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挑了挑眉,望着门外,淡淡地说了句,“可不是么,他待我真好。 走吧,咱们去寻阿窦。”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晃悠悠地从冠军侯府驶了出来,朝着长安城郊驶去。
十八娘看着眼前的徐窦,有些哭笑不得,“你作甚这幅打扮?平日里见你在街上晃荡,也是女儿妆,怎地去郊外了,反而要穿男装?”
徐窦摇头晃脑的一阵子,伸出书来搂住了十八娘的肩,“我可是听我那蠢哥哥说了,你都有了身孕了,还愿意陪我出远门,小生感动不已,愿意以身相许。”
十八娘瞪了她一眼,“就你这样,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若是穿男装,也应该作武夫打扮才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不适合你。”
徐窦一听,丧了气,“果然你也是这样觉得的。我昨儿个与那程三郎偷偷见了一面,他却嫌我粗鲁。我与他相识多年,他是第一日才知道我的性子么?都要大婚了,嫌我粗鲁!”
徐窦说着,拿了块肉干,狠狠地咬了一口。
“难怪你要出门,买温泉庄子是假,同他赌气是真的吧?”
徐窦闷哼了一声,“当男儿多好,可以嫌东嫌西的!一个小娘看烦腻了,再迎一个便是了。可是女儿就不好,一个小郎看烦腻了,只能一个看到老。”
十八娘递给她一杯牛乳,“谁说要看到老的,你也可以选择不看。以程三郎来说,他是武将,迟早要戍边的,你若是嫌恶他,可以选择在长安城里看顾公婆,教养儿女。更何况,你徐窦不是还没有进他家大门么?”
徐窦一听,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就那么一说。他这个人,也没有那么讨厌。”
她一说完,反应了过来,娇嗔道:“讨厌,十八娘你套我的话。”
说完伸出手去,像要挠十八娘的痒痒。却听得南枝板起脸咳了两声:“咳咳,窦娘,我家小娘可是双身子了,你得小心着点,要不然,我是没有办法跟我们家侯爷交代。”
徐窦讪讪的缩回了手,对着南枝吐了吐舌头,“你怎么比你家小娘还像小娘。再说了,你家小娘都嫁人了,你们怎么不改口唤夫人呢?”
南枝摇了摇头,将一个暖手炉放到了十八娘手中,“我家小娘就是儿孙满堂了,在南枝心中,都还是小娘。”
徐窦一听,对着十八娘说:“我不要你家东珠了,你把南枝让给我吧。”
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温泉庄子上。
十八娘一下马车,连带着东南西北四个丫鬟,心中都感慨万千。去岁她们来这儿,可是正好遇到了吐蕃入侵,别说泡温泉了,小命都差点儿没有了。
再看隔壁,之前还是太子的皇庄,如今也萧条不已了。
“阿窦是要买密郡王的庄子么?”
徐窦点了点头,“这附近也没有别的庄子了。我若是买了,你左边是我,右边是英娘,岂不是正好?等英娘回来了,咱们三人可以年年都来此一起泡温泉。就算以后有了孩儿,也挤得下。”
十八娘想了想,也不由得觉得徐窦画的大饼极美,“我嫂嫂在附近也有庄子,你若是也来,自是再好不过了。”
“正是如此。反正庄子也差不到哪里去,我就不去看了,直接让人使银子买了。十八娘,快领我去泡汤。”
十八娘庄子上的汤池,是花瓣儿形状的,有一半儿伴着山。
徐窦一见,毫不犹豫的穿着小衣跳了下去,溅了十八娘一身水。
十八娘摇了摇头,“南枝,你去取一些新鲜果蔬来。这汤泡久了,容易头晕,你给阿窦用莲叶盏搁了备着。”
南枝点了点头,取出一个食盒,在一个个碧绿的莲叶盏中放了各色各样的果子,肉脯,豆子,像是放灯一样,放在了温泉池子了。
徐窦哪里见过这阵仗,抱着十八娘的腿便摇了起来,“十八娘你这日子也过得太美了。这样的温泉,我都吃了不想起来了。”
十八娘拍了拍她的头,“我昨夜里没有睡好,先去小憩一会,你先泡着。若是想起来,唤北流就行。”
徐窦点了点头。十八娘眯了眯眼,就在隔壁选了个屋子睡了。
她睡得有些迷迷瞪瞪的,似梦似醒的,一会儿梦到李子期登上了王位,乘着御撵,一会儿又梦到他失败了,头颅被赵义挂在长安城的城楼之上。
等她醒来,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南枝,我睡了多久了。”
南枝正要回话,就听到温汤池子里头一声尖叫,十八娘赶紧下了地,连鞋子都来不及穿,飞快地朝着汤池子那边跑过去。莫不是有采花贼?
“阿窦,阿窦,怎么了?”
她走进去一看,却见一个年轻男子,正搂着徐窦,一把长长的剑,横在她的脖子之上。
而徐窦穿着湿漉漉的小衣,满身狼狈,正在不住的尖叫,甚至连自己会功夫,都忘记了。
那男子见徐窦狂叫,懊恼的捂住了她的嘴,“再叫,再叫我就把你杀掉了。”
十八娘看到来人,眼神定了定,又看了看他的衣衫,松了一口气。
“四皇子。阿窦的父亲乃是兵权在握的徐常春大将军,我想你的手应该稳一些,别晃得厉害。”
四皇子一愣,抬起头来一看,不由得苦笑道:“原来是你。没想到我才脱了虎口,又入了狼窝。”
“你先把阿窦放了。你是男子,这样会毁了阿窦的清誉。有人追杀你对不对?我们救你,只要你放了阿窦。”
四皇子却是摇了摇头,“沈琴是你阿姐,我不信你。你给徐窦扔一件衣服过来。”
他这才发现徐窦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羞红了脸。
十八娘赶忙扔了一块浴布,将徐窦裹上了。
正在这时候,听得北流来报:“小娘,外头有一队军爷,要来抓贼。”
“你看,若是你被人从这里搜出来了,那我和徐窦的清誉就全都没有了,我们怎么可能出卖你?”
四皇子左右看了一下,将徐窦一拉,整个人都沉入了温泉底部。
徐窦被他一拉,整个人都坐了下去,脸红得简直要滴血。
十八娘一瞧,对南枝说道,“把牛乳倒进去,再加一些花瓣儿。”
然后猛地飞了上去,将徐窦拖了出来,将惊魂未定的她往北流怀中一推,“带她去换衫,然后让那些军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