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跟我道别的。
他要转世去了。
我真诚为他开心,“我们还会再见吗?”
“欢欢,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以后你还会遇见很多人,你要好好生活。”
我又有些遗憾,但也仅是遗憾而已。
如果清辉之事只是在提醒,那白狐之事已经让我彻底明白,人只有一世而已。
即便夺舍了别人的身体,智商脾气也是会随着被夺舍的人改变,那个人便不再是他自己了。
所以,我们才更要珍惜当下。
“醒吧,有人在等你。”
他的声音像是咒语,咔的一声,医院的风箱声,病人的喧哗声,仪器的滴滴声全都涌入了我的耳朵。
这才是现实世界。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身边也随之响起了椅子被推倒的声音。
“欢欢!”
我费力地发出了声音,”嗯。“
而后,这病房里涌入了很多医生护士。
里里外外地围得我都看不到叫我的人了。
好不容易等他们检查完了。老周和老许也赶过来了。
老周?
她好了吗?脸这么圆,气色这么好?而且还穿得这么少?
我……睡了很久吗?
我恍恍惚惚还没搞清楚现状,老周和老许也急得不行:“这孩子怎么光盯着我也不说话啊?”
“医生不是说了吗?昏迷三个月了,得让她适应一下。”
三个月了吗?
我怎么感觉被捅刀还是昨天的事呢。
“可她眼珠也不转啊……”
我赶忙配合地眨了眨眼睛。
老周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醒了也变傻了呢。”
老许噌怪地看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又没撞到头。”
他俩吵吵闹闹好半天,我也终于接受了自己昏迷了一个季度的事实。
我错了这年的春天。
难怪师父都忍不住来催我了。
我张了张嘴巴,艰难道:“妹妹……”
老周又哭又笑:“看看,现在就知道她妹妹了。”
她弯腰替我整理了一下被子,病房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我也的确有点冷。
“你妹妹很好,姥姥在照顾,不过她早产身体不好,我们不敢让她到医院来,等你出院就能看到她了。”
我放心了。
老许又拽了老周一下,“行了,沉厌守了这么久,都还没来得及跟欢欢说话呢,咱们放心了也该让人小两口说说话了。”
老周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你大伤初愈,不要太累了知道吗?”
我点头。
她走后,站在他们身后的沉厌这才走到了我身边。
我眯着眼笑。
老周气色身体恢复得都不错。
他就比较惨,人都瘦脱相了。
“太瘦了,不好看。”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他,他把手机相机打开又附身靠了过来,以便我看清前置镜头里的自己。
“你以为自己能好到哪里去吗?”
唉,两只瘦猴一样难看。
这辈子都不想减肥了。
我刚叹气,耳边就响起了他的声音,“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我偏头去看他,是啊,只要活着,春天还会回来,肉肉也会长起来。
一切皆有可能。
我醒了,身上的管子也能撤掉了。
我吃了点东西又在医院的走廊里活动了几分钟。
还是很虚,走几步路就不行了。
沉厌就扶着我躺回病床上,他怕我无聊主动跟我说了这三个月的事。
我昏迷前协会的人就已经赶来了。
至于他们是怎么发现地下入口的,苏会长说是……顾玉祁带的路。
所以我昏迷前是真的见过他了?
“他怎么会知道地下入口?问过了吗?”
沉厌按住了我,“问过了,他说不知道,他甚至不知自己怎么又回京市了。”
这是第三次了,第一次像是试探,第二次第三次都来得那么巧,他好像是预感到我有危险特意来帮我的。
我心里觉得很奇怪,难道顾玉祁也被夺舍了?
就像何家人一样,夺舍加吸食阳气,根本发现不了。
沉厌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状况,你昏迷的时候他来过一次,我也带他做了检查,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阳气也足。不管怎么说,附他身的东西没有恶意的。”
我点头,“嗯,何家那边怎么说?”
沉厌把手机递给了我。
那是很久以前的新闻了,知名女星何潇雨突发恶疾,已病故。
我惊讶地看他:“所以……真正的何潇雨已经死了吗?”
沉厌垂眸点头,“时间太久了,她的灵魂已经被妖魂吞并了。“
何潇雨如此,何小玉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何永昌也死了,他怎么会死呢?而且他死后还是戒元的样子?
沉厌又解释道:“你还记得求子树的联名书签字里,有一个盲人玄师吗?”
我点头。
“她就是杜宁说的探梦师。”
原来是他……
“所以是他让何永昌看到他前世,他才会变成戒元的样子?”
沉厌点头。
“可是,戒元不是一个得道高僧吗?怎么会转生成一个家暴出轨男啊?”
沉厌耸肩:“就像你说的,你是你,揽月是揽月,他是他,戒元是戒元,他最后会以戒元的模样出现,我想应该跟探梦师有关,等你伤好了,我再带你去拜访一下这位探梦师。”
我点头,“那何家怎么处理?”
“这个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协会的人将妖魂清理掉以后就报给上面了,那地方可能会用来做研究所吧。”
的确,只要没有妖魂,那地方就只是一个秘密基地而已。
“那燕教授呢?她也死了吗?”
沉厌点头,“嗯。”
我叹气,“我本来很挺喜欢她的呢。”
“听姜琦说你们的新导师也很好。”
我点头,“杜宁呢?”
“回海市了,何小玉是副会长,而且有不少人脉,加上何小玉与何潇雨做的事还有一些后续问题需要处理。她说现在帮忙对她以后有帮助。”
我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还有一个何小兰,“四姐呢?她刚被附身不久,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吧?”
沉厌眼底的哀伤掩埋不住,“何小玉杀了她,我们已经送她去黄泉了。”
我哽住了,“那你只有杜宁一个亲人了。”
他握紧了我的手,“还有你。”
我的眼跟着明亮起来,:“嗯,还有爸爸妈妈。”
他跟着点头。
“还有妹妹!”
他笑了笑,“是啊,你可得对我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