这么说,她也就跟着点点头:“只是,公主们读书,先生们该如何选呢?”
大周朝对男女大防看的倒也不是跟太祖时期那般洪水勐兽了,可若是说让男先生给女孩子上课,尤其还是给公主上课,这倒是当真还未有过。
只怕朝臣们都是反对的。
永昌帝只是一笑:“朕的公主上课,难不成不配好先生?你不必管这些,好好给小七挑选你看得上的伴读吧。”
既然永昌帝都这么说,贤妃就打起精神来了。
伴读么,自然得是自家女儿看得上眼的,贤妃心中已经有数。
倒是另一头,邵皇后知道了这件事,也忍不住心中一惊。
她这几天因为邵君庭的事,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了,头痛的了不得,已经让太医来看了好几回。
现在听见这个消息,她只觉得自己越发的摸不准永昌帝的心思了。
鲁王还在皇陵那头呢,而且京中如今还出了郑家余孽的事儿,永昌帝怎么还有心思操持公主出阁读书的事儿啊?
永昌帝晚间去了邵皇后宫中。
邵皇后吓了一跳,心中又惊又喜,出去迎驾的时候还险些绊倒。
永昌帝扶起她来,等到进了内殿,便问:“小九呢?”
邵皇后急忙让人去把九公主给请过来,自己坐在下手陪着永昌帝说话,只是到底满腹心思,一时反倒是不知道该过说些什么才不犯忌讳。
好在,永昌帝先跟她说了:“朕已经决意让公主们出阁读书,如今已经着礼部为她们挑选师傅了,你这里也告诉小九一声,若是有看得上眼的伴读,也可跟母后商议,让她们一道陪着公主读书。”
邵皇后有些茫然,其实若是说要有人陪着公主读书,自然首选是娘家的侄女儿们,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公主伴读是何等荣耀之事,尤其是,臣女比公主还好的多,许多大臣之家,根本不敢求娶公主,可是陪着公主读过书,在宫中待过几年的人,那在外头只怕是要被人抢破了头的。
可是现在这种情形,再提邵家之女,邵皇后自己都没那个胆子。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永昌帝。
永昌帝便笑了一声:“怎么?是因为邵君庭出了事,所以皇后如今颇多为难之处吧?”
他自己都说破了,邵皇后便也不再端着了,她的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下来,简直是哭的泣不成声:“圣上,若是我能以死自证清白,我也就死了!可是如今这种情形,可叫人怎么说呢?我便是死了,也没人相信那个混账当真是自己瞒着家里.......”
是的,邵皇后这些天已经是想清楚了。
没有人比邵皇后更加清楚祖父和父亲的性子。
邵家的爵位又不是推恩而来,而是真正的世袭爵位,邵峰亦是当年跟着先帝打江山的老臣,他们邵家不缺来钱的路子,更不可能跟一个反贼来往。
邵峰就不是那种人!
所以,邵皇后翻来覆去的想,认定这件事必定只是邵君庭欺上瞒下,自己所做。
既然有了这个认定,邵皇后便知道话该怎么说了。
她哭着跪下拽住永昌帝的袍子膝行几步,斩钉截铁的道:“臣妾敢以性命担保,这件事绝对与父亲和祖父无关!”
永昌帝的面色澹澹的,不过还是笑了一声:“朕自然知道,永恩侯是不会与这些人为伍的。”
邵皇后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泪眼朦胧的看着永昌帝:“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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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帝伸手搀扶她起来:“锦衣卫已经审了一遍,郑钧的确是只跟邵君庭有往来,邵君庭半个字也没给永恩侯和世子透露过,他惦记的是当年郑氏留下来的那笔宝藏。”
说是宝藏,其实就是郑家在大同所吞的军饷。
邵皇后恨不得咬死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便是那笔财帛实在动人心,但是这种油锅里的钱,他竟也敢去捞!险些害了一家人!
她如今已经是恨不得邵君庭快些死,只是,还是看着永昌帝说:“只是郑氏这些人也当真是大胆至极!他们当年从西北逃出来,竟然还敢在天子脚下隐匿身份,还做出绑架当朝侯爵世子的事,当真是......”
永昌帝的面色更澹了:“是啊,他们真是胆大至极,简直是当朕是个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