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殷离伤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好奇地眨了眨眼:“哥哥你也得病了吗?”
宁哲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正要点头默认她的问题,殷离伤忽然低下头,朝着宁哲身后的墙壁欢快地挥了挥手:“姥姥!你快来看看,哥哥说他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
宁哲的思绪一滞,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大门旁边的墙砖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圆圆的狗洞,一颗头发白的老人头颅从狗洞里面缓缓伸了出来,满是皱纹的脸上盈满了嫉恨与怨毒的神情,正是那条从姬汰浼外婆的尸体中爬出的人骨蛇。
墙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狗洞?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宁哲始料未及,方才他被关死的铜锁挡在门外,光是上下四方寻找可以进入屋内的缝隙就了快十分钟,一直到最后变成蜜蜂从门上的纱窗网格里钻进来,他都没有发现这个洞。
宁哲是个细心的人,如果门边的墙角从一开始就有这么一个可供人体钻过的大洞,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不……这个洞,好像的确是‘早就’存在的。”
从姬汰浼认知中翻找出的一段回忆,向宁哲明晰了这个狗洞的来历——在姬汰浼很小的时候,那时的他刚上小学一年级,外公外婆的家里曾经养着一条名叫大黄的大黄狗,黄狗白脸,宽胸阔背,门旁的狗洞便是外公专门为了大黄狗进出方便特意掏出来的。
后来姬汰浼长大了,外婆家养的大黄寿终正寝,被埋在了家后面的竹林里,外公没有再养一条新的狗,用砖块水泥把那个狗洞重新封了起来。
但现在,这个早已被砖块和水泥堵死的狗洞重新出现在了大门旁的墙根下,一颗惨白衰朽的老人头颅嵌在洞口,瞪大的双目中布满了漆黑的丝状物,死死地盯着站在自己孙女面前的外人。
早已被堵死的狗洞为什么会再次出现?
姬汰浼的外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2层?她现在不应该在-1层的‘聻’么?
难道说在自己从土地庙来到这里的这段时间,外婆触发了羊牢村里的那条死亡规则,从-1层下到了-2层?它是怎么做到的?
宁哲侧首一看,在狗洞的旁边看见了一件老旧的军大衣铺在地上——那是外公的旧衣服,也是大黄平时睡觉的窝。
“姥姥你没带钥匙吗?怎么爬狗洞呢。”殷离伤双手撑着膝盖,好奇地半蹲下身看着从洞中伸出的老人头颅。
外婆张开嘴巴,无声地‘啊啊’嘶吼着,于是殷离伤更好奇了:“伱说什么?”
外婆的嘴巴张合不断,像是在大声嘶喊着什么,但无论它想要说什么,又是通过何种方式来到这里,都无法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则,它说不出半个字来。
‘希’是没有声音的。
焦急的外婆在狗洞中剧烈挣扎起来,雪白的肋骨根根挣张。
它扭动着颈脖,白骨身躯穿过狗洞,如一条大蛇爬进屋内,长长的脊椎将上半身的人头脑袋高高支起,两扇白的肋骨像眼镜蛇颈部的皮褶一般向两边张开成兜状,显出一副将要袭人的危险态势。
然而外婆的蛇躯刚刚支起,便又不得不停在原地,原本向两侧大大张开的肋骨也往下耷拉下来,只有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嫉恨,恶毒地盯着殷离伤的身后。
因为就在刚才,顶着一张姬汰浼面孔的宁哲默默从怀中抽出一把手枪,将枪口隔空对准了殷离伤的后脑。
他将一根手指竖到唇前,微笑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一人一蛇陷入了默契的沉默。
虽然他们从始至终便没说过一句话。
“哥哥?”殷离伤扭头看看身后的宁哲,又看了看面前的人骨蛇:“姥姥?”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殷离伤的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眼前恐怖的景象没有让她露出半点害怕的模样,好像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并不是一条顶着外婆脑袋的非人怪物,而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姥姥。不,也许在她眼里,不管是生是死,外婆的样子从来就没有变过。
“哥哥,你们到底怎么了?是在玩什么恶作剧吗?”殷离伤轻咬嘴唇,双手死死攥住宁哲的衣角,颓然欲泣的眼神里满是恳求。
殷离伤从小一直待在外婆家里养病,连羊牢村都没怎么出去过,她的世界很小,小到两个亲人的冷落对她来说便无异于天塌了下来。
宁哲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干涩的发梢有些分叉,殷离伤可怜兮兮地眼巴巴望着他,如果不是那张恐怖的脸的话,这样乖巧又黏人的小妹妹应该是很可爱的。
松开手,宁哲对外婆怨恨而警惕的眼神视而不见,径自走到墙边,按下开关,点亮了客厅里的灯。
“surprise~”他无声说道。
随着灯的亮起,两个影子出现在了大门的下方。
一个是直立在地上的长条影子,两扇肋骨向两边张开,张牙舞爪,那是从狗洞中爬进屋里的人骨蛇。
一个是静静站在墙角的长裙女人,手里拿着一柄大约一尺长的短刀。
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女人的影子一个箭步冲到了外婆面前,手起刀落将它长长的脊椎从中间斩断,下半身的蛇尾仍卡在狗洞里面,上半身的人头与肋扇掉落在地上,如一件瓷器无声碎裂在这‘希’的世界。
还未等外婆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刀划过人骨蛇的颈脖,失去了颈椎支撑的头颅像一颗脱柄的西瓜掉落在地上,沿着墙根骨碌碌滚到了墙角。这一切只发生在灯光亮起后的一瞬之间。
两段畸形的蛇躯蜷曲在门后的水泥地面上,剧烈的抽搐着,一颗惨白的头颅躺在墙角,怒目圆睁,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叫。
——即使被业夭斩首,它依然没有死。如果死了的话,它现在应该已经坠落到更深一层的‘夷’去了。
宁哲因此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业夭本身并不存在杀伤力,将人骨蛇的身躯肢解的是借助规则刺入影子的刀剑,而非规则本身。业夭不是特让或是召又那种直接即死的规则杀,而是借助规则造成的间接伤害。
刀剑可以杀死人,但无法杀死鬼,更无法杀死聻。
“姥姥!”殷离伤吓得方寸大乱,下意识地紧紧攥住宁哲的衣角,两行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哥哥,姥姥,姥姥她怎么了?姥姥她刚才……”
即使性子再温和,殷离伤到底还是个15岁未满的小女孩,日夜相处的亲人在面前暴毙,头颅滚落在地,这样恐怖的场景即使对成年人也是巨大的冲击,更不要说殷离伤了,六神无主的她只能本能地紧抓着宁哲不放,一时间不知道该上前去看看姥姥尸体的情况,还是劝哥哥赶紧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宁哲轻拍她的肩膀,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
殷离伤低头一看,上面写的是:
【刚才你看见了吗?】
【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出现在了门前面,然后又消失了。】
【那是什么东西?家里面难道闹鬼了吗?】
“闹鬼?”殷离伤小心翼翼地侧首一看,外婆的脑袋横躺在墙角,上下牙床咯吱咯吱地摩擦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