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姿回到自己从前的家,住的也还是从前陆明惜在的时候带她住的院子,但是虽然还是那个院子,里头的东西都已经完全不同了,不仅摆设布置已经完全变了,连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都已经不知道被挪去了哪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院子,冰冰冷冷没什么人气。
她立在窗边站了许久,看着丫头婆子们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忍不住有点儿难过。
走的时候,一定把母亲气坏了。
她都吐血了。
也不知道现在好点了没有?
想到母亲,她心里酸酸的,喉咙里也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让她想哭都哭不出来。
不能哭,她安慰自己。
是自己选择的路,她已经长大了,被母亲护在羽翼下这么多年,她不能一辈子都仰仗着自己是母亲的女儿,就对母亲无休止的索求,若不是因为她,母亲那样好的人,哪怕是二婚,也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前程。
大家都觉得她小,但是她自己心里却清楚的很,清楚的看到母亲是如何喜欢冯尧,是怎么期待这门亲事的。
这么好的亲事,这么好的人,最终却因为她而错过了。
她只要想一想,就觉得万分难过。
既然她是母亲幸福路上的绊脚石,那就干脆她来替母亲做决定好了。
是她偷偷给一个丫头一些赏银,然后让她去邵家送信的。
她只要回了邵家,那母亲就能没有顾虑的去追求自己幸福了,以后哪怕不是冯尧,也可以是其他人,至少母亲没有负担了。
这么想着,邵明姿强行忍住了眼泪。
另一头,韦太夫人安抚好了陆明惜,便淡淡的说:“还有一件事,就算是不知道明姿跟着邵家的人走了,我也打算过来跟你说一声的。”
陆明惜现在满心都挂念着邵明姿,其实没什么心情去听到底还有什么事,但是既然太夫人这么说,她便抿了抿唇看着太夫人:“外祖母,是什么事?”
“冯尧去过我那里了。”韦太夫人抛出这么一句,见陆明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心里便知道这个丫头其实根本不过就是面上的坚强罢了。
三婆婆跟陆大夫人没有想到原来冯尧竟然还去了韦家,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冯尧其实真的没的说,人品什么的,都是过关的。
退亲了,也仍旧还是十分尊重她们这些长辈。
真是可惜了。
陆明惜稳定了一下情绪,淡淡的哦了一声:“他说什么?”
还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无法改变结果,那么再多的弥补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
何苦呢?
韦太夫人轻声说:“他说,他为了你,也为了他自己,要再试一试。”
再试一试?
陆明惜恍惚间想起来了,之前冯尧晚上过来的时候便也说了这句话。
那个时候她没当回事,毕竟都已经找过那么多寺庙了,如果一家出错,总不可能家家都错吧?何况去合八字的还是冯夫人,冯夫人没有理由在八字上头动什么手脚。
可是她没有想到,冯尧竟然还去跟韦太夫人也说了这件事。
为什么呢?
他到底是想要试什么?
事实上,不仅是陆明惜觉得奇怪,陆大夫人跟三婆婆两个人也都被说的惊住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婆婆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韦太夫人问:“亲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还想试什么?”
韦太夫人其实一开始也是不想直接跟陆明惜说的,怕到时候让陆明惜又是空欢喜一场。
但是现在邵明姿被邵家人给带走,对于陆明惜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太夫人不忍心看陆明惜这么痛苦,干脆便见冯尧去见她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再说了一遍,她轻声说:“明惜,不管怎么说,冯尧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便可证明他的为人跟诚心。”
世上很少有人会去质疑既定的结果。
尤其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冯尧质疑了,而且付诸行动。
这对于韦太夫人说,是十分加分的。
其实不仅是对于她来说,还是对于三婆婆跟陆大夫人来说。
她们两个都是又惊又喜。
三婆婆尤其是:“冯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也觉得不对!”陆大夫人拍着胸口:“我就说,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怎么可能算个八字会这个不合,那个不合啊?!而且每家都还把话说的那么严重!若是真的有问题,那”
大家都想到了这个可能,不由得沉默下来。
如果冯尧现在再次找太夫人拿了陆明惜的生辰八字去算,算出来的结果跟京中这些人算出来的不同,那么也就是说,京中的这些人是有问题的,算出来的也是有问题的。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有谁不想陆明惜跟冯尧结亲?还得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
韦太夫人联想到邵家人来带走了邵明姿,忽然心中一动,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儿,语重心长的说:“所以啊,既然冯尧都在努力,你有什么委屈也不能现在就怨天尤人!到底是不是天意,现在还未必呢!是不是的,咱们先等一等,等冯家的结果出来了再说!”
听太夫人这么说,大家一时之间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大夫人坐在了陆明惜身边,也跟着劝:“是啊明惜,你要先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若是冯尧算出来的结果真的不同,那就是说有人在破坏你们的亲事,会不会也跟劫走明姿有关系呢?这些事,咱们现在都是只是猜测,你得把身体养好,咱们才能慢慢的查清楚,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要替明姿想想,替你外祖母想想,是不是?”
再说,还有冯尧呢。
人家都能为了这门亲事做到这个份上,可见是真心实意的。
为了这份真心,也不能再作践自己的身体了呀。
陆明惜还能说什么呢?
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是五味杂陈的。
抿了抿唇,她总算是恢复了情绪,看着大家静静的点了点头:“好,我先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