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沉稳的诺姆罕见地发出尖叫。
听见动静的乔伊,连忙放下手里的裹尸袋,直奔二楼,正好瞧见诺姆满脸惊恐地瘫坐在地上。
“怎么了?”
“本子。。。那个本子上。。。”诺姆的脸色极其难看,声音颤抖,就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手指指向了书桌上的画册。
乔伊拧眉,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还惩戒神官呢,被吓成这样?
他上前,走到书桌前,捧起那本画册,轻轻翻开,脸上取笑的表情一瞬僵住。
原本料想中,这一页应该是只有画了半张脸的奇异生物轮廓。
现在上面却是赫然写着一行字:
“爸爸,我好想你,我回来找你喽”
这是啥?他狐疑地看着上面的字。
紧接着翻开第二页。
“乔伊·克里维死于1385年12月3日”
“杜克·柯尔米死于1375年9月9日。”
“。。。”
单单只是开头的两个名字,乔伊就是浑身巨震,身上的汗毛倒竖,捧着画册的手,不住地颤抖,一个没站稳,身体往后倒退,画册落到了地上。
杜克捡起地上的画册,他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能把两人吓成这个样子。
他看了两眼就尖叫一声,把画册扔了出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那上面写着:“哥哥,快回家吧”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房间里的氛围陷入了死寂,谁都没有说话,这种压抑的情绪最终还是被乔伊的讪笑声打破:
“都别这样,这说不定只是一个恶作剧,对吧”
其实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不信。
诺姆自从看到本子上的文字后,精神状态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恐慌,害怕,还有对未知存在猜疑,那些被他刻意想要遗忘的记忆,此时,如泉水喷涌,充斥满脑海。
终于,他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声音嘶哑地低鸣道:
“我早就该死了,该赎罪”
诺姆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好似那里存在着什么东西。
乔伊忙上前,伸手搭在诺姆的身上,用力摇晃着:“你清醒点”
说着转头对杜克说:“去把画册烧了”
在一阵火光中,画册变成了一堆灰烬。
两人一起扶着诺姆下楼,来到院子里,阳光照在身上,总算是让人感受到一丝温暖。
院子里,三人脸上神情各异。
诺姆依旧是那一副恍惚模样,沉默了一会,乔伊率先开口:
“你好歹也是圣堂正统的神官,至于吗?”
三人中,画册上面的字,对他的影响最小,甚至是不痛不痒。
“杜克,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他只翻开了第二页,并不知道后面是内容。
“什么?”杜克一直低着头,听到乔伊问话才茫然地抬头:
“哦~没什么”
他眼神晦暗,一副深思模样,沉默了两秒,揶揄着开口:“那应该是一个诅咒~,我看到了妹妹的留言,字迹一模一样,就像是。。。”
他停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诺姆这时候,情绪似乎恢复了不少,接过话头,说:
“对,就是诅咒,那是母神,母神的召唤”
“这不可能,你别自己吓自己,上面诅咒我死呢,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站着”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乔伊自己心里都犯嘀咕。
1385年12月3日正是他来到外面世界的时间。
这些事虽然听起来很离奇,却是事实。
三人中,谁可以被影响,唯独诺姆不可以,因为他是最主要的战力。
失去这个助力,想要找到芭芭拉,会难上加难,必须稳住他。
“对啊,我们都被带偏了,就不该相信画册上面的信息”杜克笑着说:“它还说我十年前就死了呢”
“那。。。孩子也是假的?”诺姆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响彻伊斯兰顿的婴儿啼哭声。
“行了,都别瞎想了”乔伊声音冰冷,一脸严肃地开口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其余有问题的画册回收”
“连你这种超凡者都能被影响,如果放任,恐怕会出大问题”
诺姆眼帘低垂,这话他无法反驳。
“我知道那些画册在谁手里”杜克眼中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这样。。。你跟杜克先赶回去,现在是3点15分,赶公车来不及了,以你的能力,带个人没问题吧”
诺姆沉默着点点头。
“那你呢?”杜克问。
“我得先把他埋了,总不能让他这么躺着吧,死者为大”
杜克撇撇嘴,一脸古怪地看着乔伊,嘟囔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是你设计害死他的?”乔伊脸上是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
“你别这么看我,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告诉他,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可以试着做些祈求什么的”
“所以说,他的死,还是跟你有关系”
被乔伊盯着,他浑身不自然,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是,教唆罪跑不掉。
“那你抓我好了”反正跑不掉,索性梗着脖子,引颈就戮。
“行了”乔伊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抓你干嘛,开个玩笑,别紧张”
“赶快走吧”
“你自己小心”诺姆从后腰掏出一柄左轮手枪递给乔伊,叮嘱道:“里面的子弹是特制的,七发”
说着,神色复杂地撇了一眼旁边的裹尸袋:“烧干净”
在那具尸体上,诺姆并没有感应到有任何诡异的地方,把枪给乔伊,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们也一样”
目送两人离开,不得不说,中位阶的超凡者,无论是魔法,还是身体强度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诺姆一只手拎着杜克,几个闪身间,人已经在百米开外。
“好啦,现在该处理你了”
从杂物间里找来铁锹,在地上先挖一个坑,然后收集柴火,点燃,最后将尸体连同裹尸袋一起抛进去。
灼烧的声音‘滋滋’作响,火光很快覆盖上那具尸体。
点燃的时候,乔伊特意在上面浇了一层桐油,火势很大,窜上半空两三米。
“哇~”
突然,一声高亢而尖锐的婴儿啼哭声炸响。
紧接着还伴随什么东西爆开的声响。
火光中,书店老板的肚子就像一个膨胀的气球,到达某个临界点之后,轰然爆开。
从他的肚子里面,钻出一个小婴儿,祂在火堆中拼命挣扎,想要爬出来。
“砰砰砰~”
乔伊不急不缓地掏出左轮手枪,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一连三枪,啼哭声终于停止。
此时,婴儿的手臂已经爬出火堆,地上是五条深深的抓痕。
“死了还不安生”
抬脚将祂踹回去,心疼地抚着左轮手枪。
“浪费我3颗子弹”
“要不是我早有准备,还真让你跑了?”
诺姆如果还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
他分明仔细感应过,书店老板身上的确不存在诡异,现在却是从他肚子里活生生爬出一个小婴儿,这着实恐怖。
“或许,我真的该去当一名侦探”
乔伊越发觉得,幸运师的能力,很适合从事侦探工作。
最主要的一点是,侦探的报酬很高。
超凡事件,存在不稳定性,很多时候都跟邪神仪式挂钩,这样就使得查案的时候,调查人员,必须更加小心,甚至不敢动用能力,从而延伸出了侦探这个职业。
他们以过人的头脑,敏锐的洞察力帮助调查人员查案,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发生意外,也能控制在很小的范围。
如果将超凡世界比作磁场。
只有正负极同时存在,才会产生效果,如果只存在其中一个,那么就是可控的。
在不能大肆动用能力的情况下,调查员很难处理案件,因为一旦动用相应的能力,就会被罪犯察觉,这种情况想抓人,几乎不可能。
乔伊托着下巴,静静等待着火焰熄灭。
盯着那堆灰烬,直到现在,他还是难以接受,一个男人能够怀孕。
一阵风吹过,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好了,接下来该去哪里了!”
抬头,目光转向了3楼的窗户。
从三楼阁楼窗户往外看,这里视野十分开阔,穿过一片又一片钢筋水泥建筑,目光最终定格在一栋高耸的黑色塔尖。
那里是力维特街,来自灵性的视野,让他能够看清楚那里的一切。
“这是巧合?”
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下着暴雨没留意,之后也完全没注意过,如果不是刚才诈尸蹦出个婴儿。
他也不会联系到这些。
当时书店老板死亡时候的眼神,分明的看到了什么东西,被活活吓死,他的视线,正对的就是窗户。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落日的余晖,正好被黑色塔尖遮挡。
横梁上的那根绳子,在左右摇晃着。
可能是为了采光,窗户设计成抽拉式的落地窗,外面还有一个露天阳台。
“如果当时店老板站在这里”
他比划着横梁跟阳台之间的距离,计算着排除外力的情况下,是否能够自杀。
事实证明,这的确行得通。
阳台足以成为那个借力点。
这就排除了书店老板死的时候,这栋房子存在第二个人。
死因往超凡上面引,那么现在就要找到,他看到了什么。
乔伊像一尊木雕,伫立在三楼阳台灵视一直处于开启状态。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在阳光的折射下,那些钢筋水泥建筑慢慢变成一条条线条,勾勒成不同形状。
他试着分辨出哪些建筑属于哪条街,位于哪个地方。
在脑海中,一一对应画册上的图案。
轮廓慢慢重合。
时间一点点推移,在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最后的景象。
那是一个趴在利亚港上的巨大怪物,它的脑袋部分,对应的就是力维特街最高的那栋钟楼。
只有在太阳落下的最后一刻,它们才短暂地出现一瞬。
“这真不可思议”
利亚港虽然很小,但是存在的时间很久远,记忆中,这里从两百年前就开始有人生活。
建筑的房屋,是一点点扩张的,并不是一蹴而就。
越往深处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是谁建了这座城?
“为什么没有头?”
乔伊回想着先前看到的景物,那个怪物好像唯独缺少了脑袋部分。
“不,不是没有头,而是没有脸,那是后脑勺!”
这里只能看到它的背面。
“日光能看到身体,那么月光呢?”
鬼使神差地转过头,与日落对应的方向,那里是一道朦胧的影子。
这个念头一起,脑海当中就出现一个意念。
那道意念催促着他离开这里,催促着他前往那栋钟楼的背面。
在这股意念的驱使下,他开始幻想一些从未见过的景象。
眼前的一切蒙上一层迷雾,在那雾中,有一个正在逐渐清晰的轮廓。
祂巨大,巍峨,不可直视。
乔伊开始焦躁不安,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想要摆脱那种束缚感。
他试图咬破舌尖,让疼痛感取代脑海当中的胡思乱想。
但是这些都无济于事,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乔伊、乔伊。
迷雾中的巨大轮廓,扭曲变形,慢慢的,逐渐变成人的轮廓,那张脸跟乔伊越来越像。
“该死的,再这样下去,要完。。。”
就在那张面容即将凝实的时候,乔伊从3楼阳台一跃而下。
砰~
就像一颗炮弹,重重的落下,地面上的草地凹陷下去一个大坑。
剧烈的疼痛让乔伊一瞬晕了过去。
清晨,几只山雀在乔伊的身体上跳来跳去。
时不时用嘴在他脸上嘬一下。
麻麻痒痒的感觉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嗯?”
刚想挪动,一阵刺痛袭来,身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难以动弹。
“呼~”
他平稳着呼吸,抬眼看见的就是三楼阳台敞开的窗户。
“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万幸”
浑身酸痛,难以起身,索性懒得挣扎,就那么仰躺在草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不时还有飞鸟掠过。
如果昨晚他是在阳台护栏里,而不是在上面,就不会掉下来,或许已经步入书店老板的后尘。
虫鸣、鸟叫,鼻息间是清新的尘土芬芳,缓解了不少身上的疼痛感。
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超凡者的治愈力恢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