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天黑」

    「守则！」

    没错，守则！

    就拿《教学楼守则》来说，【教学楼内不会出现除学生、老师以及巡逻保安之外的人，如果遇到不属于以上类别的人，请在第一时间返回您的教室，途中不要理会任何事情，哪怕是老师在叫您。】

    【……晚自习时间在18:00之后，但本校并不强制学生参与晚自习，除非当前时间已经超过21:00……在此期间，如果您看到窗外有异常情况或者门外有人喊你，请无视之。】

    “窗外有异常情况或者门外有人喊你”，又是21:00过后，那不就是图层开始不稳定了吗？

    再加上有一点异常天气什么的，不就与刚才的那种情况一样吗？

    这一部分守则的底层逻辑，原来是这样的！

    如果再以此类推，那么那种出现在身后的呼唤，也未必就是来自于紧紧跟随的夜行种，还有可能是来自于异常天气的另一层图层里的神秘生物！

    除此之外，就像食堂的构造那样，教室的防爆玻璃带上了水汽后，朦胧间具备了“门属性”，而一层层层层迭迭浮动的灰色雾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似乎也具备了“门属性”……

    门属性，或许就是隔断图层的某种规则，而当初建设校区的建筑学家们，可能就是在其中某些具备稳定门属性的位置上修建了现实里的门户，再利用人的认知锚进行双向锚定，使其成为稳定的建筑群体。

    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或许由人心维系的“门”，才是真正阻止神秘生物侵入界域的那扇门。

    想到这里，林异也不再在这边久留，而是向着另一侧的教室窗户走去。

    刚才的窗户玻璃是走廊侧的，现在的窗户玻璃是教室背面的绿林带一侧的——那一侧能够观察到绿林带中的伪人雕塑的动向。

    侧边的窗户很多，林异便选了一扇比较靠后排，目的是为了避开那个双胞胎女生。

    刚才另一个双胞胎女生——在他的第一印象里这个女生“稍微不那么冷漠”，所以他先默认这个是“陈雪”，刚才陈雪拿着手比划到他的时候，他的心中就隐隐有一种抵触感，像是被“瞄准”了一样，或者应该说是……虚空索敌。

    没错，就是那种类似于伪人雕塑的锁头机制，而这样的机制，出现在了陈雪的身上。

    当然，从林异的感知来看，这里面也有些区别，那就是陈雪的锁定感，比虚空索敌更平淡，更不易察觉。

    如果不是他感知敏锐，还真的感知不到，而这种那种怪异的感觉，也在陈雪不再看他之后消散了下去。

    陈雪尚且如此，这个对着窗外看的陈冰自然也不会简单，但现在不是发起冲突的时候，因此他选择了规避。

    教室这一侧窗户上的水汽同样很厚重，林异刚把手贴上去，还没擦拭，便能够感觉到防爆玻璃的另一侧传来的打击感。

    暴雨、水滴……呼啸的风，细微地震颤感……林异仿佛能够感受到外界那恶劣的环境。

    林异擦拭掉一部分水汽，留出了半张脸那么大的区域，这一片区域上满是水流，暴雨打击在玻璃上后形成了流动的水幕，像一扇是被人拿着水枪冲刷的车窗。

    林异将脸贴近玻璃，视线透过扭曲的水幕望出去，意志也仿佛随之而渗透而出……

    狂风暴雨笼罩了这个世界，灰色的雾气翻滚不息，仿佛与雨幕融合，绿林带里的枝叶「哗——哗——哗——」的涌动着，仿佛海浪一般。

    在那摆动的林叶之间，一个个雕塑方阵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就跟兵马俑一样。

    而在雕塑方阵的身边，隐隐可见一些扭曲徘徊的身影，这样的身影，林异一眼就看出来是夜行种，大量的夜行种与蠕动扭曲的大地相融，像一股放慢了速度泥石流般在校区里推进。

    但是。

    「就这？」

    林异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失望。

    天气都异常到这份上了，怎么还没有一些不正常的东西出现？

    难道是因为白天？可现在这种光线，除了「时间」还像白天之外，哪里还有半点白天的样子？

    亦或者是，诡异神秘之物本身已经降临了，只是他还没有观测到那个图层？

    「等等……我怎么这么期待诡异降临？我脑子坏了吗？」林异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既荒唐又危险，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危险的样子。

    但他转念一想马上反应了过来，之所以如此“失望”，或许是因为校区如今所呈现出的变化，与他的预想之中的情况不符吧。

    他失望，与生死安危并未关系，而是一种对“标准答案”还没自己的答案“标准”的失望。

    就在林异盯着那些伪人雕塑看的时候，伪人雕塑的机制被触发，那僵硬的脖颈也是一点点地扭转到了林异这边的方位上，那种虚空索敌的感觉，也还随之而落到了林异的身上。

    但是现在的林异完全不虚，就这么隔着防爆玻璃与密集的雨幕看着它们。

    因为林异不怕，所以根本不避。

    因为林异不避，所以……伪人雕塑反而选择了避开。

    但林异很快发现伪人雕塑并不是因为他而避开，而是因为某些其他的动静。

    诡笑天使。

    在涌动的灰雾与密集的雨珠里，一头诡笑天使虚空之中降临。

    它身形虚幻，像是只有半个躯体，尤其是那下本身的希玛纯，更是透明得像是一阵风，好似与灰雾融为一体。

    但让林异感到惊讶的是，这个诡笑天使的手中居然抓着一只沙漏。

    这是一个新生的诡笑天使！

    林异反应了过来。

    紧接着，林异便发现绿林带之中的某些伪人雕塑竟然动作了起来，它们开始就对跪下，呈现出某种跪拜姿态，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林异都能够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纯粹而炽烈的虔诚与崇拜。

    披雾逐光者者！

    林异的心中浮现起了这个念想，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忽然对“披雾逐光者”的概念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他下意识地摸向了校裤的口袋——他的便签本就放在那边。

    这个时候他很想记下一句话——【所有人都是披雾逐光者】。

    不同的存在，基于自身的定位，追寻着自己心目当中的那一束光。

    夜行种与伪人雕塑追寻着诡笑天使的“光”；

    诡笑天使、天使雕塑们又追寻着「元祖型灰烬使徒」的“光”……

    在追寻光的路上，大家其实都差不多，只不过在伪人雕塑的眼中，那需要顶礼膜拜的诡笑天使，在面对更高层次的单位时，同样卑微得只能够成为一个在那边俯身颂唱的毫不起眼的一员。

    “披雾逐光者终成幻影……”林异发出一阵唏嘘，《守夜人铁律》纵使带着一些奇异的韵律，哪怕只是中文的翻译，都有一种宿命般的启示感。

    他只扫了一眼诡笑天使，便将视线收了回来，开玩笑，尽管他早已经不是那么畏惧诡笑天使，但如果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诡笑天使一眼而被诡笑天使给盯上，那么一定是一件很操蛋的事情。

    面对这个玩意儿，在具备像老默那样的实力之前，该缩头还是要缩头的。

    随着狂风暴雨的加剧，教室里的光线也变得无比昏暗，魏亮把书丢到了手边，伸展了一下懒腰，然后靠在了椅背上。

    他看了一圈教室，然后那目光便精准地定位给到了窗边林异的身上。

    罕见的是，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向林异打招呼，而是皱着眉头看向了窗外的风雨，然后咂了一下嘴：“天这么暗了吗？雨也好大啊……”

    “再这样下去，可跟天黑没区别了啊……”

    “要是晚上也这样的话，回宿舍可不太好走了……”

    他揉了揉眉心，脸上挂着一抹愁容。

    “算了算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接着才是冲着林异喊道，“老林！别看戏了，快过来啦！”

    林异正将注意力放在窗户外，耳边突然响起魏亮的声音，他身躯一震，赶紧收回了注意力，一回头，便看到了正冲自己打招呼的魏亮。

    魏亮收拾了一下身前的H漫，然后赶到了林异的身边，嚷嚷道：“快快快，天要黑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躲。”

    “啊？躲躲？”林异一愣，“躲哪里去？”

    魏亮拉起林异的手就跑：“书架那边，其他地方你也躲不了呀！”

    两人顺着台阶一直往上跑，路过课桌区的时候林异下意识的问道：“不钻那边？”

    “你失智啦？那是晚自习灯闪才躲的，现在啥也没有，先躲书架那边再说！”魏亮道。

    林异眼底精芒一闪：“不愧是福生魏亮天尊，果然细啊！”

    “细你妹，老夫粗如铁杵！赶紧走赶紧走！”魏亮催促着把林异拉入了书架区。

    进入书架区，氛围果然不太一般，阴冷的气息少了许多。

    虽然如今的林异已经很强了，但既然连魏亮都这么保守，那么他肯定不会莽撞乱来。

    “这书架区果然有说法呀！”林异感慨，但没有问魏亮过多的细节。

    他是没问，可魏亮还是自曝了，只见魏亮鄙夷道：“能有什么说法？这里距离教室的门口最远，有危险肯定是他们先倒霉啊！”

    林异听得愣了愣，但一想这的确没错，这种天气不可能往往外面跑，所以区域排除的话的确是书架区的确算得上是毒圈收缩到最后的那一片安全区。

    魏亮躲好之后，就像长颈鹿似的伸长了脖子透过书架往阶梯教室里看，不停地观望着，像个躲在战壕里打狙的射手。

    “但是亮子……”林异小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

    “我靠你不要再往下说了！”魏亮面色一变，赶紧捂住了林异的嘴，“你这个嘴每到这种时候就会变成开光嘴，有什么flag你心里想想就好了，千万别给我说出来！”

    林异被魏亮打断施法，只好在心中嘀咕了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书架区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地方呢？

    林异看了一下手表。

    15:26。

    “亮子，我们就这样一直躲着？”林异问道，“这要躲到什么时候为止？”

    魏亮说道：“一直躲，躲到开灯。”

    “开灯……？这个灯会亮吗？”林异诧异道。

    “18:00是校区里的路灯亮起，但是教学楼的灯……只要太暗就会打开，像这种异常天气是肯定会亮灯的。”魏亮胸有成竹。

    林异闻言，忽然想起守则里的确没有提到教学楼什么时候会开灯，只不过在他的印象里，通常情况下“天黑”就会亮灯。

    天黑……莫非不是「时间」层面上的天黑，而是「环境」层面上的天黑？

    环境……？

    如果是入校的时候，说说环境倒也无妨，以现在的认知来看，或许所谓的「环境」，就是「图层」……

    阳光被遮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一种天黑。

    而异常天气的出现，则是意味着真正的天黑。

    林异问道：“你上次来的时候遇到过？”

    魏亮道：“对啊，当初我就看书架后面安全的一批，想着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躲过来就行了。”

    林异心中一惊：“你没实际来过？”

    “这还要实际吗？”魏亮反问。

    林异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唔唔唔……”

    魏亮手动撤回林异的一个flag。

    “好了你不要再多说了，我们观望观望就好了……咦？！老林你看，有妹纸！哇，双胞胎姐妹花！”

    魏亮眼睛放光，满脸写着瑟瑟。

    “老林，你喜欢姐姐还是妹妹？”

    “我不知道。”

    “那我换个说法，你喜欢那个金妹妹，还是那个银妹妹？”

    “滚啊，你是河伯吗？”林异无语，“要看你自己看，惹上了你自己摆平。”

    魏亮义正辞严：“不看就不看！”

    林异和魏亮的动静，也是吸引到了一部分体验生的注意，但是这些木讷的人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当教室里的光线变得昏暗之后，他们就呆呆地伏在前座的椅背上，一双空洞洞的眼神无神地看着墙上的摆钟，跟随着指针的摆动一点点地移动着，消磨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