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找到一丝说谎的意味。
“你保重,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如果。。。”安德森神情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继续道:“我是说如果你能找到解决诅咒的办法。。。算了。。我走了”
看着安德森渐行渐远的背影,终究是没能知道他后半段话想要说什么。
安德森跟雷莫教授真的走了。
黄色的皮筏艇,在海浪的浪花中起起伏伏,直到消失在视野当中。
乔伊回到营地的时候,只有两人站在帆船甲板上,视线对上,3人都选择了沉默。
克里斯撇撇嘴,骂了句:“娘的,比女人还怕死”
从语气中不难听出克里斯的情绪有些不对,并不是真正的嘲讽,反而是一种惆怅。
他身边古尔轻叹一声道:“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选择”
克里斯说:“谁不知道被诅咒污染,都会死,大家来这里,不就是想死之前拼一次吗?现在当逃兵,这都叫什么事啊!”
“我反正烂命一条,死在哪里都一样,就算你们都跑了,我也不走”
从克里斯嘴里听到这些话,乔伊表情略显诧异,他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道:
“行了,回去躺着吧,糟心的事,睡一晚就没了”
“古尔,有空带我去看一下那个水潭吗?”
克里斯说:“还去那个地方,我不去,要去你们去”说完,他转身回了船舱。
古尔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用古怪的眼神望着乔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个水潭跟营地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只有风声,还有头顶偶尔飞过的不知名海鸟啼叫。
期间还能看到一些枯死的灌木,一节埋在沙地下,露出地面的部分,上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古尔·弗里德曼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到这些天接触下来,给乔伊的感觉只有两个字‘神秘’
在他的身上找不到那种独属于个人的色彩,就像安妮的独断,雷莫教授的剥削,亦或者克里斯那种市井好勇斗狠的性格。
古尔这个人,好像没有标签。
大多时候都是一副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在沉默中走了一段距离,这时候太阳升起的高度,让空气中多了一丝燥热。
“就在前面”
顺着古尔指的方向,视线当中,出现的景物宛如一粒镶嵌在荒漠黄沙中的绿宝石。
他特意看了一下周遭,绕着水潭,滋生了很多繁盛的灌木。
并没有发现有野兽活动痕迹,这很诡异,按理来说,有淡水的地方,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动物栖息地痕迹。
“古尔,你们下水的时候还有发现别的什么东西吗?”
古尔沉默了一会,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摇头道:“没有”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水潭很深,这算不算?”
水潭一眼看去,目测也就五六米,这种小水潭,大多都是因为地势下雨汇集而成。
按理来说,这玩意,能够支撑七八天顶天,不过看看水潭边上的植被,显然,它至少在短时间内,没干过。
“有多深?”乔伊问。
“像我这种在海上讨生活的,水性都不会太差,我憋一口气能坚持十分钟,潜下去,没摸到底”
五六米的小水潭,摸不到底,本身就有大问题,除非它下面有泉眼。
这是那,海岛,地下水这玩意不可能存在,存在的话,也不可能是淡水。
“要不再下去探探?”
“别,我可不去,现在一想到昨晚那玩意,我就恶心”
古尔一连后退好几步。
“那玩意下面很多?”
古尔说:“也不是,昨天就看到两三只,底下潜不下去,可能还有。。。”
乔伊盘算着自己该不该下去。
从古尔说水潭很深的时候,他就猜测,这底下可能连接到别的地方。
他绕着水潭在周围打转,试图寻找到脚印,或者野兽粪便之类的痕迹。
“古尔,有没有兴趣聊聊天”
“你现在的怀疑对象变成我了?”古尔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淦,克里斯你办事情是有多不靠谱,心里无语吐槽,表面上讪笑道:“什么话,就是随便聊聊,你不愿意就算了”
“可以!”
答应的倒是挺干脆,乔伊也不介意,随即问道:“你从一开始就认识安妮,对吗?”
这一点还是他从古尔对待安妮的态度上觉察出来的。
“我曾经在布洛克家族的军舰上服役过,有幸见过她一次”
原本还以为他是安妮埋的暗棋,没成想是这样,这倒是让乔伊有些失望。
“你成家了吗?”乔伊问。
他答:“离了”
短短两个字,在他脸上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没等乔伊再问,他继续道:“我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很调皮,喜欢骑在我肩膀上,抓着我的头发,让我给她当马”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那么小,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伸手比画着,就好像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婴儿,嘴角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恍惚之中,乔伊仿佛看见一幅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她现在应该嫁人了吧”
按照古尔的年纪推测,他的女儿,现在最少也20好几了。
这个世界的婚恋普遍过早,普通人的孩子,没有接受高等教育的资格。
“她死了!”
“抱歉”
“没关系,都过去了,她并没有遭受太大的痛苦”
乔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怪不得古尔会那样!如果是我,没找个高楼跳下去就不错了。
中年丧子,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突兀地,古尔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在梦境里听见过一个声音,它问我,想不想让女儿复活”
“你说,怪不怪”
“是挺奇怪的”
他的声音萧瑟而怅然:“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再来一次,我不会出海,而是留在家里,找一份薪资不错的工作,陪伴家人”
古尔的话,从另一个方向,何尝不是映衬在乔伊自己身上。
“哪有那么多如果,什么都能选择,你就是神了”
古尔愣了两秒,咧开嘴发出爽朗的笑声:“是啊,我们都是普通人,除了生死,什么都选择不了”
“不说我了,说说你”他看着乔伊:“你呢,家境应该很不错吧,霍金斯可是利亚最好的学校”
乔伊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想到了威尔森,还有失踪的妹妹。
他不是那种喜欢跟别人分享家庭的人,将伤口撕开暴露,并不会得到别人的帮助,或许他们会同情一下,亦或者暗地里耻笑。
蓦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猛地就是一惊,不知不觉中,他好像陷入了古尔编织的话术当中。
疼痛文学,成功降低了他的防备心。
古尔,很危险。这是他此时内心深处最贴切的想法。
“跟安妮没得比”他说了一句含糊其辞的话。
古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会说笑,不说在利亚,就算在费伦能跟安妮比拼家世的都没有几家”
“活跃一下气氛嘛,现在心情好多了吧”
乔伊现在的表情就像一个腼腆的大男孩,开始转移话题。
他算是发现了,在这些阅历丰富的人面前,稍不留神就会上套。
“我记得船上有潜水设备”
“我没注意,应该有吧”
“这样,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把设备带过来,最好再叫几个人一起过来”
古尔沉思了一会,探寻的目光在乔伊身上停留了十来秒,点头道“行,你等我,我回去叫人,反正说好了,你自己下去,我只负责送装备”
他可不想再遇到那些鬼玩意,一想到昨晚自己差点就吃的东西,浑身止不住打了个寒战。
目送古尔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当中,乔伊才收回目光。
如果不是刚才古尔说的那些话,他不会把人支走。
原本的打算是先潜下去看看,比起安德森,古尔在他眼中,还没到需要防备的地步。
“很好,看来不能小看这支队伍里面的任何一个人”
在原地等了一会,古尔带着潜水设备回来,跟着的还有安妮跟奥莉·维亚。
这倒是他有些诧异,安妮跟过来他能理解,奥莉·维亚就有些想不通了。
“怎么是你们两个!”他问。
安妮琥珀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乔伊,微微皱起的眉头,表示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我不是说了今天休息一天吗?”她语气冰冷地质问。
本来还以为就算克里斯不来,米胖也能过来,他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情,男人比较好。
“好啦,东西我们带过来了,乔伊,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奥莉·维亚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两人中间。
有些事情,不好解释,他只能挠挠头干笑道:“绳子带了吗?”
“有!”安妮将挂在后腰的一捆绳子扔在地上:“你是打算潜下去?”
“对”他点了点头道:“我怀疑下面是泉眼”
说话间,他已经脱掉了衣服,潜水设备被他套在身上,准备下水。
眼睛的余光有意无意地从安妮脸上扫过,她面无表情,反而是奥莉·维亚黑色镜框下的眸子在四处张望,不敢看乔伊,脸颊泛起两朵桃红。
将绳子的一头捆在自己腰上,另一头递给古尔道:“每隔五分钟,我会拽两下绳子,如果没有拽,你们就把我拉上来,知道吗?”
古尔点头道:“放心!”
随着‘噗通’一声落水声,乔伊跳入了潭水中。
中午的太阳,炙热而刺眼,空气燥热而压抑。
潭水的冰冷程度出乎了乔伊的意料。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么冷?
这地方,白天体感温度30度,这种情况下,水的冰冷就显得极其不正常。
十米。。。
光线开始变得微弱。
20米。。。
乔伊觉得此时的体感温度已经降到了10度以下。
他并没有急着动用能力,而是想尝试一下,身体的承受力。
在岸边,3人神情凝重地盯着水面。
安妮作为超凡者,拥有高于常人的感知力,她将五感提升到最高,耳朵轻轻颤动,好似能感受到来自水下的波动。
奥莉·维亚在一旁喘着粗气,炙热的太阳,这种环境她很不适应,加上先前赶路,现在她的脸色很不好,微微泛白。
“说了别来,你还跟过来”古尔抱怨道。
路上如果不是因为奥莉·维亚的原因,他回来的时间能更早。
“你也别怪她了,这些东西,少个人,我们还真不好带过来”安妮挥挥手,制止了古尔接下来要说的话。
“是不是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奥莉·维亚说。
“对对!绳子动了吗?”古尔反问道:“我刚才没注意,安妮你看到没”
“都别说话了”安妮的脸色很难看,同时也有些自责。
“不会出问题吧”奥莉·维亚担忧地望着水面。
“应该没事,现在才过去10分钟,那套设备氧气,足够支撑3个小时”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乔伊已经下潜到水下50米,此时的体感温度已经接近零度。
还没到底?他看着脚下漆黑一片的空间,又抬头看看水面。
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水里,他没有看到任何水栖生物,别说深潜者,连小鱼苗都没有看到一只。
他并没有继续下沉,带来的绳子也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测试一下古尔,究竟有没有问题。
直觉告诉他,安德森的离开,跟他们那次潜水脱不了干系。
绝对有事情瞒着大家。
他不急不缓地拉了5下绳子才继续下潜。
。。。
与此同时,在距离幽灵岛不足百米的地方,黄色的皮筏艇在浪花中起起伏伏。
正是早上离开的安德森跟雷莫·刘易斯。
此时两人浑身湿透,样子极其狼狈。
看着近在咫尺的幽灵岛海滩,安德森目眦欲裂地咆哮道:
“该死的,为什么又回来了”
他跟雷莫教授划了很久船,眼看着就要到岸边,一个海浪打过来之后,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这里。
这样的状态一连出现好几次,此时两人的情绪都有些崩溃。
“要不,我们先回营地”雷莫教授声音沙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