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雅身体踉跄险些没站稳,她身上的死气,不受控制的暴走,像是一只触手在肆意挥舞。
“虽然我很想说这是骗你的,不过,事实的确如此”
乔伊简单地将诺姆的死亡叙述了一遍。
她安静地聆听着,从她的失踪到诺姆追查到这里,再到死亡的全过程。
半刻过后,芙蕾雅情绪低落地缓缓开口说了句:“怪不得我感受不到他的死气”
非正常死亡,或许会有什么不同吧!乔伊如是想到。
她亲自为诺姆立了一块碑,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望着乔伊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走吧!”
顿时,一阵漆黑如墨的雾气将两人笼罩,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黑暗还有寒冷。
“芙蕾雅老师,你。。。”
不能乔伊说完,就被芙蕾雅打断,她说:“什么都别问,回去吧!”
乔伊倔强地仰着头,眸光一瞬不瞬盯着芙蕾雅的眼睛,表情从未有过的坚定:“回不去了,我必须找到妹妹”
如果有选择,他不想去招惹超凡者,从始至终的追求都很简单,只不过是想活下去。
从第一次踏足这个世界,接触到的就是最黑暗的塞纳加尔,那里人命甚至不如一块面包值钱。
他被吊在阴暗的地牢,作为血库,活猪,被殴打,被抽血,连果腹的都做不到。
好不容易逃出来,重见天日,他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
有些事,不想去做,却不得不做。
芭芭拉还在敌人手里,他不得不管。
“那些人不是你能对付的”芙蕾雅摇头叹息道。
“我知道”
“你不怕死?”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有情感,是一群群居的感性动物,你不是也想给诺姆报仇吗!”
两人对视了很久。
乔伊忽然发现眼前的芙蕾雅身体逐渐被一团黑雾笼罩,身体成无数的乌鸦,其中一只钻进了他的左眼。
脑海当中,回荡着一个声音:
“我要离开了,去寻找关于我身体的秘密,如果你找到那群家伙,可以通过左眼里面的东西通知我”
等到视线恢复的时候,眼前早已没了芙蕾雅的身影。
他静静地伫立在力维特街对面的钟楼上,一阵风刮过,吹乱了头发。
看着那间原本属于鲁格·吉尔斯的房子,百感交集。
画册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眼下还有更严峻的事情。
芭芭拉失踪的事情瞒不住了,这个周天威尔森就会回家。
该怎么跟他解释?
乔伊一时间苦恼无比。
威尔森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辛苦,好不容易找回了失踪大半个月的弟弟,现在妹妹又不见了。
有了前车之鉴,再想用芭芭拉哄骗威尔森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好不容易拖延了一星期,这个周天,无论找什么借口,威尔森都会起疑心。
诺姆的真实身份在利亚港没人知道,他的失踪也不会引起圣堂的注意。
过段时间,新的调查员就会来接管利亚港的教会。
没有确凿的证据,是无法引起圣堂高层的注意。
也就是说,那些失踪的少女,只会被归类到普通案件。
想要靠圣堂帮助,这条路显然行不通。
哈维·杰弗里的这条线算是彻底断了,现在唯一线索只有两条。
第一,进入幻梦境,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够再次遇到芭芭拉,或者别的实验对象。
第二,那条路更加危险,去海上,也就是原主出事的地方。
幻梦境那条路,充满了太多不稳定性,而且,乔伊不止一次觉得,那里面存在着大恐怖,仅仅只是外围的四脚兽他都无法抵抗。
更深处,还不知道有什么怪物存在。
在实力没有更进一步之前,乔伊觉得,在幻梦境,想要离开初始区域很难。
倒不如出海碰碰运气,或许能更快找到关于‘人鱼之森’的线索。
按照上次芭芭拉的描述,作为试验品,除了限制自由,别的方面都有保障,短期之内不会有任何危险。
心情沉重的回到紫荆花街9号,准备洗个澡,夹克上衣里掉出一本泛黄的记事本。
它掉在地上,封面摊开,之前中间空白的部分赫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字。
‘我无法面对那个疯狂的杜克·柯尔米,我知道祂就在我的身体里,祂试图利用哪些教堂地下室的少女怀孕降生’
‘必须用绳子绑住我自己,只有这样,才不会在睡着后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我又做梦了,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没有光亮的空间,那里被黑暗笼罩,唯一的光只有头顶的红色月亮’
‘不,那或许不是月亮,而是一颗眼球,祂一直在看着我’
‘臭,臭死了,我甚至想要割掉自己的鼻子,或许那样就闻不到恶心的气味,该死的,比杰克带回来鲱鱼罐头还臭’
‘不,那个气味好像是从我身上散发的’
乔伊翻了几页,发现大多是一些关于杜克神父生活琐事的记载。
这像是一位心理医生记录患者精神状态的手稿。
“或许,他的转变,是从转职开始,深潜者途径”乔伊拧眉摸着下巴,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克莱德好像也是这条途径的超凡者。
作为天庭的主人,圆桌骑士交流会的发起者,乔伊还是很关心唯二的两位成员。
海伦娜·罗斯,仲裁人途径序列9。
克莱德·菲尼克斯,深潜者途径序列9.
虽然都是低序列,但是为乔伊提供了不少帮助。
“看来,下次星期四的交流会,得隐晦地提醒一下克莱德”
将笔记放到最后一页,上次这里写的只有一句话‘不要相信记载的一切’
现在再看,后面还有一页,那似乎是杜克神父真正的死因。
从文字字迹判断,并不像是神父写的自述,更像是笔记受到某种超凡力量影响,自主记载一段关于笔记主人的叙述。
那本笔记,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是一件趋向非凡特性的封印物,拥有一部分活着的特性。
1375年9月9日,利亚港一年一度的丰收节,狂风、暴雨、乌云、还有寒冷袭击了这个小城。
雷鸣响彻整片天空,闪电破坏了电力系统,城市被黑暗笼罩。
大雨倾盆,闪电将天空撕裂成无数块碎裂的玻璃。
这是大旱8个月的第一场雨,任凭雷电如何肆虐,都无法阻止市民在大雨中欢呼,跳舞,歌唱。
杜克神父在教堂的二楼,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那群疯狂的市民。
他两颗眼球往外暴凸,上面布满了红血丝,他拼命拍打着窗户,嘶吼着:“回去,快回去”
雷声将他所有的声音淹没,陷入狂欢中的人,根本察觉不到。
在这个时候,人群主动分开一条通道,一群身穿黑色长袍的人缓缓走了出来,他们是利亚教会的神职人员。
脖子上带着十字架项链,手里捧着的托盘上摆满了各种祭祀用的物品。
有蜡烛,符咒,还有一盏燃气灯,魔法特制的灯,并没有因为雨水而熄灭。
因为黑夜的缘故,并没有人发现,那些人手里的十字架并不是七神教会制式的样式。
银质的十字架上面雕刻着一个样貌怪异的人,身体是人形,脑袋却是一种类似鱼的形状。
教堂的正前方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所有人聚集到一起,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
他们围成一个圈,蜡烛的火光,似乎被某种力量保护着,无论风刮得多大,都不被影响。
跟随哪些教会的神职人员,颂念着晦涩的咒语。
蜡烛的烛火,随着那些声音,越发炽烈。
在神职人员一声暴喝后,所有人将手中的蜡烛,齐齐抛往一个方向。
在地面的正中央,突然出现一个由火焰勾勒而成的不规则图案。
从远处看,像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有九个菱角。
红色的火焰在地面上形成一个燃烧的九芒星魔法阵。
燃起火光,骤然拔高,像是被滴入桐油,直窜两米多高,遮雨用的棚子也被莫名的能量掀飞。
奇怪的是,雨水落在火焰上,不仅没能让它熄灭,反而好像油锅如水,产生了剧烈反应。
火焰将阴沉的天空渲染成鲜艳的红色,如血一般。
接着火光,可以看到,现场所有人的表情,那是一种偏执而疯狂的表情。
他们手拉手,绕着九芒星魔法阵,开始跳着一种怪异的舞蹈,手脚跟脖子,呈现一个怪异的姿势。
腰部跟脖子是一种九十度的阶梯状,腰往下翻九十度的同时,脑袋往上翻,就像是折叠在背上,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姿势。
突然,卷起一阵剧烈的狂风,将所有火光吹灭。
现场一下子变得骚乱起来。
雷暴声中还能听到一些凄厉的哀嚎声。
有人惶恐不安地嘶喊:“天啊,发生了什么,我们触怒了祂”
神职人员里面一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的声音很大:“都安静,这是祂听到了我们祭祀的回应”
显然,这位神父在这群人中很有威信,在他开口之后,很快就稳定了骚乱的局面。
在他的带领下,所有人虔诚地俯伏在地,向着教堂跪拜。
晦涩的咒语声,此起彼伏响彻在教堂空地上。
整座城市被披上了一层名为黑暗的幕帘,只有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提供些许光亮。
杜克在二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面的人。
在他眼中,下面的那些,现在并不能称之为‘人’。
那是一群身体扭曲蠕动的肉块,上面长满了黑色触手,核心部分是一颗巨大眼球,没有眼白,漆黑如墨。
他捂着嘴,不然发出声音,如果引起那些‘东西’的注意,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咚咚咚~
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一阵莫名的声音,那像是什么物体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距离他越来越近。
未知的恐惧情绪,难以遏制地出现在他脸上。
紧接着,一道粗壮的闪电,正巧落在教堂的尖塔顶部。
那是原本有着一尊巨大的银灰色十字架,电流从十字架导向了整座教堂。
十字架轰然崩塌,先是落到屋顶,砸穿了天花板,余力不减地落到一楼,正好插在圣坛正中间。
带起的瓦片还有墙壁砖块,向四周散落。
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砸中脑袋,顿时,脑浆迸裂,鲜血撒了一地,顺着雨水流淌。
紧接着,从教堂里面传出一阵难以忍受的恶臭,伴随着的还有越来越清晰的响声。
这次听得更加真切。
就像是牙齿相互叩击。
教堂打开的黑色大门,里面宛如深渊张开的大嘴。
跪拜的人们身体不受控制颤抖,那股难掩的恶臭,就是从门内传出。
任凭暴雨冲刷,也洗不掉那股味道。
与此同时,雨滴开始不规则地飞窜,它们不再是固定地由上而下,甚至开始倒流。
就像是地面与天空调换了方向,落下的雨滴,开始回溯。
这样的景象一直在持续,仿佛在天空黑暗的帷幕中,有着一个巨人,他正张着嘴巴呼吸。
雨滴,随着他呼吸的节奏,来回拉扯。
一阵猛烈的狂风从天空席卷而下,它将地面上的人通通掀飞。
在这股力量面前,哪些人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犹如蒲公英,被风吹向四面八方。
不一样的是,这阵风并没有将他们送往远方的土地扎根。
而是将他们卷至半空并重重落下,砸在地面成为一滩碎肉。
在没有光源的黑夜中,暴雨遮挡了所有视线,无法真切地看到那股能量来自什么。
不过还是有人借助一瞬而逝的闪电瞥见了乌云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庞然大物,看到他的人,张大了嘴巴,理智在刹那间消逝,变得痴傻。
原来遮挡天空的不是乌云,而是这个大家伙。
它拥有一对巨大的翅膀,每一次煽动,都会产生气流,雨滴也是因为它而改变方向。
它在遥远天空的帷幕上面,围绕着教堂盘旋。
天空就像是即将碎裂的玻璃,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等到裂痕彻底破开,祂就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