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手忙脚乱中乔伊从怀里掏出了那本泛黄的笔记本。
可能是因为体温的原因,先前粘在一起分不开的页面,现在,只要小心点,勉强能够扯开。
来自幸运师的灵性直觉告诉他,笔记或许对现在的处境有帮助。
先前看过记录直接滤过,翻到中间部分。
那是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从字迹上能够判断出,在写这些笔记的时候,主人的状态趋于不稳定。
‘8月6日,我见到了他们,那是一群偏执,疯狂的家伙,他们称呼自己为‘人鱼之森’’
‘8月7日,我抛弃了圣骑途径,转到深潜者,我拥有在水里呼吸的能力,这种感觉很美妙’
‘8月8日,我开始大把大把掉头发,哦,该死的,他们没告诉我深潜者会掉头发,这让我还怎么吸引美丽的女士’
从这里开始,笔记的主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写任何东西,往后翻了好几页才重新出现文字。
‘9月3日,我听到来自大海的声音,就像嗡嗡叫的蜜蜂,让我无法入睡’
‘9月5日,我在利亚港新开的咖啡厅里,手里是一本不认识的画册,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会来这里’
‘9月6日,我只有翻开笔记才知道自己前一天做了什么,我的体内出现了另一个我,它控制着这具身体,做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事情’
乔伊摒弃了周围的一切,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这样有利于思考。
红水晶的热浪,让他浑身湿透,空气中的窒息感让人压抑。
将笔记继续往下翻:
‘9月7日,我究竟都做了什么,伤害那些无辜的少女,根本不是我的本意,我好像被污染了,该死的异教徒,他们都该下地狱,我。。。也该下地狱’
‘9月8日,我点燃了来自地狱的火焰,它会将我所有的罪孽,还有那群畜生,一起带去地狱’
‘9月9日,我叫杜克·柯尔米,我死了,他活了,他叫柊·尤努斯,那个在我身体里复活的家伙,我不能让他出去,我试图控制他’
‘很遗憾,我失败了’
所以说,柊·尤努斯占据了那具身体?可是为什么会死在黑色教堂里?
将笔记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只有一行字:
“不要相信记载的一切”
这句话是谁写的?乔伊无法判断。
现在得到的线索表明,圣堂的神父,杜克·柯尔米,在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污染之后,不知道采取了什么手段,将自己的精神意识分割。
思绪飞转,乔伊将目光转向了那颗红色水晶球。
在那里面有一个意念,那个跟他达成交易的意念。
先前在黑色教堂那个房间里,来自未知存在的知识灌输,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正当他以为自己也完蛋的时候,是那道突然出现的意念救了他。
红水晶里面的意念,自称是杜克·柯尔米,很显然,是那个未被污染的神父。至于真假,乔伊无法判断。
他向乔伊提出了一个交易。
将它送回地下,也就是红色教堂。
为了取信乔伊,他讲述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追查妇女失踪的案件中,他被未知存在污染,并且加入了一个叫‘人鱼之森’这个邪教组织。
在一次仪式魔法中,他凭借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将仪式魔法破坏,毁掉了教堂。
不过仪式魔法毕竟已经开始,中途停止,导致的结果就是,教堂被拉入了生与死之间的灵界。
教堂被一分为二,黑色留在了地面,红色被埋在地下。
他凭尽全力,将仪式魔法祭坛上的水晶球带走一颗,并且封印在黑色教堂二楼。
落入灵界算是最好的结果,这里的所有人都无法出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所教堂会泯灭在灵界无尽的黑暗之中。
但是让杜克没想到的是,那个被召唤而来的力量太过强大,一同被拉入灵界的人,开始一个个地被污染。
直到最后,这里只留下一个意志,所有人都变成了失去意识的空壳。
污染让他精神开始分裂,这些分裂的精神意志,会占据不同的躯体。
有时候,他是流浪汉,有时候又变成杂货铺的老板。
它热衷于扮演各种角色,它为自己取了很多名字,每天自导自演一出又一出的戏剧表演。
随着时间的流逝,足足过去十年。
它开始渴望自由,试图让自己的力量渗透现实世界。
尝试了很多方式,都无法离开,它变得暴躁易怒。
终于在1385年的某一天,它等来了那个契机。
分裂的精神意志,开始抢夺离开这里的机会。
他们都是杜克·柯尔米,但又不是同一个杜克·柯尔米。
精神分裂,已经让他们成为完全独立出去的个体,拥有自己的情绪跟想法,谁都不想妥协。
抹杀,吞噬,融合,持续了很久,也是在这些意志聚合中,那个属于神父意志的杜克苏醒了。
眼睁睁看着逃出去一道意念,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凭尽了所有,乃至生命,没成想会造就出这样的怪物。
最后关头,他给那道意念注入了一段虚假的记忆。
那段记忆会驱使他回到这里。
那段记忆杜撰了一个不存在的妹妹。
只要开始寻找失踪的人,最终,都会回到这里。
事实也的确如此,‘杜克’回来了。
回来之后,那个‘杜克’就恢复了所有记忆。
他知道哈维·杰弗里不死的弱点,并且将它破坏。
至于哈维,在十年前他就是杜克神父的助手。
连杜克都被污染的情况下,他自然不能避免。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时候的哈维很弱小,只是一名外围成员。
也是因为弱小,在亲眼见证杜克转换途径之后得到的力量过于强大,他无比渴望。
利亚老教堂发生意外之后,重建之后的教堂,哈维自然而然成为了负责人。
有一点还是值得称赞的,他躲过了圣堂高层是探查,潜伏足足七八年都没有被发现。
直到数月前,以乔伊为首的数十人因为超凡事件失踪,他前去探查,暗中发现了关于‘人鱼之森’的踪迹。
借此重新跟组织取得联系,借助组织的力量,找到老教堂,也得得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得到的同时,也失去了某些东西。
那个东西,叫做自我。
哈维开始为组织服务,利用圣堂执事的身份作掩饰,帮助‘异教徒’择选出优秀的女子。
画册就是通过他的手散播出去的。
这也就很好解释,为什么发生的超凡事件,却没引起重视,只是简单地划归人口失踪。
找到老教堂,哈维也知道,那里面存在一个自己无法对抗的存在。
所以他一直不敢踏入教堂里面。
他只需要借助残留在外面的灵性非凡特性就能稳步提升实力。
对于超凡者来说,哪怕是一丝遗留的非凡特性,都能得到很大的帮助。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群去海上冒险的学生中,出现了一个异类,就是乔伊·克里维。
不仅没有因为污染死亡,还查到了一些东西,他不得不冒着暴露的风险,试图杀掉乔伊。
结果很遗憾,他失败了,不得不逃走,躲进老教堂。
从第一次乔伊进入黑色教堂的时候,哈维就藏在暗处,眼睁睁看着乔伊踏入了那个他不敢踏足的地方。
他引动了禁忌的力量,企图烧死乔伊。
在哈维看来,无论乔伊从里面得到什么,都不重要,将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扼杀掉就可以。
不过结果很遗憾,再一次失败。
乔伊逃了出去,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做足了准备,封锁了一切逃走的可能。
在这里,那怕是诺姆这个惩戒神官,他都毫无畏惧。
乔伊一直作为局外人,直到通过水晶球里面的意志,了解到一些深层次的东西,才决定跟对方合作。
在那个意志的叙述中,必须把逃出去的家伙抓回来,彻底抹杀到,才能杜绝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在看到这所倒立的红色教堂之前,乔伊对于水晶球里面的意志,半信半疑。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他被骗了。
将笔记合上,乔伊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脑海当中一直回荡着笔记的最后一句话‘不要相信记载的一切’
看着头顶不停旋转,并且散发着炙热能量的红水晶,乔伊眼中是难以遏制的绝望。
该怎么说呢,他跟诺姆属于无妄之灾。
他们追查失踪的人并没有错,错的是碰到了杜克·柯尔米这个倒霉鬼。
现在看着诺姆满脸警惕的表情,可以想象,他现在耗死了多少脑细胞。
“诺姆,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厉害的家伙事儿”
“我能相信你吗?”
哟!还会思考了?乔伊略显诧异地惊了一下。
沉默了两秒,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严肃语气说道:
“你不需要相信我,相信自己就可以,为你自己博一个逃生的机会”
这时候哈维突然插嘴道:“别白费力气了,在这里,它就是不死的”
说话间,他伸手指向了那颗红水晶,还有那些俯伏在地的‘人’。
现在那些人,双腿肉眼可见地粘合在一起,正在蜕变成鱼尾。
“你现在是哈维,还是杜克的意志?”乔伊问。
“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还是不是自己”说到这里,哈维脸上表情一滞,苦笑着摇头道:“或许,现在他没工夫理我,已经收回了在这具身体上的意志”
“你不该把那颗水晶带出来的,那会是一场灾难,十年前的灾难会重演”
乔伊不置可否地摇头反驳:
“或许我被骗了,不过站在我的角度,我不这么认为,扎在身体的半截刺,要么全部打进去,要么拔出来”
说着,他语气骤然变冷。
“这一点,我觉得水晶球里面的‘杜克’选择并没有错,这么做很冒险,不过值得试”
诺姆面色凝重地问:“你们准备做什么?”
事到如今,乔伊也不打算在隐瞒什么。
直接说道:
“将十年前进行到一半的仪式魔法完成,让那股力量,真正降临现实”
哈维:“疯子,你比我还疯”
诺姆:“我现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真的乔伊,还是说,真正的乔伊在1385年12月3日就已经死了”
站在圣堂调查员的身份上,他会觉得,乔伊现在就是一个狂热的异教徒。
如果不是现在行动能力被束缚,他都想冲过去解决掉乔伊这个异教徒。
“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地讨论对付我,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此时,杜克已经完成了转化,他的双脚已经完全变成鱼的尾鳍,整个人悬浮在半空,脑袋上没有没有一根头发。
“等待祂的降临,这也是你想看到的,不是吗,”乔伊满脸笑意。
这是阳谋,乔伊跟红色水晶球里面那个意志达成的阳谋。
把未完成的仪式魔法完成,让那股力量真正降临,从而,彻底消灭祂。
现在的局面就是,那股力量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在现实,一部分还未降临。
这种状态下催生的怪物,也就是‘杜克’,根本无法被杀死,只有让他成为完全体,才能被杀死。
这样做,还伴随着巨大风险,那就是有可能会发生难以掌控的局面。
现场的局势,在等待仪式魔法完整的间隙,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乔伊直言不讳地问道:
“那些被掳走的人在哪?”
这个问题,同样是诺姆最关心的,他一脸迫切地用眼神死死盯着变成深潜者的杜克。
杜克笑着摇头道:“这些,跟我没关系,我想,你们应该问他”。
所有人将注意力移向了哈维。
哈维神情古怪地扫了乔伊一眼,然后道:
“你的妹妹,的确是我掳走的,现在,她应该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吧”。
听到这话,乔伊险些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不过转念一想,哈维的这话,明显不对,早在之前,他就在幻梦境见过芭芭拉,还有另外两个女孩。
“那芙蕾雅呢?”诺姆焦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