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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蓝瞪大了眼睛。
强烈的晕眩感传来。
但或许是因为这次直面那东西的并非是她本人的原因,现在身体好像还没有被AI接管。
她想从行囊里拿出刀。她得从行囊里拿出刀,拦住他们、阻挡这一切。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女孩的脑海。
但是,做不到。
身体是那么僵硬,移动一寸都似乎要花费前所未有的力气。她艰难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双手,于手的末端看见了如纱般缠绕的黑色雾气。
正是这东西让她动弹不得。
但她再细看的时候就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雾气,那是……很多的黑色的小虫子。
它们不再是在茶里看到的细长虫子了,不知道是从哪里吸足了水分,它们的身体变得半透明起来。
这些东西粘在她的身上与手上,彼此纠结与缠绕在一起,像是麻绳一般,且还在变得……越来越多。
林蓝闻到一股不知何处来的腥味。
她动不了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明白这个任务背后真正的含义,喝茶也是拜堂也是,都一样的。
那层外壳根本只是副本的欺骗。
你以为那是与什么死者缔结婚约然后被活埋的剧情,实则这对玩家而言没什么意义,完全可以使用武力来逃脱活埋之类的结果。
结婚就更不用说,游戏又不可能出现让玩家与NPC洞房的桥段。
这只是游戏,玩家体验的并非是真正的死亡与绝望,部分玩家看到要嫁个男鬼说不定还觉得十分刺激。
试想如果只是要进门,为何要喝那茶?
想必这数百年间也有过女子想要反抗柳长白,却全都失败。
钱谌的小姑姑甚至还想办法把钱谌送走了,而柳长白在某一次意识到这点后,便加入了这杯茶。
让他们喝茶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控制进门的人的行动,让他们无法抵抗,只能按照柳长白的剧本来做。
作为这人的妻妾,不需要独立人格与思考,更不应该反抗。
只要一切都顺从就行。
甚至从他此刻的举动上看,还不止是顺从。他要这些女子与他一起信奉那未知的存在,甚至或许,亲手奉上她们自己的骨肉。
从柳长白的角度看大抵如此。
而从玩家的角度看,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白不识的任务完成节点是“存活到拜堂后半小时”,那意味着必然有某事能让他无法存活——甚至现在看来,大概率就是“拜堂”这件事本身。
玩家的MP值下降到一定程度之时,玩家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取回对角色的控制,相当于被踢出副本。
试问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直面无法抵挡的未知”更糟糕?而白不识一旦任务失败,林蓝的保护任务亦告失败。
从他们喝下那杯茶进入柳府开始,这就是绝路。
林蓝的眼底闪过绝望。
可那也只持续了一瞬间,她再次试着从行囊中取出东西。
“别白费力气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服从命运,服从命令,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因为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林蓝说不出话来,她仍在继续尝试,视线甚至已经没有再看向白不识那边。
她需要做好自己的部分。
“但在那之后你也会踏上跟她们一样的老路,又何必现在仍在挣扎呢?”
那是管家的声音。
“你无法看见,你无法理解,你无法战胜,你自然也无法抵挡。”
林蓝动不了,于是她在心里笑。
什么未知啊未知的。未知恐惧吗?当然恐惧。
人类是这样脆弱的生物,恐惧死亡恐惧未知,因为如果失去这样恐惧的本能,就无法避开可能存在的危险,从而难以活下去。
然而,恐惧并不意味着什么都做不到。
无法理解,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要臣服。
无法战胜,并不意味着,就不会再拔刀。
就像白不识在面对嫁衣鬼的时候还能提起精神来守护她,这一次轮到她的队友在前面挡怪了,难道她还能龟缩在后面吗?
林蓝没有浪费时间与他说话。她额头上沁出汗珠来,用尽这辈子的力气,她试着改变一些什么。
行囊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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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林蓝的视线没有投向的方向,白不识拜完三次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接下来的话,你跟着我念。”柳长白说。
他的声音十分嘶哑,不知道是拜过之后给予了他什么样的影响让他变成这样的。
“你尊奉的东西,没有让我向其祈祷的资格。”白不识说。
他的声音已经变了。
早些时候白不识单人刷本的时候也甚少出现这样冷漠的声音,何况是双人副本,白不识倒没有向队友摆脸色装X的爱好。
但此刻的那个人,好像并不是白不识。
先前林蓝看着他的样子,最多不过觉得穿得有些女气,可在副本中的人眼里,“白诗”本来就是女孩子,面如桃花目如秋月,一身红衣烈烈如火,端的是人间绝色。
只是这时如果林蓝看向她,会惊讶地发现自己眼中的白不识……已非先前的样子。
哪怕是从玩家的视角来看,此刻站在柳长白身边、与他并肩的分明便是一位少女。
只是少女的面容并不能被看清。
像是许多张脸或者许多图层的叠加,有时候看过去会觉得那是绝色少女,有时候又会觉得是苍苍老妇,没有什么能形容看到的东西,也就没有什么办法来概括此时站在那里的“人”的本质。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不是什么个体,用“集合体”来形容或者更为确切。
不需要什么血红或者白色的帘子,同样无法被观测,无法被理解……
同样,也就无法被战胜。
“你不会觉得,这种程度就能让我们臣服吧。”白诗说。
“……”柳长白看向她,“你是白诗?”
“我们不是白诗。”女孩说。
她又补了一句话:“但你问得没错,白诗,她是我们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