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族中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还不知道,但是防备一些总不会错。
若是他们对族里的权力起了觊觎之心,那么现成的最好动手脚的,不就是崔明楼的婚事么?
更别提还有虎视眈眈的鲁王和邵皇后了。
这些人可没有一个安好心的。
与其任由别人插手,把好端端的亲事搞的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倒不如自己脑子清楚一些,该如何就是如何,早早的在事情还没有失去控制之前,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文华嬷嬷见崔明楼呆着不说话,也在边上轻轻叹了口气:“殿下,论理我是做下人的,有些话我说了便是僭越了,可太后娘娘真是一片心为了您好。您想想,与其到时候闹得沸沸扬扬,人人都要来插一脚,您还不如趁着现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都在试探,先把事情给定下来?这样一来,您总归还能选择,最起码,也得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吧?”
自己喜欢的?
崔明楼如遭雷击。
此时此刻,他脑袋里再想不起别人,除了一个陆明薇,竟然想不出还能跟谁一起过这漫长的一生。
他发怔,崔太后却不能让他就这么糊弄过去,苦口婆心的劝他:“人这一辈子长的很,伴侣当真是头等要紧。哀家知道,你们年轻人,又是这样的身份,或许想着,若是正妻不喜欢,大不了便多纳妾,总会遇见喜欢的。或许外头许多人都是这么想,也都是这么做,可是明楼,哀家不希望你也是这样。”
文华嬷嬷就知道崔太后是想起了崔莫亭和王氏了,不由得面露哀戚。
果然,崔太后顿了顿,才说:“你父亲母亲两个人,到死都是恩恩爱爱的,他们虽然寿数并不长,但是哀家知道,你母亲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她跟你父亲两个人荣辱与共,心意相通,所以不管有什么艰难险阻,都能携手共度。你是大人了,以前哀家不曾与你说这些话,是想着让你自己开窍,可如今,邵氏怀孕,你跟昭宁两个人简直水火不相容,哀家也知道你留在宫中不是好事,所以哀家不反对你搬出去,可你至少得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人,能够让你交出后背在前面拼搏,哀家才能够放心啊!”
这番话情词恳切,哪怕是铁石心肠也要忍不住为这里头的情意感动。
崔明楼自然不能免俗。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重重的跪倒在地,对着崔太后磕头。
崔太后眼眶泛红,却还是立即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哀家难不成是为了让你跪着?!”
把人搀扶起来,崔太后深深吐了口气,看着崔明楼问他:“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这么大了,这有什么说不得的?喜欢不喜欢,合不合心意,你自己心里应当是有数的。”
顿了顿,又忍不住笑了:“若是真的有,可一定要告诉哀家,哀家好替你安排,不然若是乱点了鸳鸯谱,你到时候,可别怪哀家。”
什么乱点鸳鸯谱?
崔明楼自来是个稳当的人,但是提起这种事,还是难免有些少年人特有的青涩,他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姑祖母,是不是圣上说要给我说亲啊?”
这件事之前永昌帝在御书房就跟他说起过,他当时便拒绝了。
谁知道永昌帝还是过崔太后这儿来说了。
他气的了不得。
崔太后却忍不住笑了,觉得他真是难得的冒着傻气,还怪可爱的,笑完了,才去摸这头炸毛狮子的毛:“这可怎么了?他能来跟哀家说一声,那是好事,否则你岂不是两眼一抹黑?现在哀家还能跟你商量,这不是更好么?”
崔明楼怔忡又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挠了挠头问:“这事儿不会交给贤妃了吧?”
现在后宫的宫务是交给贤妃处置,齐王的婚事也是贤妃在操办,若是真的给他说亲,只怕也是越不过贤妃这边的。
果然,崔太后便说:“一事不烦二主,何况她本身现在还要给齐王挑人,皇帝把这事儿交给了他,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不单单是这样,过些天,宫中办花会,到时候请来的,便都是待选的姑娘。”
宫中办花会,上头的人在这群姑娘里头挑挑拣拣,若是有长得不错的品貌又合适的,便能把亲事给定下来。
贤妃这么安排,实在是挑不出什么差错。
至于到时候人选是不是跟贤妃或是鲁王有些什么关系,那谁知道,谁又能管得着呢?
正是因为想到这些,崔太后才会把崔明楼找来,私底下跟他通口气,顿了顿看着崔明楼:“你心中要有数才好。”
崔明楼心中有数,他可太有数了。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见他这幅表情,崔太后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这样的过来人,见崔明楼这样子便知道这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可真是。
没想到原本只是想问一问的,还真的问出了意外之喜。
她之前还觉得一手养大的雏鸟要单飞了太过惆怅,现在便又有了奇异的得意和满足。
带大了的孩子开窍了,知道喜欢姑娘了。
她笑的合不拢嘴,难得喜怒形于色,笑眯眯的去勾崔明楼的话:“哎呀,是哪家的小姑娘,快说给哀家听听,哀家可真是太想知道了。”
到底是谁能让这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都开窍啊?
也没有听说崔明楼跟哪家姑娘走的近啊。
啊不。
说起这个,崔太后想起来了。
她认真看着崔明楼,略一思忖便问:“明楼,你喜欢的,是不是陆二姑娘啊?”
文华嬷嬷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崔明楼。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崔明楼正在喝茶,闻言猝不及防,一口茶全都喷出来,被呛得剧烈咳嗽。
这都不必再问了。
崔明楼到底喜欢谁,这不是一目了然了么?
崔太后啧了一声:“哟,怪不得之前催促哀家把人加在伴读名单上,又催促哀家让人去宣旨,生怕人家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