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兵卫缓缓开始讲述自己的思路。
“前几天山人的事,我试着思考了一下神隐这件事。”
“如果山人在这一年里持续猎杀着村民,那么一次次的搜寻应当会抓到他的马脚才是。”
“处于上游的山人究竟是在何时经由何种途径变成红眼的……”
“即便我们假设山人确实是这一切的开端……”
“但那些野武士呢?”
“他们又是从哪来的?”
“又能在山人游荡的山野中安然无恙?”
“到底潜伏了多久……”
“如果他们是翻山越岭而来,那火把和油瓶应当早已耗尽。”
“说不定他们的老巢比我们想得更近。”
正吉联想到半兵卫说高峰不可靠,不值得信任,顿时想到一种恐怖的可能,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你想说什么?”
半兵卫提出了最接近真相的猜想。
“会不会山人并非在追杀野武士,而是被野武士追捕的途中反过来攻击了对方呢?”
“这跟高峰大人又有什么关系?”正吉提出了这推测中的疑点。
“你该不会想说高峰大人与神隐事件有所瓜葛吧?”
半兵卫眯起双眼,仔细回忆之前帮村子击退的野人武士。
“况且那一次……”
“他们使用的招数确实是苇名流的招式。”
……
高峰宅邸,地下。
蒙着面的道顺正在一本书本上记录着什么。
在昏黄的烛油灯盏下,影影绰绰的身形出现。
道顺察觉到了,侧头看清之后,用礼貌的语气问好:“高峰大人大驾光临啊……”
“您是来视察情况的吧。”
此处便是帷幕后的人做实验的地方。
变若水不知从苇名之地的何处流淌而出,而浓厚的变若水沉淀后便成为这变若之淀……
将其吞服者,会获得野兽般的巨力,以及不论如何劈刺都不会轻易死去的肉体。
这便是……
所谓的【红眼】
道顺站起身,指着已经丧失理智的怪物,向高峰介绍其威能。
“哼哼——”
“如果能随心所欲地造出这东西,届时幕府根本就不足为惧。”
“不过目前依然处于研究阶段。”
看到有人靠过来,地牢里的【红眼】注意到了之后,嘶吼起来。
“啊啊啊!”
疯狂、痛苦、嗜血的表情在其狰狞的脸上呈现出来。
在这吵闹的如同怪物般的环境下,道顺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甚至还在惋惜。
“之前那个小家伙身上的效果颇为喜人。”
“可惜被他逃掉了。”
高峰跟在道顺身后,观察这些【红眼】
“别老是翻来覆去讲这些话,耳朵都磨出老茧了。”
道顺停下脚步。
“我现在正要说正题。”
“老师说过曾有特殊的虫吸收变若之淀后产生了适应性。”
“如果兽类吞噬那种虫子,又因种种缘由反受其寄生的话,就将成为【附虫者】”
“这样的肉体不论损毁到何种地步,虫都能将其修补完好,可以说无限逼近不死。”
“如果那个武士……”说到这里,道顺的音调重了些,想要引起高峰的注意。
“确实如同报告中所说是附虫者的话,那他将成为绝妙的研究材料。”
高峰有些心动,脸上很明显的伤疤都变形起来,还是升起了对不死之力的贪欲。
“丑话说在前头,那不死的东西由老夫来接受。”
道顺点点头,表示同意。
“研究变若水是那位大人的殷切希望……”
“换言之…这是为了苇名。”
“妨碍我就等于违抗苇名。”
高峰沉默了一会儿,再慢悠悠开口。
“先为我带路吧。”
道顺微微鞠躬。
“请往这边走。”
两人继续往更深处走。
一处很陡峭的木梯。
滋溜——
高峰踩滑,眼睛瞪得很大。
完全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情况,身为一流的武士大将,居然能踩滑。
……
回到高峰在盗国血战上遇到的那个看着十分渗人的不死人。
当时他全副武装,连马都穿皮戴甲,还是冲锋状态下,高高举起长枪,大声怒吼:
“自称不死的年轻人啊!”
“久仰大名!就让我来试试你究竟会不会死!”
似乎是因为年老体弱,还是因为技不如人,高峰不知道。
但不想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自己可是占据巨大优势的情况下出手的。
没想到被对面戴着黑甲的武士像是看穿了自己的招式,敏捷躲开,一刀砍到了高峰脸上以及手臂上。
形成了不可弥合的贯穿伤。
高峰心有余悸地继续往前驰骋。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死在了他曾看不起的不死人剑上。
有些不敢回头,身为出名的武士大将,第一次丧失了锐气。
……
砰!
摔倒的高峰撑在木板阶梯上,发出一声哀鸣。
“呜……”
道顺并没有去扶,只是转头轻声说道:
“看来应该在两边都装上扶手呢……”
咔嚓——
似乎是高峰衰老躯体骨骼间发出的脆响。
“别把我当成糟老头子。”
道顺细眯着眼睛,背着光看不出表情。
“怎敢……”
“你可是盗国之战中的英雄,所以我才会担心您。”
“如果变若水研究取得进展,说不定您的手臂也能痊愈。”
“届时,苇名之枪就将变为八本了。”
高峰撑在岩壁上的手掌微微用力,血管狰狞起来。
“老夫没被算进苇名七本枪,只是因为他讨厌我而已……”
慢悠悠站起来之后的高峰叹了口气。
“罢了……”
“只要将那[杀不死的]……”
“附虫者活着交给你就可以吧?”
脸上的疤痕依旧显著,高峰压抑着怒气缓缓说道:
“那老夫就来好好试试他到底是不是[杀不死]”
这引起了道顺的好奇心。
“您要怎样引虫出洞呢?”
高峰用自信的语气回答:“老夫自有安排!”
道顺将头转回前方,在遮掩面庞的布匹下,露出残忍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没什么不妥了。”
……
此时,半兵卫在和正吉训练。
半兵卫赤裸着上身,让正吉直接砍过来。
瞧半天没有动静。
半兵卫有些冷酷地说道:“怎么了?”
“还不攻过来吗?”
“单单把刀从刀鞘中拔出,毫无意义……”
“你砍过人没有?”
正吉有些尴尬,但还是嘴硬起来。
“谁还没砍过几个人了?”
半兵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正吉,正吉被看得有点发虚。
“几个?”
“你确定吗?”
正吉暗道不妙,被看穿了。
“一...一个。”
半兵卫眯起眼睛,想起正吉在最初见面的时候,砍了一刀在自己左手臂上。
嗤笑了两声。
“呵呵……”
“你该不会把我算上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