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哲的家乡琴州位于大江之南,除了临海的盐州外便是全国最靠南的州府,而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云州,位于内陆中原的黄河流域,圣人故乡,与全国最高学府都在这里,是个文化气息很浓厚的地方。
外公外婆对宁哲的最大期望,一是希望他能娶个正经妻子再生几个孩子,二就是考上位于云州首府云都的云鹿书院,四舍五入也算是金榜题名。
现在宁哲的确是要去云都了,虽然不是考上去的。
上飞机后,宁哲再次检查了自己收到的两份请帖。
一份白色的请帖,是给张养序的。
一份黑色的请帖,是给于子千的。
“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请帖呢,没想到会是死人的请帖。”宁哲摇了摇头,感觉就像把自己的初吻给了一具女尸一样膈应。
他将两份请帖都收了起来,靠在头等舱的座椅上眯起眼睛。
国内的习俗是内敛且含蓄的,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乔迁嫁娶、生学满月之类的喜事,才宜大张旗鼓地广发请帖宴请宾客。老人去世这种白事一般都只是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之间口口传播,不是往来密切的亲友,一般不会出席葬礼。
但季伯尝死后他的子女却向社会各界广发请帖,就连张养序这种跟老爷子没什么交情,只是买了他几幅字的人也收到了邀请,这着实有些令人好奇。
而更加耐人寻味的是,于子千也收到请帖了。
于子千可不是什么收藏家,他有钱都拿去狂嫖滥赌声色犬马了,哪有收藏字画这种高雅情操,和大书法家的私人往来更是完全没有。
思来想去,于子千这个陌生人会收到请帖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是升格者。
季伯尝死了,他的子女邀请升格者去参加他的葬礼,并且同时还邀请了一大堆不相干的人来,为升格者的到来打掩护。
“能拿到升格者的联系方式,说明他们家大概率也有升格者的存在……”宁哲闭着眼睛,杂乱的思绪很快便被理清:“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已经死了。”
死去的升格者会宏观展开变成一场诡异事件,于子千很可能便是被邀请去帮忙处理这场诡异事件的人。
但问题在于,张养序与于子千两人分别收到的两张请帖上的措辞内容并无任何差别,就是两份中规中矩的礼貌请帖而已,唯一的区别就只有请帖用纸的颜色是一张黑一张白,以及收信人的姓名有差异而已。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收到黑色请帖,那就不知道了。
“希望能在葬礼上接触到其他升格者吧……”宁哲轻叹一口气,心中自语。
他此行不是奔着解决诡异事件去的,宁哲的目的是尽可能多的与那些有经验的升格者接触,从他们身上获取到多的与诡异事件有关的知识和信息。
此时距离飞机降落在云都国际机场还有不到2个小时,宁哲戴上丝织眼罩,趁着这点时间赶紧躺到床上补补觉。
季伯尝的子女则正在老爷子生前居住的出云山庄中,为父亲操办后事。季伯尝一生共育有三子两女,其中年纪较大的两子一女都早已成家立业,不在国内。
最小的一双儿女则是他老来得子的一对龙凤胎,姐弟两人同天出生,今年都还没满20。弟弟季云英随父姓,姐姐则是随母姓施,施雨柔。
老爷子的葬礼就是施雨柔和季云英姐弟俩同母亲在操持,哥哥姐姐们都不见踪影。
“姐,你说等客人来了,见不到大哥他们,会不会觉得奇怪?”季云英是个长相秀气的小伙子,高高瘦瘦像一根竹竿,缺乏运动的男大学生都这样。
他与姐姐一起倚在出云山庄二楼的扶手上,望着远处那片气吞山河的宽阔大湖,说道:“父亲过世了,大哥他们人在国外没见到最后一面也就罢了,但为人子女却连葬礼都不来参加,在外人看来那就是门风不正。”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在乎外人怎么看呀?”施雨柔转过身来含笑看着自己的傻弟弟,曲线优美的柔软身段好似一匹上好的绸缎,捧着一张与她小小年纪全不相符的妩媚脸蛋,妖艳得像是一朵勾人的罂粟。
“说得也是。”季云英有些不敢直视自己那脸蛋漂亮到过分的的姐姐,他转身离开阳台,走进二楼的书房。
季伯尝的书房里是传统的中式装修,木门木窗木地板,龙雕风镌,文竹武树。
秋水点兰,睡莲含春茶。一张宽阔的红木写字台上裹着温润的老浆,桌上笔墨纸砚摆放得井然有序。
按云州的习俗,老人生前喜爱与常用的物品要么是与死者一起下葬,要么是干脆烧了不给盗墓贼留念想,但季伯尝这里的情况却是有些出奇,他生前的物品一样没动,全都好好地留着。
“外人估计会觉得我们是看这些东西值钱,舍不得烧吧。”季云英绕到长桌后面,一屁股坐在父亲生前常坐的那把由细柔树枝编成的太师椅上。
施雨柔施施然走到季云英对面,侧身坐在桌上。
她随手抽出一张雪白的楮纸放在眼前细细端详,后又摇摇头将这张白纸放回原位,轻叹道:“怕什么呢?我们如实告知就是。”
说这书房里的东西并不是他们贪财舍不得烧,而是季伯尝老爷子生前亲自交代让他们不准擅动,必须要把这间房里的一切都保持在原样。
季云英从象牙架上抽出一根毛笔,夹在指间灵巧地转了起来,说道:“可我们就算如实说了,那客人就会信吗?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半夜爬起来自己走了,谁会信啊?”
说着他又低声嘟囔起来:“要不是亲眼看过监控,我也不会信……”
“谁让你守灵的时候睡觉了?不然也用不着我把监控拿给伱看。”施雨柔抿嘴一笑,抢过弟弟手里的毛笔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好啦,走吧。客人明天就要到了,我们还有得忙呢。”
“哦……”季云英不情不愿地将毛笔放回架子上,细枝编成的太师椅也推回原位,姐弟俩一起下了楼。
窗外宽阔的大湖泛起粼粼波光,阵阵清风拂过山岗,将出云山庄周围郁郁葱葱的构树林撩拨起层层绿意盎然的波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