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宜接过糖来闻了闻,她之前尝过这糖的味道,口味确实相较于其他糖更特殊一些,她拿出一颗糖来放在掌心中,又生起蓝色的火来一点点将它炼化,乳白色的软皮融化后,剩下的内芯则是黑色的丸子。
景千行站了起来朝着她手中的糖,问道:“百里夫人,可以给我看看吗?”
公孙宜便将掌心中的东西一并交给了景千行。
他对着这糖研究了一会儿后,又对着青歌问道:“殿下,鬼医大人鹭鸶回来了吗?若是鹭鸶大人在的话应该能看出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青歌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糖看了看,说道:“这么麻烦?我回来之时各个城主都见过了,鹭鸶倒是没见呢,据说她云游人间还没回来呢。”
她揉开了那颗糖丸,看着指尖的糖说道:“难不成你一个应当是整个玺瞿的知了先生连仙君为何会在我这儿死去都查不出来?这些都不知道还当什么知了先生?”
说着便将指尖的糖扔进了袋子里,而后有对景千行说道:“我命你一个月内将此事调查清楚。”
说完后便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景千行皱紧了眉头,公孙宜看着青歌的背影对他道:“这位仙君曾经在风霓城住过几日,若是需要帮忙我可以将他接触过的东西都给你搬来。”
景千行摇了摇头回道:“这糖肯定是关键,百里夫人,你可知道这糖是从何而来?”
公孙宜答道:“这位仙君来我风霓城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糖,应该是在风霓城买的吧。”
玉珺想了想,出口道:“景千行,我替你去风霓城查探一番这糖的来源罢!你就去查这糖是由什么制成的。”
景千行摇了摇头道:“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更何况你还落下了不少功课,小殿下你就留在这里好好温习功课吧,藏书楼里什么书都有,你随时都可以去找来看,至于这仙君猝死一事,鬼王殿下已经交给我处理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玉珺还想说些什么,景千行叹了口气,提着那油纸袋包着的糖便离开了。
公孙宜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随手将房间封起来,随即看向混沌的天空,叹道:“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北方的几颗星子不停地闪烁着,玉珺却心事重重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什么都看不进去。待她低着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冥昙失魂落魄地走了过来,她看向跌跌撞撞朝她走来的冥昙,连忙拉住她的手问道:“冥昙姊姊,你这是怎么了?”
冥昙回过神来,一看是她,急忙拉着她问道:“小殿下,你知道我的小白在哪里吗?我找不到他了,这么大个玺瞿,我怎么就找不到他了呢?”
玉珺看着她的样子很是心疼,将她额上一缕落下来的头发别在了她耳后之后,对她说道:“冥昙姊姊,找得到的,一定找得到的。”
冥昙闻言点了点头,用十分温柔的声音说道:“对,你说得对,我跟小白共用一条命,我还活着,小白就还活着,他还活着,我就还有机会找到他…他还能去哪儿呢?”
说着她抽出了被玉珺握着的手,腾空飞到了空中。她往四周望了望,还没等玉珺喊出声,她就朝着后山飞去了。
她想起之前在左山公的仙山上时,所看见的佑良满身是伤,连走路都十分费力的样子,她不知道不告诉冥昙姐姐此事,算不算得上是一种残忍。
深夜时,天幕上的星子变得分外明亮,亮的仿佛要将人心中藏着的秘密都窥探干净似得,让人没来由地有些心慌。
青歌披着袍子在烛光之下读完那些待处理的消息后,深深吸了口气,余光瞥见窗外的星河浩瀚,便披着袍子从房间中走到了树下,感受着习习凉风从脸上拂过,她扬起头闭上了眼睛,随即抽出自己随身的剑来,在星光下舞起剑来。
想来也有许久没有舞剑了,她便握住的剑柄,将招式使得更有力了些。
突然有几片叶子从树上掉落了下来,她眼疾手快,提着剑将那几片掉落的叶子劈成了两半,她看着落在地上的树叶,收了剑来,在院子中站立着,冷冷地问道:“是谁?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入我冥府,现在又在暗处做什么?”
坐在树枝上的人渐渐现出形来,他拍了拍手笑着道:“姑娘好剑法!”
青歌看着微弱的光线中照射出的他隐隐约约的五官的轮廓,说道:“魔君?你来做什么?”
他便从树上跳了下来,笑道:“我看姑娘的身形跟我脑海中的一位故人十分相像,就躲在这儿偷偷看了一会儿,不巧还是被姑娘发现了。”
青歌道:“相像?你走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他有些急了,道:“姑娘莫要赶我,我自己会走,只是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青歌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在人间是那副样子,如今却来问她的名字。
她皱了皱眉,道:“吾乃鬼王青歌。”
他听到后愣了愣,像是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是青歌?我记得你在人间时好像不长这样…”
青歌笑了笑,道:“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长什么样,美或丑,又有什么分别?倒是魔君你,溜进我冥府,在我下了逐客令的情况下,滞留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些?”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回道:“好好好!我走,我走!”
他撩了撩他身后的袍子,一个转眼,一阵黑雾飘过便消失不见了。
青歌紧了紧身上披的袍子,慢慢的走进屋里,看着在晚风下飘忽不定的烛光,眼角不由得淌下两行泪来,“你不该来…更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连忙将脸上逐渐变冷的泪珠擦掉,继续阅读起那些各个幕僚传来的信来。
而后的连续好几天里,不论是她挑灯夜读时,还是午间小憩时,她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盯着她,她没有感觉到杀意,却始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而这几日不知玉珺又跑到哪里玩去了,想要叫她帮她抓一抓人也看不见她的影子。
在一日她活动了筋骨,将剑收起来时,那种感觉又来了,她皱了皱眉,环视了一圈,暗暗施起术法来,不一会儿那个窥视着她的人便显出形来,她看着他,有些愠怒地道:“我是不知魔君的位置竟然如此清闲!”
他低下头来,像极了做错事被抓住的坏孩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的脸,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无论是你的身姿,还是你的剑舞,都跟我脑海中的那个身影很像很像,如果你是因为在人间时我对你的态度而生气,那我为此道歉,青歌姑娘,冒犯了你,对不起。”
青歌别开脸不再看他,而是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
他眼底亮了起来,走近了来说道:“青歌姑娘,我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见过你,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我出关后总觉得我忘了些什么。”
青歌回道:“嗯,你的确忘了不少东西,不过那些都无关紧要了。”
“怎么会无关紧要呢?若是我真因此做出了些不该做的话,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那也只能说明你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与你是否能记起无关。”
“是吗?”
他一步步逼近她,她皱着眉,面对着他的攻势连连后退,冷冷地说道:“是的。”
他将她逼到了墙上,看着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心中突然有些挫败,他低下头来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忘了什么,仅此而已,我以为你能帮我,对不起,是我越界了。”
随即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她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你想记起什么?”
他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她说道:“我…我总觉得我现在活在一场巨大的谎言当中,无论是长老,还是那些向我俯首称臣的首领,好像在瞒着我计划着什么,我却对其一概不知,也不知该从哪里入手。”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呢?”
“我想要你帮帮我,我不知道我现在还能信任谁,拿着我扳指的佑良到现在都不知所踪,我不知道我还能信任谁?”
“你不怕我也骗你?”
“不怕。”
听到他的回答,她有些意外,她问道:“为什么不怕。”
“直觉,你应该是我最信任的人。”他看着她,终于在她波澜不惊的眸子中看出些不一样的情绪来。
她紧绷着的表情终于松了松,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他笃定了她一定会松口,便说道:“我想知道,那些被我忘却的真相。”
青歌笑了笑,他看着她的笑有些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笑,问道:“你笑什么?”
青歌道:“你想知道的真相,那就太多了,说来也话长。”
他不由得抓起她的手道:“那就长话短说。”
她皱了皱眉,他像触电一般放开了她的手,挠了挠自己的头,说:“你讲。”
青歌便道:“我也没那个闲心跟那么多时间陪你耗,你那几个长老策划着打上天宫,再来一场神魔大战,以前的你知道是你那几位长老害死了你爹,所以对他们的计划百般阻挠,与我计划着找高人来将那几个长老大卸八块,来给你爹老魔君报仇。
没想到你自己定力不够,被那几个老东西反将一军,弄得自己也发了疯,大概就是这么个事,另外,我在我手下给我的信中得知,你们魔族那几个长老使计弄死了神界派来查东西的几个神仙,不日神界便会找你们算账。”
他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随后抬起头来对她抱了抱拳,道:“多谢你告知我这一切。”
当他准备飞走时,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道:“对了,你说的之前那个我们一起找的那个高人,现在还在么?”
青歌双手抱着胸道:“他已经走了。”
他愣了愣,追问道:“走哪儿去了?”
青歌淡淡地道:“他已经被你的几个长老捉走了,谁也不知道藏哪儿去了,你若是到他现在的住处去,也只看得见一片血海了。”
他垂下头来,有些崩溃地道:“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制住他们,我不想跟神界的人打架,我只想快快活活地干我自己想干的事。”
青歌笑了笑,说道:“干自己想干的事,易奇啊,你忘了这么多事,却变得比以前更天真了,只要活着,就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更何况你还是魔族的魔君。
神界要是打过来,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我鬼族也会受到波及。而我们都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去对抗神界。
所以我建议你,赶紧将那几个老东西抓起来交给神界处置,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挑了挑眉,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魔界跟神界本就不两立,若是将四位长老抓起来上交给天界,难保不齐有心怀怨怼的魔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打上去。”
青歌道:“至于怎么做,那就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了,我是不会让我的族人受到波及的。”
他疾步走上前来,皱着眉看着她,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青歌,你也知道我们活在同一片天下,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他们真的打过来,我是不可能让你独善其身的,你最好想想怎么帮我。”
说完后他露出一个笑来,双眼定定地看着她,逐渐隐匿到了黑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