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蓝与白不识并肩,一队人鱼贯而入。宅子幽深,比外面看到的还要阴冷。
她看向白不识,后者在喝下茶后微妙的一瞬间惊讶与其后的焦急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有些担心,当着一众NPC却也不好问。
白不识应当是出了什么问题,可那茶她喝了是真的没事,为什么轮到他的时候反而会有debuff?
她有些走神,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与前面的NPC队伍拉开了数米的距离。林蓝加快了脚步想追上去,却听到身边的白不识小声说了一句话,接着,她的手上被塞了个东西。
那是个巴掌大的小木匣。边上还有个硬邦邦硌人的东西,是一个四位密码锁。
这东西居然没有被毁掉。她想起来白不识下轿的时候特意把它拿起来放在行囊里,若不是这样,这东西已经和那些书信册子一起被付之一炬了。
“密码你知道的,”白不识冲她眨眨眼,“我要是失败了,记得用这个,对你会有帮助。”
林蓝有些疑惑,她的任务是保护白诗,他任务失败离开副本的话,她也会失败的。
为什么白不识会这么说?
而且为什么他说得……好像是他已经长了双透视眼,知道了这里面有什么一样?
密码她怎么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书信里可没有任何地方提到这个四位密码,要不是前边发生太多事情来不及想,林蓝会觉得他们根本就没获得能打开这个锁的线索。
林蓝心里有几百个问题要冒出来问,但是男生显然没有打算现在给她答案,那时常坏笑的嘴角仍然只是勾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放心,没事的。”他说。
林蓝不由得觉得,这人是不是出现了什么MP值降低后的典型症状,但又好像不太可能。
那种情况不是应该具有攻击性吗?
白不识这个人,不管是实力还是性格总让她看不透。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怕黑,但其实胆子绝对不算小的,这副本里那些跳脸的女童鬼与嫁衣鬼换成谁都不容易全身而退,可白不识完全不害怕,甚至还能记得去完成任务。
当时如果不是他还能顶着负面影响去烧掉纸钱,任务早就失败,他们已经身死当场了。
无论是精神力还是智力,她都认为这人无疑是个强者。
而人品上,他对队友又很照顾。
林蓝想起上次那个副本中的另一位女玩家,那女孩长得也挺好看,但白不识对她与对那个草莓的态度,显然截然不同。
他并不会因为队友是女性就特殊照顾,也绝非那种低俗之人。
这家伙……似乎是不太会轻易认可别人的。
但是一旦认可了,就会对那个被认可的人很不错吗……
林蓝眯了眯眼。
不多时,两人便被带至一处院子当中。
与处处装扮成红色的白家不同,柳家看起来根本没有主人要办喜事的样子,其整体装修风格与色调都是暗沉的颜色,连带那个站在主屋正中的男人也是如此。
男人看起来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是不见天日的肤色,手指长而苍白,看起来像是某种蜘蛛的腿。一身毫无花饰的简洁黑袍,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他朝白不识点点头:“我是柳家家主,你未来的夫君。”
白不识笑了笑:“幸会幸会,以后多多指教。叫老公太亲热,叫夫君太做作,有什么特别的名字可以给我称呼你?”
听起来很生疏似的,但林蓝知道他此话的来意。他是在问这人的来历。
“你可唤我长白。”男人说。
林蓝记起来,那正是钱谌的册子上刚开始时记载的,他小姑丈的名字。
这个人真的就是钱谌的小姑丈本人,柳长白。
“你好你好,你可以叫我……白诗,”白不识说,看起来有点儿迫不及待,“时间不早了,拜堂不?”
“拜。但只是与你,你的侍女,之后再说。”
白不识与林蓝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那个任务的重点,只是在于让林蓝进入宅子前也喝下那杯茶。
“没事问题不大,在哪儿拜?”
“就这里。”
“就这里么?天地怎么拜?高堂在哪儿?”白不识四顾,“我未来的公公婆婆呢?有红包吗?”
“……我幼失怙恃,并无高堂,只拜天地即可。”柳长白说。
“哦行,那么上吧。”白不识毫无芥蒂地说。林蓝再次对他的精神状况感到了一定程度的担忧。
身边管家上来道:“你且退开,不要影响到老爷与夫人。”
林蓝目光复杂地看了“柳夫人”一眼,向旁边让了几步。
这一点儿也不像拜堂,跟过家家似的——她这个想法还没有结束,突然就有风声传来。
那是有人掀开了……堂中原本罩壁的一面白布的帘子。
很奇怪,林蓝先前以为那帘子之后就会是向后边走去的通道什么的,只是起到一个屏风的作用,万万没想到那帘子后面是有东西的,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柳长白要白不识与他同拜的东西。
可那是什么,林蓝现在也说不清。帘子之后仍然是帘子,却又与最外面那层伪装成墙壁的白布帘截然不同,这层帘子是深红色的,颜色浓稠得像是血。
帘子后方没有光源,她没法借助投影之类的推测那后面究竟是什么。
光源来自她自己站着的这一侧,林蓝把眼睛瞪得再大,也只能看到一个影子,证明那后面确实是有东西的。
但是是什么东西,是生是死,没人看得出来。
林蓝瞪大了眼。
她感觉眩晕。
眼中所见的,似乎是如海洋般辽阔的……鲜血。
耳边传来一个有些失真的声音。
“拜!”
“叩!”
“再拜——”
“再叩——”
那是针对谁呢?林蓝有些迟钝地想,忽然她瞪大了眼睛想起来什么,将视线从那面红色的帘子上扯回来看向白不识。
不对,不是这样的,那帘子后面根本不是什么天地或者别的东西,那一定就是钱谌的册子里提到的东西——
她不应该看它的!
白不识更不应该拜它!向那东西俯首一定意味着什么致命的威胁,否则他的任务不会是存活到拜堂之后半小时!
如果她能想到,他也不可能忽视那点!那茶绝对有问题,才让他心甘情愿地拜下去!
可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三声已出。
第三次地……那个穿着有些可笑的女装站在那里的,目光沉沉的青年,似乎毫无知觉地,与身边的柳长白,一起向着未知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