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宁哲带着夏语冰去到欧罗巴驻云都领事馆,使馆武官伊迪·戴克以及兰仕文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就流程上说为他送行的应该是当地大使本人,再不济也应该派个文职官员,但介于伊迪·戴克与范·戴克两人的私人关系,还是由这位武官前来送行会更加妥当。
“看看是谁来了?真是好久不见,我的兄长,这段时间在云州玩得开心吗?”伊迪·戴克挺着个小肚腩给了宁哲一个大大的拥抱,脸上热情洋溢。
松开怀抱,伊迪·戴克将视线投向跟在宁哲身后的夏语冰,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您昨晚电话里说的夏女士了吧?真是位魅力非凡的美人。”
夏语冰今天穿了一条十分修身的浅蓝色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纯黑的长筒靴,上身披了一件宽松的呢子大衣,戴着烟色的墨镜站在范·戴克的身后,比起客人更像是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女保镖。
宁哲笑了笑,对坐在一旁默默喝茶的兰仕文说道:“既然夏女士选择相信我们,那么她从今往后便是戴克家的朋友,希望你不要为难。”
兰仕文没有说话,杯盖与茶碟碰撞出叮的一声脆响,算是一种默认的回应。
宁哲为夏语冰编排的身份是一位受到九州政权迫害的可怜授格者,她的家族因为染指了诡异的力量而受到琴州官府的排挤和压迫,不得已逃到云州来寻求欧罗巴领事馆的政治庇护。
这段话里,夏语冰是授格者是真的,夏家染指了诡异也是真的,甚至连琴州没有领事馆都是真的,唯一算得上扯谎的也就是夏家其实没遭到什么压迫和排挤,他们的财产规模连年缩水纯粹是因为家族这两代都没有能力合格的继承人,家族核心产业又不敢交到外面招的女婿手上,导致守成有余而开拓不足。
从戴克家族的角度来看,宁哲说的这些全部都是真的,没有半点欺骗的成分,加上兰仕文的配合,就算查也查不出半点破绽。
“欢迎拥抱自由世界!女士。”伊迪·戴克还是那么热情洋溢,堂哥在他的工作区域为家族招揽了一名寻求避难的授格者,回到家族后他也能蹭着记一份功的。
平白捡到一份政绩的伊迪·戴克想要拉着堂哥和夏女士一起去吃顿大餐再走,但被宁哲用‘东方有句老话叫夜长梦多’搪塞了过去。
两人在保镖的护送下来到云顶大厦的楼顶,登上绘有荆棘蔷薇纹章的巨型飞艇,启程离开了云都。
这艘名叫‘圣艾比伦’的巨型飞艇全长超过300米,最大时速可以达到150千米,舰体规格比市面上绝大多数的商用载客飞艇都要庞大,但它平时并不对外开放载客。
‘圣艾比伦号’是范·戴克侯爵名下的飞艇公司专门为他个人建造的一艘私人飞艇,只有受到范·戴克邀请的朋友才有资格登艇游玩。
因此现在这艘飞艇上严格来说只有宁哲和夏语冰两名乘客,其余的都是服务和工作人员。
“欢迎拥抱自由世界!”
走进飞艇主人的专属房间,宁哲倒上一杯红酒,装模做样地转身向身后的夏语冰遥遥举杯:“这家伙藏酒的品味不错,要喝点吗?”
“不喝。”夏语冰摘下墨镜,对范·戴克那张五官深刻的中年帅大叔脸露出鄙夷的眼神:“不喝大叔倒的酒。”
“看来你喜欢小鲜肉。”宁哲变回自己原来的模样,端着酒杯浅饮一口。这是范·戴克的私人房间,不用担心被监视。
放下杯子,在沙发上躺下,宁哲将疲惫的身体陷进柔软的丝绒里。昨天被夏语冰折腾了一晚上没睡,路上正好补补觉。
“这就对了嘛,还是这个样子看着顺眼。”夏语冰开心了,轻哼着一口喝掉宁哲剩下的半杯红酒,转身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这么累啊……
想到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夏语冰脸颊微红,有些心虚地从旁边扯来一条毯子盖在宁哲身上,从自己兜里摸出一个睡眠眼罩为他戴好。这个房间是没有窗户的,空气循环系统也被藏在了墙上的装饰里,夏语冰俯身在宁哲的脖子上亲了一口,戴上墨镜走出房门,打算去问女仆要点吃的。
走在胡桃木地板上,夏语冰的脚下异常平稳,给人一种自己仿佛不是身处在一艘高空的飞行载具里,而是在地上的某家高档酒店的奇异感觉。
极度的平稳,这是飞艇最大的优势,而劣势则是同为旅行载具,飞艇的飞行速度远不如国际尖端的超音速客机,也算是有舍有得。
从九州内陆到欧罗巴,以不到150千米的时速从空中横跨亚欧大陆,这会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旅程。
宁哲盖着毯子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朦胧的意识渐渐模糊,静静入睡。
飞艇的飞行是非常平稳的,没有任何的颠簸,但睡梦中的宁哲却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躺在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里面,海浪起起伏伏,小船也随之起起落落,载着船上孤独的灵魂漂了很远很远。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昏暗。
宁哲揉揉眼睛坐了起来,臀部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坚硬,仿佛自己身下睡着的不是松软柔滑的丝绒沙发,而是一块石板。
伸手一摸,还真是石板。
“怎么回事?”宁哲有些疑惑地环视四周,想要在昏暗的房间里找到灯的开关,几秒之后他又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范·戴克房间的照明是24小时开着的,他睡觉都是直接戴眼罩,不会关灯。
难道是夏语冰关的?
宁哲伸手在自己的脑袋上一摸,没有摸到夏语冰在他睡得模模糊糊时为他戴上的眼罩,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有些扎手的半寸短发。
这不是我的头。
范·戴克的发型是标准的欧式背头,每天都由女仆打理得条理分明,宁哲自己则是散着一头慵懒的中长发,吃饭的时候嫌遮眼睛还会把头发扎起来。
无论是哪种身份,他都没有过板寸的发型。
正当宁哲疑惑之时,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忽然从心底悄然浮现,为这昏暗的房间平添几分诡谲的气氛,仿佛有一个听不见的声音,在宁哲的脑海深处轻声低语:
【它在找你。】
【藏起来,藏起来。】
【不要让它找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