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窗户却莫名被打开了。
我躺在床上都能看到窗外的月亮。
这毕竟是一楼,虽然姜琦家有围墙,但终归是不安全的。
我起身下床去关窗,但我刚走到了窗边忽然又看到月色下的院里站着一个半人高的影子。
我吓得要死,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但门外那声音极具穿透力,“姑娘,你看我像人吗?”
我伸手去捂住了耳朵,但那声音并不打算放过我。
“不对,山主,你看我像人吗?”
我想起了那个鬼怪光离的梦。
梦里也是同样的声音在问我:山主,你看我像人吗?
我情不自禁地开门往外走的。
那身影还站在门外等我,不,不止那一个身影,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精怪。
“山主!”
“真的是山主!”
“山主回来了,快让我看看。”
“山主,我们好想你啊。”
我感觉得到他们的思念,我也感觉得到他们散发出的善意,但我又想告诉他们真相,他们……
认错人了。
我伸手想张口,但原本满堂喝彩的精怪又汇聚成了一个庞然大物,那怪物长长的手掐住了我的咽喉,怪物又变成了邪神的模样,黑雾缭绕间露出了一双赤色的眼眸。
怪物发出了噗嗤噗嗤的声音,像风箱被抽动起来一样。
他的手指也特别长,又像卷尺一样紧紧地缠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说不出话也无法呼吸。
噗嗤噗嗤的声音里传来了细微的人声:“求救……”
我眯起了眼睛,拼命地想去扯开拽着我的手,但我还够不到。
“求救!”那声音威胁道。
“……沉厌……”
我忽然感觉自己身体失重般地猛然往下坠落,直到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拖住了我。
那纠缠在我脖子上手也松开了。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又看到了目色沉沉的沉厌,只是这时的他又不是我认识他,再细看过去,那脸似也不是我熟悉的脸了,我知道这是他,我想叫他,一双手又突然探了出来,那手拖着我飞快地往前跑,黑暗瞬间将我吞没,我看不到沉厌也看不到周遭的一切。
我能感受到的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黑暗中传来了姜琦的声音:“欢欢……”
还有姜琦奶奶,村长的,豆豆的……以及光诀的声音。
我顺着那些声音看去,又在黑暗中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朝着那光亮的地方追了过去。
我的意识恢复过来了。
姜琦激动得落泪:“醒了,醒了!太好了!”
我缓缓将眼睛睁开了,但头顶的白炽灯晃得我又重新将眼睛闭上了。
我记得我做了一个梦,然后我又被怪物掐住了脖子,我是被沉厌救了,但我怎么又会躺在白炽灯下呢?
姜琦伸手将我扶了起来,她拍着我的后背安抚:“欢欢没事了。”
我再次将眼睛睁开来。
入目的是姜琦奶奶以及村长等人担忧说完眼神,我茫然:“我怎么了?”
光诀的声音不紧不慢:“黄仙讨封,被拒后怀恨在心,报复上你了。”
这话说得姜琦脑袋低垂:“对不起啊欢欢,又是我连累你了,要是那晚我直接说他像人就好了。”
那晚?我抓住了重点,“我昏睡了很久吗?”
姜琦用力地点头:“可不,两天两夜呢,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就只能跟你爸妈负荆请罪了。”
姜琦奶奶抹着眼角又拍了她一下:“胡说八道!”
我算是听明白了,那晚我们遇见了黄仙讨封,拒绝以后,黄皮子怀恨在心,于是报复我让我陷入了梦魇之中,我昏睡了两天两夜,还是光诀将我叫醒的。
村里人散去前纷纷惴惴不安地问光诀讨要平安福,先是女鬼,后是下毒,现在又是黄仙讨封,今年实在太不太平了。
光诀一一安抚过后,这才折返回来询问我,“你两天梦见什么了?”
我将梦里的事告知了他。
光诀很诧异,“居然不是噩梦?”
的确算不上是噩梦,一开始的童话小镇还挺温馨的。
光诀站在我身边端详了半晌,他突然朝我伸手过来,试图撩我的刘海,我吓了一大跳,赶忙躲开了,“你想做什么?”
“你身上的秘密很多。”
我缩了缩肩,“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额头上有封心印。”
我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头,原来这个叫封心印。
“还有你说那些精怪叫你山主……”他略微思考片刻,忽地笑了起来。
我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大师,这个山主有什么由来吗?”
光诀拉了椅子坐下。缓缓说道:“江阳有个传说。”
江阳就是我此刻脚下这片土地。
“据说江阳山的山头曾住着一个女修士,这位修士因肆意点拨精怪被逐出师门,后,她领着自己点拨的精怪来到江阳占山为王,江阳山因她的点拨,灵兽满山跑。”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光诀:“那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修行之路自有定数,随意点拨岂不是乱了天罡,自然不是好事。”
我哦了一声:“那这个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是后面才到江阳的,只是听说未曾考究过。你可以问问村子里的老人,或者,你自己进江阳山去寻找山主的踪迹?”
这我哪敢啊,光是伊一只黄皮子就差点把我吓死了,“那我再问问姜琦奶奶吧。”
光诀还是一脸审视地看着我:“你的梦魇,似乎没有说完。”
我大惊:“我都说了啊。”
“你说那些精怪变成了邪神,那又是谁救了你?”
我想起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我不敢承认。
“没有,是光诀大师你把我叫醒的。”
他站起身来,面露不悦之色,“我还是更欣赏坦诚相待的人。”
我心虚,且不敢反驳。
光诀走后,姜琦奶奶又扶我去吃了点东西。
因为昏睡了两天,我连走路都是飘的。
桌上还放着村长家送的老母鸡。
黄皮子贪吃,尤其喜欢吃鸡肉,见到老母鸡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奶奶,还有别的吗?”
姜琦奶奶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你对付着吃点,等会让琦琦带你去县城里吃汉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