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盘问,霍伯特总结道:“大家听到了吧?阿诺德的工厂里,根本就没有关于安全生产的提醒。哪怕是用涂料在车间的墙上写几个短语也好。
“至于对方律师所说,阿诺德没有参与管理,可是这家工厂的法人就是阿诺德,工厂里发生的一切事故,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总结发言之后,霍伯特也请出了他寻找来的证人,五名证人在向各自信仰的神明发誓后,先后证明了阿诺德的工厂并没有安全生产的提醒。
雨果开始盘问证人,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安全生产’这个短语怎么写么?如果知道,请写出来。”
只有一個工人写出了歪歪扭扭的“安全生产”,另外四个人写出来的短语,语法和字母都用错了。
这已经很不错了,因为他们是工人,所以认识一些字母和短语。
雨果摊了摊手:“看到了吧,有几个人能看得懂‘安全生产’这样的提示语?这样的标语又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这句总结引起了古斯塔等人地笑声,很像是嗤笑或者嘲笑。
“我认识,先生。”一位证人突然道:“我虽然写不出来,但是如果见到的话,我会认识。”
雨果一愣。
其他三名证人也跟着道:“我也认识!”
“见到短语的话我也认识。”
雨果立即换了几个方向提问,比如:“来这里作证,有没有收到原告律师的财物?”
证人回答:“收了,不过那是误工补偿。”M.biQuge.biZ
越往下提问,雨果越是发现证人的回答毫无破绽,他甚至怀疑,霍伯特给这些人做过相关的培训。
因此他收起了所有的轻慢之心,把霍伯特当做了自己至今为止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
这到不是说雨果大律师的辩护方向有问题,或者反应慢。
而是他开始做律师之后,就没有经手过一起工人的委托,他根本不了解工人,或者说工人对他来说只是个概念。
在雨果的概念里,工人们粗鄙、无知,不懂法律,不讲道理,完全是一群毛发稀疏的卷毛狒狒。
可是他太小看了一个人生存的决心,就算一个人再无知,他在涉及到生存方面也会表现出很机警的一面。
在霍伯特昨天下午地描述中这五名证人已经明白,这场官司的胜负关乎到他们未来的生存环境,所以今天他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应对。
对于雨果来说,这只是一场报酬很丰厚的官司,就连辩护资料、寻找证人等工作,也都是他的助理在进行,这是惯例。
只不过这场官司只是按照惯例的话将很难取得胜诉。
第一轮的证人环节,原告一方小胜。
第二轮辩护时,雨果努力让辩护方向进入自己擅长的范围里:“鲁恩王国最令人称道的就是自由和民主。
“虽然这两个词汇和意义是因蒂斯共和国发明的,但是却在我们这里得到了更好的发扬。
“我相信雇佣谁为自己工作,是阿诺德先生的自由,是否进入阿诺德先生的工厂工作,是鲍勃的自由。
“这一切都是在自由自愿的前提下达成的,而现在鲍勃受了伤,把所有的责任归咎于阿诺德先生,显然是不合理的诉求!”
霍伯特辩护道:“是的,‘自由’是个很好的词汇,可是必须加以约束。
“被告律师所说的自由,包括在南大陆把当地人当牲口买卖的自由,也包括在罗思德群岛毫无底线地剥削当地人的自由,往往这样的自由是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
“法律就是自由的底线,而阿诺德表现出来的行为,却是毫无底线地自由,我的当事人进入阿诺德先生的工厂时,就已经达成了雇佣关系。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的当事人所受的工伤,阿诺德先生是要付责任的。”
法官并没有阻止他们做意识形态上的争辩,因为这场官司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社会性。
雨果看了看法官的表情才继续道:“作为一名鲁恩公民,拥有足够的民主权。
“我的当事人只需要对固定的责任负责,但如果工厂里所有的责任都需要我的当事人负责,还怎么体现鲁恩王国的民主?
“鲍勃有他的权力和责任,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向雇主过分索赔的权力,如果本案索赔成功,鲍勃的权益得到了保障,我的当时人的权益该怎么保障?
“我的当事人作为一名民主国家得的公民,不该忽略他的权益,否则贝克兰德的经济规则将受到严重的打击!”
霍伯特辩护道:“被告律师所说的民主,只是金钱意义上的民主,诸位,下议院有那么多议员,有哪位议员是工人?有哪位议员是农民?
“无法代表所有阶级的民主,是真的民主么?”
说到这里,鲍勃的工友们都起哄叫好,可是霍伯特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却很平常。
霍伯特看到雨果大律师脸上的笑容,他猛然意识到,这是雨果故意挑起的话题,为的就是让鲍勃和阿诺德之间的矛盾,上升到阶级矛盾。
果然是大律师啊!霍伯特在心里感叹,这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重点在哪里。
他立即改变策略:“被告是属于既没有理解自由,又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民主的人,这样的人在贝克兰德是相当少见的,他一直在用个人的恩怨挑起整个贝克兰德的矛盾。
“诸位,你们愿意为阿诺德的不作为,所造成的后果买单么?”
雨果立即笑不出来了,他没想到像霍伯特这种默默无闻的律师,反应竟然这么快。
霍伯特的发言还在继续:“请问诸位,一个工伤赔偿案件,受到了整个贝克兰德的关注,大家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为什么会受到这么广泛的关注?就是因为被告希望事态升级,从而赖掉赔偿。
“不然呢?大家怎么会关注一个普通的工伤赔偿案件?”
被霍伯特这么一说,旁听席上的诸位深以为然,特别是那些贵族子弟们,他们的确是头一次听说工伤赔偿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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