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安妮·布洛克的意思来说,诅咒从千年前分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直视着安妮,不禁问道:
"那你现在这具身体里面的人是谁?"
乔伊都有些怀疑,安妮这副年轻的躯壳里面装着千岁的老怪物。
捕捉到乔伊异样的眼神,安妮的脸色骤然变冷,鼻息里发出一声冷哼:“你在想什么?”
“我就是安妮·布洛克,今年23岁”
女人果然是对年纪最敏感的动物。乔伊讪笑着缩了缩脖子,不敢插嘴。
诅咒具备无法破除的遗传性,还有时效性。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到新的宿主,沾染诅咒者,会在无意识的驱使下自主寻找祂被分食的身体。
强烈的聚合定理,会让8名诅咒者在不知不觉中相聚。
这很符合非凡特性的聚合定律。
“这种无意识的聚合,会诱导被诅咒者前往幽灵岛,随着在岛上停留的时间越长,诅咒的侵蚀越深”
乔伊犹豫着要不要将事情挑明。
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十年前就死亡的人,为什么还好端端地站在眼前。
不过思索一番之后,还是觉得不妥,他没办法解释从什么途径获取消息。
蓦地,他似乎想到了,脸上表情一阵变化,眼珠子转了转,说:
“雷莫教授是怎么死的”他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那具尸体,死亡时间至少有数年”
故意将时间年限说得含糊,说话的时候,时刻注意着安妮脸上表情变化。
没成想,从安妮脸上看到的表情同样的狐疑。
她轻轻摇了摇头:“教授的死因,我并不知道,那时候,我的记忆是在水潭底下才恢复的”
“恢复记忆?”
“也不能算是恢复记忆”她歪着头想了想:“怎么说呢,就是突然在我脑子里面出现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乔伊很快想到一种可能,他跟这具身体的原主,貌似就是这种情况。
差别可能就是,他取代了原主,安妮貌似只是继承了一些记忆碎片。
“那些记忆,来自最初被诅咒的八个人其中之一”
“他们还没死透?”
“不!”安妮摇摇头:“应该是临死前用了某些特殊的方式,将记忆保留了下来,触发这段记忆的方法,就是踏足幽灵岛”
安妮的话,成功勾起了乔伊的兴趣,就算死亡,也要将记忆保留数百年,其中必定隐藏了很深的秘密。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始终无法想通。
在幻梦境的这场诅咒里,老师芙蕾雅·波莉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想到芙蕾雅,他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左眼。
那里有老师留给他的联络方式。
“能告诉我你获取的记忆是什么吗?”
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直到十来秒之后,安妮才轻叹一声,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乔伊。
“你又何必非要牵连进来”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选择的机会”
“是啊!没得选”
两人相视一笑。
她点了点头:“或许你是对的”
“所以呢,现在是不是该将所有事情告诉我了”
“如果你没有接触本尼·霍伊兰德,这些事我可以都告诉你”说着,她望着乔伊,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现在告诉你,很危险”
对此,乔伊也没料到,自己弄巧成拙了。
转念一想,安妮说的倒是没错,毕竟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位高级调查员,属于哪条途径,能力这些,全都不详。
对此他不予置否,沉思了片刻,说:
“你错了,情报共享才能将利益最大化,身为局外人,说不定站在我的角度上,能够看到一些你们没能顾及到的地方”
“而且,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话说到这里,他傲然仰起头:“就算是半神,也杀不死我”
半神的实力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而且通过一些细枝末节,乔伊发现,外面的超凡者跟塞纳加尔的超凡者,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
或许是因为塞纳加尔条件艰苦,加上常年战斗的缘故,超凡者的灵性因子比起外界来,强大了数倍不止。
“切!”安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比起吹牛,你的确很强”
“不过,你说得没错,或许情报共享,会有意想不到结果”
安妮说话的时候,嘴角下意识地勾起一道浅浅的笑容:“毕竟你是吉祥物嘛”
乔伊:呵~~我谢谢你啊!
在安妮琥珀色的瞳孔里,他仿佛能看到,自己变成了一只挥动手臂的招财猫。
说着话,她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关于诅咒的记忆。
最初的8个人,从召唤物的身上获取了不属于自己的强大能力。
当时并没序列等阶,按照现在的等阶判断,那股力量大致相当于序列5。
8名序列5的超凡者,在混乱的第3纪初期,无疑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而且那时候的超凡者,还没有发掘出魔药中和非凡特性的方法。
只能依靠自身的意志力跟神性对抗,失控的概率非常大,成功后的回报也很大。
这股力量,让他们8人迅速扩张势力,积累大量财富,平稳度过了一段时间。
直到后面,8个人发现,自己会产生想要吞噬对方的意念,而且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烈,直到有一天,他们爆发了内战。
这场争斗,再一次遏制住了海神教会的发展。
因为非凡特性的聚合定律,8人最终聚到了一个岛屿上,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人,他将其余人的非凡特性吞噬。
“哪位复苏了?”乔伊问。
安妮投过去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要是复苏了,还有后面这些事吗?”
“也是啊”他干笑着挠挠头。
其实这也不怪乔伊,毕竟他见识过真正的高位者。
在那些‘人’面前,不要说抵抗了,连正视一眼资格都没有。
预想中,那位被召唤的存在,就属于高位者。
被分食,也不过是因为新生的缘故。
真要等祂降临,就普通的超凡者,拿什么抗衡。
安妮说:
“最后活下来的人,将体内的非凡特性强行分割,通过特殊手段,让特性送离黑海,杜绝了复苏,同时留下了一段告诫”
“他知道,就算暂时分割了特性,它们最终都会聚合,留下发告诫就是,毁掉心脏,让祂无法复苏”
乔伊好奇地插了一句嘴:“最后那位是怎么抵抗住诱惑的”
“抵抗不住,所以他死了,分割吞噬掉的非凡特性,靠的是他临死的意念”
“人的人性,在神性面前很弱小”他难以想象究竟是一股什么意念能够抗衡即将复苏的神性。
“那时候,8个人身后的家族已经发展到一个极其庞大的地步,如果那位真正复苏,这些人的下场只有死亡”
乔伊恍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自己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之后可能波及家人。
忽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诧异地问:
“几百年,都没有毁掉那颗心脏,诅咒延续了这么久?”
安妮无奈苦笑:“只有被诅咒人才能找到幽灵岛,每隔一段时间,8人的后代血脉中出现被诅咒者,他们会无意识地靠近目标”
“而且8件非凡特性物品,最终都会回到那8个人后代手中”
说话间,安妮抬起手腕,上面系着一根红色的手串。
“这是祂的头发”
“嗯!”这倒是他没想到的,本来以为‘红蛛丝’就是一件简单的超凡物品,没成想来头还挺大。
蓦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
“水潭底下的,是那颗心脏”
安妮轻轻点头,得到了她的肯定之后,乔伊的眼神越发凝重,脑海当中,莫名地浮现一些画面。
力维特街3号,老教堂的仪式魔法中间的水晶球,还有幻梦境里面的月亮,会不会就是祂的眼睛。
还有那柄杀死古尔·弗里德曼的断刃,很像是人的脊椎。
发丝、眼睛、脊椎、心脏,如果猜测属实的话,已经出现了4件超凡物品。
他将自己的猜测悉数告知,随即问安妮:“其余4件东西在哪?”
关于老教堂发生的事情,安妮第一次知道,她脸上尽是诧异之色。
“原来眼睛一直在利亚港”
说话间,她猛地起身。
“你要去哪?”乔伊问。
“带我去那个老教堂”她的脸上充满了迫切:“东西不能落到那些人手里”
“进不去”
他简要的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某些不必要的信息,只说诺姆借助至高母神的召唤,破坏了那位的降临。
“东西应该都湮灭了”他说。
“母神!”安妮想了想,又坐回位置:“或许也只有那种存在,才能相互牵制抗衡”
“你说的其余4件东西,应该是被那颗心脏吞噬了”她沉默了一会,语气不确定地说:“雷莫教授的死,可能就是被吞噬”
乔伊仔细回想当时雷莫教授的死状。
皮肤褶皱,或许不是因为死亡时间久远,而是被吸干了体内的血液。
“其实,我们8个人都应该死在那个岛上的”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乔伊。
灼热的眼神,看得他浑身发毛:“你盯着我干嘛?”
说着,他双手环抱,一副愤然欲泣的模样:“老牛就别糟蹋我这棵嫩草了”
“23,23,我23岁”安妮恶狠狠地瞪着乔伊。
“开个玩笑嘛”他讪笑着。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身为上流阶层的大小姐,何成见过乔伊这般油滑的人。
平时接触的人,不是贵公子,就是大小姐,礼仪端庄。
“从最初沾染诅咒开始,登岛的被诅咒者,无一例外,全部被吞噬死亡”
“等等!”他摆摆手打断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说过,你的祖父,不仅登岛,还俘获了大量财富离开”
“你记性倒是挺好”她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道:
“如果登岛就会死的话,数百年早就不知道死多少人,也不会有幽灵岛的传说流传出来”
乔伊一想也是。
如果目击者都死了,那还会有信息流传。
“因为时间久远的原因,集齐8件非凡特性,已经不能让祂复苏,而是需要大量的新鲜血液,其中最好的祭祀品就是最初8位的后代”
乔伊沉思两秒,他想到了一些事情,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那些被掳走的女孩是祭品?”
“放心,现在她们很安全”她似笑非笑地摇头:“你是不是忘了,那颗心脏在我手中”
他是忙中出错,忘了这一茬。反应过来之后,愕然地问道:
“你们不是应该把它毁掉吗?”
消除诅咒的源头,难道不是摧毁心脏?
安妮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这一瞬变得十分难看,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
"我要让藏在背后的那群家伙付出代价"
“人鱼之森?”
“对,就是他们,那群藏在下水道的老鼠”
安妮面色阴沉的讲述了一段秘辛。
人鱼之森这个组织,一直在暗中买卖人口,这些人被他们送到幽灵岛,作为祭品献祭。
如果按照百年计算的话,这些人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圣堂没有发现?没插手?”说着,他连连摇头:“不对,好像教会连幻梦境都没弄清楚?”
这就很奇怪了,按理来说,七神就算不合,明里暗里小摩擦不断,各大教会也是互不相容,但是有一点,他们是一致对外的。
那就是面对异教徒,在这颗星球上,正统教会只有7个,除此之外都只能是异教。
只要敢冒头,就会被按死。
“正统教会!”安妮不屑地撇撇嘴,冷笑道:“不过是一群伪君子罢了”
“你是意思是,教会也有参与?”
安妮摇摇头:“这一点并不能确认”说着她语气一顿,目光移向窗外,指着外面的太阳:“总会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教会有没有参与不知道,但是光明教堂高层里面绝对有叛徒,他充当了庇护伞”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在哪里,远帆天际,一轮红日,像一个含羞的女孩,只露出半张脸,另一张脸藏在山的后面。
“是啊,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就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