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刑部尚书樊明恰好得空,便带着几个随从走在大街上,前往西市购买一些布料,也好给自己的夫人和几个孩子做几件华服。
众人正朝着西市行进,忽然看到前方的一处酒肆外面聚集了很多人,除了过往的行人和酒客,还有不少儒生正在呼朋引伴,不断的往这件酒肆内聚集,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樊明见状心中也是好奇,便带着几名随从上前一探究竟。
众人挤过人群来到酒肆之内,只见一名中年儒士正在高谈阔论,其人羽扇纶巾、长须飘然,一看就是饱学之士。周围十几名儒生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还有许多酒客、百姓也聚集在周围,众人都对这名儒士的话语很感兴趣。
“如今天下才学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朝廷兴新学,包罗万象,新学之说涵盖了众多的学问、诸多的门类。可是儒家学说,依然是一大重点!”
此话一出,酒肆内外聚集的儒生顿时欢呼一声,纷纷附和了起来。
“卢先生所言甚是!”
“先生乃是益州大儒,正应该慷慨陈词,好让朝廷知晓儒家之要!”
“我等儒家子弟虽然也兼顾新学杂类,但是绝不可荒废了儒学精髓!”
樊明与几名随从坐在酒肆内的一处边角,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太过上心。
此时的长安城内聚集了很多的儒生、儒士,这些人都来自大汉帝国各处,聚集在长安城内就是为了相互辩论、抨击~时政、交流学问。
对此天子刘洵很是开明,并不认为有何不妥,只要这些儒生、儒士不去干预朝政、不去诋毁新政,便任由他们自由集会。
天子刘洵甚至认为,有这些儒家人士在长安城内点评时政,不但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可以为自己的施政情况查漏补缺,可以让自己时刻保持警醒的状态。
此时樊明听了一阵,眼见这个来自益州的卢姓大儒说了半天,只是在不断强调儒家经学的重要性,认为朝廷将经学与各类新学放在了平等的地位上有失偏颇,朝廷应该更加重视经学才对。
这样的说话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在长安城内,新学之中的各门各派都会经常集会,各家的人才除了交流学问、请教问题之外,也会宣扬自家的学派,认为朝廷应该重用自家学派、提高自家学派的学术地位。
这样的局面颇有先贤百家争鸣的态势,也让天子刘洵很是满意,认为大汉帝国的文脉就应该包罗万象、海纳百川,只要是有益的、对华夏有用处的学问,就应该在大汉帝国生根发芽,就应该在华夏的历史舞台上有立足之地!
此时樊明听了一阵,便准备离开前往西市,忽然一个人名传入耳中,让樊明顿时愣在原地。
“广川王刘海阳!”
樊明顿时警觉了起来,广川王刘海阳虽然名声很响,特别是在儒家之中,“儒王”的名号更是响亮,但是在刑部之中广川王的名号却不是很光彩。
樊明作为刑部尚书已经注意广川王刘海阳很久了,多年来一直有人暗中检举其滥杀无辜、目无法度,但是刑部苦于没有证据,始终无法展开对广川王刘海阳的侦查。
今日忽然在长安城内的酒肆听到了广川王刘海阳的名号,让樊明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安。
“广川王号称儒王,其人尊儒、学经,才智非常出众,乃是我大汉藩王之中的翘楚……”
“信都城内遍布私塾,全部教授经学要义,城内百姓人人知晓儒家经典,少年才俊全都通晓经学要义,可见广川王用力之深……”
“……天下郡国的大儒、名士仰慕广川王的贤名,纷纷踏至依附,如今的王府之内皆是旷世大儒,诸位如果想要振兴儒家、重拾经学,大可前往信都城,投靠在广川王的麾下……”
听到这里,樊明心中怒意上涌,这个卢姓大儒分明是在为广川王刘海阳收买人心、招兵买马!
长安城内聚集的儒生、儒士都是全国的翘楚,如果这些人受到蛊惑前往了信都城,肯定会被广川王刘海阳控制住,届时这些人才都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为广川王刘海阳卖命,到时候广川王刘海阳的势力将会急剧膨胀。
不但朝中上下会对广川王刘海阳另眼相看,这些大儒的门生故吏和家族上下也将与广川王刘海阳绑在一起,形成密不可分的庞大势力!
此时樊明盯着那名卢姓大儒,对身边的随从低声说道:“回头将此人带回刑部,交由镇抚司进行审问!”
“诺!”
部署完毕之后,樊明便带着剩下的两名随从离开了酒肆,此时也没有心思再去西市闲逛了,直接回到了刑部府衙。
没等多久,那卢姓大儒便被带回了刑部镇抚司。
樊明和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一同进行了审讯,那卢姓大儒虽然学问高深、风度翩翩,但是那里见过镇抚司的手段,没用多长时间便全部交代了。
樊明看着厚厚的一摞口供,脸色已经气得发白。
“万万想不到,这广川王竟然如此暴虐!”
樊明收拾好卢姓大儒的供词,而后对镇抚令赵怆、镇抚丞秦勋说道:“像他这样的人,在长安城内肯定还有许多,镇抚司立即调集人手暗中查证,一旦核实是广川王刘海阳派来之人,立即暗中抓捕,不得有误!”
“诺!”
部署完毕之后,樊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未央宫。
听闻樊明突然求见,天子刘洵当即在宣室殿召见了樊明。
此时天子刘洵看着卢姓大儒的口供,心中无比的愤怒。
“朕统领天下多年,竟然还有广川王这般藐视国法、暴虐成性的藩王,简直是朕的耻辱!”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也是心中震撼,急忙拱手说道:“天家息怒,广川王为人狂暴,这是不争的事实。眼下有几十名大儒被困广川王府,而且还有不少的儒士、儒生被派往各地郡国为其鼓噪声势,这才是最为紧迫之事!”
天子刘洵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刑部镇抚司立即派人赶往信都城,代朕诘问广川王!”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有些迟疑,问道:“如此行事,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哼!”
天子刘洵冷哼一声,说道:“广川王刘海阳虽然性情暴虐,但缺少智慧和胆量!刑部镇抚司只管前往诘问便可,朕料定广川王刘海阳闹不出圈去!”
刑部尚书樊明闻言当即领命。
十几日之后,刑部镇抚令赵怆亲自率领几十名手下赶到了信都城,直奔广川王府而去。
此时广川王刘海阳已经收到了消息,被天子刘洵的旨意吓得魂不守舍,之前的胆气与豪气早已经荡然无存。
当镇抚令赵怆率部进入广川王府的时候,广川王刘海阳躲在房间内,竟然不敢出来相见!
不过镇抚令赵怆在王府内找到了被控制住的几十名大儒,以及这些大儒的家眷,当即记录在案,坐实了广川王图谋不轨的事实。
于是镇抚令赵怆当即出示刑部的公文,征调信都城的驻军,将广川王府团团围住,并且亲自带人将广川王刘海阳羁押起来。
天子刘洵很快便收到了刑部的定案,当即下诏判定广川王有罪,将其废黜发配房陵,广川国就此撤销,其辖区全部划归郡县。
同时,天子刘洵还下诏将聚集在广川王府邸的儒家众人遣散,对于那几名被广川王刘海阳残杀的大儒,朝廷也发放了丰厚的抚恤。
广川王刘海阳之事震惊了朝野,不管是官吏还是儒家之人,都对天子刘洵施展的雷霆手段拍手叫好。
经过这次时间,那些认为儒家始终比其他学问高一等的儒生、儒士全都闭上了嘴,纷纷开始审视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而那些想要借助外力重振儒家权威的儒生、儒士,此时也纷纷偃旗息鼓,不远再重蹈覆辙,转而安心做起了学问。
天子刘洵也没有想到,广川王刘海阳一案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收获,心中也是微微窃喜。
不过回过头来,天子刘洵心中也是暗暗担心起来。
广川王刘海阳是地方上的藩王,其人之所以会变成这般模样,天子刘洵认为就是因为上一辈对其的教育很失败,没有正确的教育刘海阳怎么去做一名藩王。
天子刘洵由此便想到了太子刘奭,眼下太子刘奭的学问和眼界已经培养了起来,心性也算是上乘,可是对于国政却还始终停留在理论知识的层面,对于军事也基本上是纸上谈兵的阶段。
于是天子刘洵心中便萌生了让太子刘奭参政历练的想法。
天子刘洵想要培养的接班人不应该是学究型的,而应该是实干家,最好像后世明太祖朱元璋的太子朱标一般,治军、治国都是好手!
想到这里,天子刘洵便开始计划起来,准备挑选一些“课题”让太子刘奭去作答,看一看自己精心培养的太子能不能交出一份令自己满意的答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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