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feishuwx.net 墨九从御史台狱出来,梆子已响四下。www.feishuwx.net
雪未停,风更疾,路上行人一个都无。
吹着冷风不宜多叙,墨九匆匆与辜二别过,换上自己的衣裳,便让阿陈驾车往临云山庄而去。深已更了,墨九不好再回怡然居去。织娘身子不好,觉也浅,墨九生怕回去打扰到她。
临云山庄在风雪的夜幕中,安静而宁和,再不若墨家大会那几日时的热闹。除了门房与庄子上值夜的墨家弟子,四处寂静,人人都熄灯睡觉了。墨九没有惊动任何人,下了马车便从侧院绕去自己的住所。不曾想,还未入内,却见里头烛火通亮。
她怔了怔,便见墨灵儿打帘子出来。
“钜子回来了”
听得她惊喜的声音,墨九心有疑惑。
打从上次分别,墨灵儿便在方姬然屋里伺候,怎会大半夜来等她
墨九迈过门槛,搓了搓手,侧眸望她,“灵儿怎的还不歇息”
墨灵儿是个有眼力劲的姑娘,这些日子彼此的疏离,她有感受到,于是对墨九的称谓,便从以前亲热的“姐姐”变成了恭敬的“钜子”。她低眉瞄着墨九,似有难言之隐,先将灌好热水的暖手炉塞到墨九的手上,又殷勤地过来为她脱去外罩的风氅,方才咬着唇道:“然姐姐担心钜子,让灵儿过来看看”
这些天墨九都在外面东奔西跑,虽然她不说,可大家也都晓得是为了萧乾与墨妄入狱的事儿在忙活。不过,她大多时候都住在怡然居,便是偶尔回临云山庄,有事也找尚雅和申时茂等人,方姬然那里根本就没见上面,又怎会突然担心她
墨九奇怪,却也不好深问“关怀”的目的。
“我没什么事,灵儿回去睡吧。”
对墨灵儿,分别日久,她已没了当初那点儿意难平。
那时为什么会介意只因看得太重。她那时刚入异世,太需要找到一种对环境的熟识感,也太看重那点为数不多的温暖。以心待人,便想要人以心为报。后来一想,是她对旁人的要求太高了。说到底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能因了灵儿一声“姐姐”,她就真是人家的姐姐了。互相有个距离感,淡淡相交,其实更好。
吩咐完灵儿,她淡然地往内室走,可灵儿却未离开。
她跟在墨九后面,小声道:“钜子,等等。”
墨九回头,“还有事”
墨灵儿微微垂目,面有涩意,“灵儿有一事想求钜子”
用上了“求”字,自然不是小事。
可就墨九所知,墨灵儿这小姑娘所有的心思与情感都放在了方姬然与墨妄的身上,她自己又能有什么事求着她如今墨妄在狱里,她又为谁而求顿了顿,她道:“说罢。”
望着她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墨灵儿惯有的欢快情绪不见,纤眉蹙起,似有小小惆怅,“然姐姐好像遇到难题了,这几个晚上都灯火未灭,人也不眠,她身子本就不好,又这般熬着,灵儿心疼得紧。想来找钜子讨点安神香。”
这些日子墨九心底有事,也不好睡,便随身带了萧乾给她的安神香,晚上时便燃上一点,一睡到天亮,神清气爽,很是舒服。这安神香的事儿,除了她贴身的几个人,无人知晓。灵儿跟过她,不仅晓得她有这东西。也晓得那香她得来不易。
可方姬然要,墨九没有理由不给。
她回屋取香出来,递给墨灵儿,可墨灵儿还是不走。
“钜子,灵儿还有一事”
看她咬着的红唇,墨九眉梢一挑,“你然姐姐遇到什么难事了”
被她看穿越,墨灵儿反倒松了口气,“还不是那个高级机关屋害的么”当初的七七四十九局,方姬然并未全部破解,于是剩下来的那些难题,便成了她的一块心病,“然姐姐不眠不休地看那些机关图,都好几日了,灵儿都替她发愁。”
墨九瞥着她的眼,“你想我为她解惑”
灵儿咬着下唇,点了点头,“钜子愿意指点一二,灵儿自是感激不尽。”
呵笑一声,墨九道:“可她未必愿意。”
这灵儿还是太单纯了,方姬然若想问她,早就问了,又怎会为此日日睡不着她本就是个骄傲的女人,失颜之症加上机关屋的失意,她恐怕不会求助她这个妹妹的。
灵儿大惑不解地想了片刻,哭丧着脸,“那可怎么办若不然,钜子去瞧瞧然姐姐吧灵儿晓得钜子最有办法了,你劝劝然姐姐,她肯定会听你的。”
墨九到底还是和墨灵儿一起去了方姬然的小院。
姐妹一场,听她这般熬着,她无法坐视不理。
这都四更天了,方姬然的屋子果然亮着灯,她没想到墨九会来,并没有戴帷帽,屋子里燃着的火红炭火也没能照亮她死灰般的脸。她的样子看起来虚弱无神,大大的眼窝深陷着,本就暗沉多皱的肌肤更是老树皮似的破败,让墨九看了,竟是失神片刻。
“九儿怎么来了”方姬然下意识要拿身边的帷帽,可手伸到半途,可以意识到这举动反倒会惹笑话,又缩了回来,看了一眼墨九背后的灵儿,轻声道:“还不去给钜子倒茶”
“大晚上的,不喝茶了。”墨九慢慢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我今儿去了一趟御史台狱,回来得晚,看你屋里有灯火,随便过来看看,也替左执事带个话。”
她用顺便与带话来解释来意,是为了让方姬然不那么窘迫。
可方姬然却是个通透的人,她了然地笑笑,“师兄他可还好”
墨九与她对视,也笑:“好,就是惦念你的身子,特地叮嘱我说,让你不要熬夜。要好好吃药,将息好自己。”
方姬然微微抿下唇,眼皮便耷拉下去,“我没有什么事的。如今墨家正在风口浪尖上,你们都顾着自己便好,不要花太费多心思在我身上。我的身子我知道,活不好,也死不了,可却是个废人,什么都忙不上手,只会为你们添麻烦”
似有感慨,方姬然说得有气无力,艰涩不堪。
墨九被她的情绪感染,盯着她失颜的脸,“你的脸色比我上次见到,似乎又差了许多。方姬然,你得保重身子啊,你不说萧六郎很有本事吗相信他肯定会有办法的,可前提是,你得等到那个时候吧”
“萧使君是有本事,可他已经尽力了。”
方姬然似乎对恢复容貌已经死了心肠,干涩的唇角带着自嘲的笑意,叹一口气,“也不知是什么怪病,竟会代代相传。如此玄乎的事,若非亲历,旁人说了我都不肯相信的。”
“不管什么病,只要是病,总会攻克的。”这个墨九倒是能理解,遗传性的疾病太多了,偶遇一两个长得调皮的,也是没法子的事。她鼓励着方姬然,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如果她也有那么一日,可以淡然面对。
一盏油灯放在桌面上,灯火闪烁不停。见方姬然似乎不想说这话题,墨九不经意转头,望向油灯下方的机关图纸。抿着嘴巴,她随口笑道:“你还在看这个哩”
“是。”方姬然微微一笑,“解不开,便放不下。”
“我与你一样,有强迫症。不过我运气比你好一点,小时候在先生家看过不少类似的古籍,正巧有涉及那些机关题目的。”墨九挤过去一点,挨着她的肩膀往图纸看,不经意地轻声问:“哪一个难住你了”
方姬然侧目,借着火光看她。
好半晌,她抬手指向上面的一个题目,声音喑哑:“这个。”
得了她的回应,墨九对她报以一笑,再次看向机关图。
“这个啊”
拖长声音,她话未说完,身子便僵住了,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她看见了什么居然是阿拉伯数字。
在那个机关图上,其余地方都用繁体汉字标注,却有一组怪异的阿拉伯数字置于图形的边侧,似是无意间写上去的,很潦草,很凌乱,上面还有墨笔匆匆涂去的痕迹,若非她太过熟悉阿拉伯数字,恐怕也无法从形状上看出划痕下方到底是什么符号。
穿越这么久,再次见到来自后世的东西,她只觉心跳加快,一种不能自抑的情绪涌上脑海,连声音都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意,“这是哪里来的”
方姬然奇怪她的反应,“我找曹元拿来的。”
对于看不懂阿拉伯数字的人来说,那组数字就像一个奇怪的花纹或者符号,而且被人涂掉了,方姬然更是看不出来丝毫异常。看墨九震惊的样子,她不由皱眉。
“九儿怎么了有问题”
墨九暗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没什么,就是忘记怎么解了,以为你与我的题目是不一样的。”
等把几个让方姬然头痛的题目解释罢,已是四更过了,她以研究难题为由,向方姬然借了图纸,便急匆匆回屋,天都快亮了,她却毫无睡意,精神得很,甚至来不及等明儿,便把阿陈叫起来,低低吩咐他,“去,唤曹元来见我。”
“现在”阿陈很惊奇。
“是,现在。”她必须马上见到曹元。
墨家大会结束后,墨九没有心思去理会机关屋的事,只吩咐了乾门长老与申时茂等人,继续寻找那个叫易展风的家伙,也没有想到让曹元给她看一看当初设计机关屋的图纸对破过的机关,她兴趣不大,却没想到,机关图纸竟然给了她一个这样的信息。
这意味着什么
有一个人与她来自同一个时代。
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叫易展风的男人。
那个潜藏在暗处,曾经让她举步维艰的家伙。
这个发现是让她震撼的。以致在等待曹元到来的时候,在屋子来回踱步,心情竟难以平复。
曹元早已睡下,被阿陈唤醒时,听说钜子有请,紧张得来不及穿戴整齐便匆匆套个外袍过来,脸上还有枕头的压痕,眼圈也是通红,想来这几日他也不好过,见到墨九,他毕恭毕敬的揖礼,满是疑惑,“钜子深夜叫曹元来,不知有何吩咐”
墨九看了阿陈一眼,示意她先下去了,方才向曹元招手,让他看向桌上摊开的机关图,“这个图纸是你画的”
曹元不解她的用意,懵懵地点点头,又摇头,羞愧地道:“是弟子亲笔所画,却,却是受了易展风指点。”
墨九指向那一组被涂掉的阿拉伯数字,“这是谁写的”
曹元一愣,似乎也很奇怪,“这是什么东西”问完他才发现自己答非所问,又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额头,“这个弟子识不得。当时做这组机关时,弟子在边上计算,易展风接过来,便随手写画了几下,尔后又涂掉了,想必是他所写。”
猜测得到了证实,墨九却已无震惊。
她安静下来,又看向那数字,轻嗯一声,“下去睡吧。”
莫名其妙被唤来,又莫名其妙被叫走,曹元觉得这个新钜子有些古怪,不由喃喃道:“这便走啊钜子没其他事了”
墨九翻个白眼,“莫非还要留你吃饭”
曹元一怔,嘿嘿笑着下去了。
一个人独立坐着,墨九瞧着静静燃烧的灯火,脑子有些混乱。
当初破七七四十九局,她就觉得那些知识点太多太多,包罗万象,原本以为出自团队之手,等后来得知出自一人之手时,除了对易展风感到好奇,也没往这个方面想。
如今看来,如果易展风真与她来自同一时代,也就能更好的解释了。只不过,他究竟是谁这般熟悉机关的人,即便来自她那个时代,也不可能是普通人,会不会是她的熟人
怔怔看了许久,她也未洗漱,合衣躺床上睡去了。
玫儿和蓝姑姑都在怡然居,她不习惯陌生人伺候,更不喜欢人家打扰,于是一觉睡到天亮,也没人来唤她起床。睡到自然醒,本是乐事,可昨夜睡得太晚,她打着呵欠直流泪,半点精神都无。
“来人啦。”
她正想唤个人来帮她打水,便见墨灵儿坐在角落里打盹。
墨九一怔,“灵儿什么时候来的”
灵儿微微睁眼,窘迫道,“灵儿来一会了,钜子睡了,灵儿不敢打扰。”
“哦。”墨九瞥她一眼,“有事”
灵儿咬唇,“灵儿是来找钜子拿回图纸的。”
那图纸墨九都仔细翻看过了,除了那一组涂掉的阿拉伯数字,再无其他可疑之处,她留着也没有什么用,既然方姬然要,她便给她好了。
径直入屋拿了图纸还给灵儿,她想想又道:“灵儿也帮我个小忙。”
灵儿意外的看着她,喜了喜,福身道:“但凭钜子吩咐。”
墨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帮我梳个头,再换一身干净衣裳。”
来了这个世代这么久,墨九还没有学会自己绾发,平常没人伺候的时候,她大多随便挽个简单的发髻了事,但今日要去金瑞殿,虽然她不待见至化帝,却不能不当回事儿,就算是敷衍,也得稍稍庄重一点敷衍。
“钜子今日真好看。”
伺候她洗完了脸,墨灵儿将墨九扶坐在椅子上。
“嗯”墨九半阖着眼,“是吗”
“是,好看得不得了。”墨灵儿在她头上轻梳着,说得很认真,可墨九深受醉红颜的“毒害”,对自家的容颜早已不抱希望,她闭着眼睛养神,不看镜子,也不相信墨灵儿的安慰之词,只笑了笑便催促,“随便弄弄就,得快着些,一会去得晚了,我怕被皇帝砍头。”
“好。”墨灵儿看一眼她的脸,没再多说。
这边厢墨九梳妆打扮妥当,还没有吃完早膳,蓝姑姑和玫儿就急匆匆从怡然居赶过来了,看到墨九的脸,两个人也惊讶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玫儿惊讶道:“姑娘的脸”
“脸怎么了”墨九瞪她,“第一天看见我讨厌。”
玫儿闭了嘴,蓝姑姑却上前道:“姑娘吃饱了吗”
墨九放下筷子,叹道:“看见你,我就饱了。”
蓝姑姑哭丧着脸:“为何”
墨九的视线落在她浑圆的腰上,几近绝望的摇头,“这肉滚子似的腰呐,让我没有了勇气再吃。走吧,饱了饱了,不吃了。”
蓝姑姑无奈,“那姑娘什么时候上路”
“会不会说话”墨九打个饱嗝,瞪她,“那叫启程,不叫上路。”
“哦,启程就启程吧。”蓝姑姑又瞄向她的脸,一脸的疑惑。玫儿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就像看见怪物似的。二人这样的表情,让墨九有些受伤。想想,这可都是她日夜相处的小伙伴,连她们都看不下眼了,可以想象她的脸有多可怕。
难不成醉红颜又病变了
她苦不堪言的捂脸道:“哪个再看,剜眼睛了”
玫儿抿着小嘴笑了,“姑娘生得这样好,可不就是给人看的”
墨九心里揣了事,智商一直不在线上,可把玫儿的话与先前墨灵儿的话一综合,她终于回过味儿来了,“玫儿,快,拿铜镜”
铜镜的面前,墨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姑娘是她吗肌肤白得赛过屋外的雪花,又嫩又滑,柔柔的带了一点点桃花似的粉,完美得找不到半点瑕疵。只一夜之间,不仅醉红颜褪去了颜色,她的肌肤的光泽度比从前更好,颜色更为白皙。这感觉,便如同凤凰涅槃、蝴蝶蜕变,经过一段长长时间的煎熬,终于绽放出了艳美的容颜。
“明日金瑞殿受封,打扮得美美的去”
昨夜在御史台狱里萧六郎是这样说的,当时墨九以为他与她玩笑,是奚落她,损她,根本就没有在意可这才是真正的惊喜哩她虽然弄不清楚是萧六郎昨晚上吃了她做的饭菜,被感动了良心发现为她解去的,还是确实醉红颜的时效到了,自动解去的,但醉红颜确实没有了,她再不是关公脸了。
“太美了我快被自己美哭了”
她哈哈一笑,笑不可止地亲一口铜镜,又将它捂在胸口,长吁一声,“萧六郎,我不该骂你大爷。我错了我该感谢你八辈儿祖宗才对”
“姑娘在念叨什么”蓝姑姑看她发疯就紧张,“萧使君人在狱里,又哪里惹着你了”
墨九抿着唇偷乐,也不解释,“你们年轻人,不懂。”
突然从丑女变美人,这种转变让她实在按捺不住欣喜,突然觉得这身衣裳都配不上她的脸了,更觉得这张脸不能让萧六郎第一个欣赏,有些不合适,“算了,今日还是先低调点吧。玫儿,给我扑点粉,画画眉,不要太好看。”
“姑娘”玫儿,“你没说错”
“没有。”墨九严肃点头。
“姑娘”蓝姑姑凑近,“你没发疯”
“疯了。”墨九瞪她,“不疯我怎么能让你这么拉低智商的家伙待在身边”
扮美难,扮丑也不易,尤其是墨九这种令人挪不开眼的绝美之容。玫儿不知她肚子里的小九九,只得依言行事,把她眉毛画粗了,添了英气,把她脸上扑多了些粉,看上去更加苍白,可即便这般,她们出门的时候,还是让无数墨家弟子惊呆得以为钜子又换了人。
“都认不出我了”墨九挑眉。
“认,认得出,可也太太好看了点。”
“认得出就好。”墨九负着双手,大步出了临云山庄的大上,放下心来。
如今脸上颜色一变,人家如何连她是谁都认不出,那就要出大事了不等萧六郎从御史台狱出来,恐怕她也要因为欺君之罪进去陪他。
这一天是南荣至化三十年腊月初一。
寒风卷着飞雪,飘入临安府的千家万户。
入了腊月,已有年味,集市上的商家也都上了年货,墨九马车经过街市,瞧着这番情,默默闭了闭眼,在心里默念一通,希望今日入宫一切顺利,希望这个年可以不必去牢室里陪萧六郎过。
“让道让道”
马车正往皇城方向行驶,前头突地传来一阵骚动。
“三司使有急事入宫见驾,前方速速让道”
车夫甩着响鞭,长声吆喝着,惹得街上行人纷纷避让。可这条临近皇城的街市本就狭窄,今日适适赶集,来办年货的人又多,那辆宽大的马车冲过来,还是挤倒了街边的小摊子,撞得苹果、鸡蛋、枣子、花生滚了一地。摊主敢怒不敢言,可车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往前驶来,眼看便要撞上墨九的马车屁股,方才“驭”一声停下。
“前方马车,闪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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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妞儿们女神节快乐永远青春貌美,如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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