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20名上了车的玩家心生不妙之际,仍然留在公交车站的玩家也感觉到一丝焦躁。
这部分的一百多名玩家全都是看过规则的,没有选择上第二班车,自然也有他们自己的原因。
一来,那班车看起来就让人感觉不祥;二来,这个站等车的那么多人,全都没有上车。
这似乎是某种隐藏的信号。
要知道这个公交站的站牌上只有498路一班车,按理说在这等车的人都是要上498路的。
但他们就像瞎了一样,看都不看那班车。
这证明什么?
因而,这一百多玩家没有选择上车,而是在原地等候。
虽然他们是这么想的,但并不会说出来。
毕竟身处单人副本之中,突然开始介绍自己的解题思路,多少有点加戏。万一话多到被什么NPC注意了把他们吃了呢?
于是观众不太理解。
有弹幕问道:“上第一班车的玩家一分钟不到就寄了,上第二班车的玩家现在还活着,应该上第二班车是正确的选择吧?他们干嘛不上啊?不是也没人站着呢吗?”
虽然弹幕乐子人居多,但是毕竟也有一些实力玩家在窥屏,或者错过了报名时间被迫窥屏,因此讨论通关的内容还是能有点回应。
“很好理解的。副本中的致死flag并不只是规则说的那部分,没见规则根本没提到不能离开公交站,但离开公交站的玩家还是被创死吗?”
有玩家立刻表示:“玩家想在副本里探索更多的东西却会被副本惩罚?以规则都没提到的死法?这河狸吗?”
“我也觉得,解说自己都讲了,其他地方也可能会有信息,那些被创死的可能只是运气不好没选对方向而已啊。”
林蓝看得直摇头。
女解说确实说了“其他地方也是有可能的”这样的话,但那只是出于工作需要而已。
官方解说总不能直呼“亲爱的玩家你好,我是你爹”吧。
在解说的话术里,第一时间发现规则的玩家仿佛是一种偶然。
这在林蓝听来就像个笑话。
哪有那么多偶然。
任务一开始就说明了是要搭上498路公交车,当然是优先探索与公交车车次相关的东西。
站牌是所有正常人的首选,优先去翻找长椅和垃圾桶,多少有点偏题了。
而正常来说看完站牌两面的信息,第一班车就来了,要开始推理了。游戏没给你准备冗余时间探索其他地方,本身就是一种明确的暗示。
那些开局就离开公交车站的,连自己身边可探索的内容都没摸透呢,就去勇闯天涯?怎么敢的呀?
退一万步讲,真的觉得“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而去搜查别的地方,那就要承受赌输了的后果。
既然是赌狗操作,失败了有什么好跳脸的?
这些在她看来,都是片刻间就能想通的事情。
许多人在思维模式上都是有缺陷的,而自己不能察觉。
很多看似偶然的失败,其实都是必然的结果。
林蓝自认不是那种喜欢对别人提要求的人。但即使这样她也不得不承认,与聪明人交流真的省力太多了。
不需要同他们解释这些基础的事情,解释甚至像侮辱。
心底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ID,林蓝不自在地揉着抱枕。
说起来,那人这次回坑是为了跟朋友玩吧?
上次见到的那个朋友,似乎不是非常擅长推理游戏的类型,按理不应该这么热衷。他有了新的队友了吗?
如果这么急切的话,那边……难道会是女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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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班车开出后不久,副本里竟下起雨来,且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大。
这断绝了留在车站的玩家们向外探索的想法。
在没有雨具的情况下行动会导致AP加速下降,现在,他们都被这场雨给困在原地了。
大雨瓢泼,气温下降,不少玩家都开始觉得冷。
原来唯一和他们搭过话的NPC已经上车离去了,仍留在车站的这些人看起来沉默而疲惫。
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说话,像是水泥森林中绝望的囚徒,让人不自觉地就放轻了动作,不想打扰他们。
如果车来了,应该就可以从这种微妙的尴尬气氛中脱离出去了。
但车没有来。
也没有人知道下一班车什么时候会来。
更没有人知道来的车,究竟是不是能上的车。
时间在逐渐流逝,但又因为这不是限时任务,竞技场副本中无法直接从玩家面板上看到时间,让人越发心里没底。
虽然才过去了5分钟,却感觉像是已经拖了十来分钟。
玩家们或是不自觉地在雨棚下的方寸之地里如困兽般踱步,或是用指甲敲着身后的栏杆,或者搓手。
更多的人选择回到站牌背面重温那份守则,以检查自己是否漏掉什么。
上帝视角这种东西,普通人类是没有的。
因而,在面对选择的时候,人们总会焦虑。
自己应该接受这份工作吗?眼前的人确实是能共度一生的对象吗?会不会自己没有选择的那个分支,才是更好的结局?
人类会犹豫不决。
人类会心存侥幸。
人类会自我恐吓。
——已经错过两班车了,会不会自己想多了,刚刚就应该直接上车?
第二班车比第一趟车的情况要差很多,到了第三趟车又会怎么样?别像鬼片里一样,全是纸扎的吧?
最合理的猜想则是,游戏真的会让玩家在已经探索完毕的小场景里枯等那么久吗?
最后这一点疑问,在留守的玩家几乎把车站的地砖都摸遍了却没有发现任何新线索之后,浮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只是这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一位ID叫“春天到了”的玩家,终于发现了新的线索。
那确实是之前尚未被发现的线索。
可春天到了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原本好好蹲着的双腿突然就是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压抑着喉咙里的惊叫,极力地想要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这种程度的异常自然是引起了其他候车者的注意。
“你怎么了?”旁边有人问。
春天到了只感觉浑身发冷,且他很确定这不是副本的天气导致的。
“我没事,没关系不用您关心我一切都好也没在害怕”
他的话语无伦次,几乎带上了哭腔。
他命令自己,将目光从对方离地面有至少2公分距离的、悬浮着的鞋底上挪开。
下一秒,他意识到整个车站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