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空的目光转看向林枫时,眼中的神色分外复杂。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在枯木大师背后袭击的情况下,仍然一刀斩断了他手臂。
一年前智空还并没有把林枫放在眼里,林枫在少林寺住了十几天,他都没有见过林枫一面。道理很简单,一个真假难辨的林家三公子而已,他并不想以少林方丈的身份屈尊相见,就算林枫真的是林烨的儿子又当如何,林家已经不是当年林觉活着时可以威震武林的林家了,就算林烨还活着又怎样,林家也只是徒有名声而无实力的林家。
智空猛然间感觉到林枫实在很可怕,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敬畏,这种感觉哪怕在面对天星教教主谷天宇时都没有过的。智空有些恨自己太愚蠢,原来林枫一直是在扮猪吃老虎,他印象中的林枫跟眼前的林枫完全是两个人,一个儒雅淡然带着些诡谲的翩翩公子,竟然是一个杀伐狠辣、冷血无情的刀客。
智空现在已经很清楚自己面临的状况,林枫不是敢杀他,而是就要杀了他,否则不会在背后被袭的情况下毅然还要杀他,自己这个方丈一死,林枫继而会杀少林弟子。即便少林不被灭掉,必然受到重挫,少林倒了,整个武林谁还敢拂其逆鳞?他就算不称霸江湖,也是名副其实的武林霸主了。
智空很后悔自己实在太蠢,少林在天星教的杀戮下刚刚躲过一劫,自己却又偏偏跳出来,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林枫狠辣如斯!
后悔已经无济于事,智空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了。
智空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因为刚失去一臂,身体失衡,险些摔倒,身旁的小和尚赶紧去扶他,却被他喝开。
智空终于站起身,缓缓走到枯木大师面前,跪倒在地,道:“弟子昏聩无能,目光短浅,一错再错,致使少林险遭到灭派之危,全是弟子的罪过!师父,弟子请辞方丈一职,甘愿受寺规惩罚,但求能随师父入山专心修禅,还请师父成全!”
智空言语真诚,神情悲苦,声音悲戚,众人无不动容。他已经明白,就连师父枯木大师也惹不起林枫,可见师父根本没有胜林枫的把握,只能低头求全,这时候他必须要站出来谢罪,以消林枫的怒火,以保少林寺的香火。
枯木叹息一声,道:“好吧!方丈一职暂由智贤担任,你且回到寺里养伤,待你伤好后,随我入山吧!”
智空再次叩谢,由两个小和尚扶着向寺内走去。
智贤迈步走出,枯木料定他是辞让方丈一职,便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回原地不要说话。既而枯木转向林枫时,脸上已经恢复一副温和慈祥的样子,他静静地看着林枫,似乎在等林枫说话。
林枫根本不吃枯木这一套,你只不过换了方丈而已,无论是谁担任方丈一职,都是换了一个和尚坐那个位置,毛都没损失一根。
只见林枫冷冷一笑,出言相激,道:“枯木大师,少林寺还要阻拦我杀南岳帮吗?”
枯木双眼紧闭,道:“少林寺连自己本派弟子都难以护佑,又岂敢干涉三公子的事?”
林枫着有深意地看了枯木一眼,转回身,对十八岛主等人大喝一声:“杀!”
南岳帮主曹海龙已经被林枫斩杀,南岳帮弟子也被杀了二十多人,如今只剩下十一人,所幸枯木大师及时出现,他们十一人才保住了性命。
他们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里暗怪师父干嘛没事找事,在场那么多门派、那么多人,谁都不敢惹林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师父你却偏偏当出头鸟,不仅自己被杀,大半南岳帮弟子也跟你一起陪葬,好在有大慈大悲的枯木大师出现才救了性命!
可是,随着枯木大师跟林枫的一番对话,枯木大师又当场逼得智空方丈辞职隐退,十一个南岳帮的人已经感觉形势好像不妙,他们想乘机开溜,可是他们师父和师兄弟的尸身又不能不顾,正是进退两难之时,便听到那恶魔如同从地狱里发来的一声“杀”,接着十八岛主那群恶鬼便提刀持剑朝他们杀来。
十一人早已吓破了胆,挥舞着手中的刀剑,狂乱地抵抗着、喊叫着。
“枯木大师救命!”
“林枫你这个恶魔!”
“恶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喊叫声很凄厉,大白天听了都让人毛骨悚然,但很快就没声了,因为十一个南岳帮的人都死了,死人是不会再发出喊叫声的,也不会再咒骂林枫的。
十八岛主这些人本来就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恶人,杀起人来个个血脉喷张。他们听到南岳帮的人大骂林枫,差点没把魂吓出来,恨不得杀得越快越好,杀完了再把南岳帮的人嘴堵上,生怕林枫一怒之下把火撒到他们身上,别看他们现在比恶狼还凶残,但在林枫跟前却比狗还要温顺。
冷酷无情的杀戮,残缺血腥的尸身,让江湖群豪们惊恐万分,南岳帮主曹海龙只因对林枫一番指责,就遭来了灭帮之灾,报复之快、杀伐之狠、手段之毒,堪比杀神!
群豪们此时越看林枫越像个杀人不眨眼的狂暴恶魔,对于敢挑衅他的人,只有杀戮。群豪们怕了,是从寒月刀发出的压迫感、是从心底发出的惊梀感、是从地狱里冒出的死亡感让他们从心底害怕。
枯木大师一直紧闭双眼,对于他来讲,短短一会的功夫比一天还要难熬。
林枫开口说道:“我砍了智空方丈一条手臂,现在少林弟子个个对我怒目而视,恨不得杀了我才解气,枯木大师,你是否要对我出手?少林寺的弟子是否要出手?”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挑衅的对象竟然是枯木大师和少林寺!
枯木终于睁开眼睛,道:“三公子刀法凌厉诡谲,贫僧不是三公子的对手。少林寺从今日起闭寺三年,专心修禅,不再过问江湖事宜。少林弟子胆敢有仇视诽谤三公子者,戒规惩处,逐出少林;少林弟子有胆敢冒犯林园之人者,杖毙!”
退,一退再退,退避三舍!
枯木大师当着天下群豪对林枫的许诺,其实已经不是退让,而是屈服,少林乃武林各派首领,少林如此,武林各派又当如何?
林枫一愣,不禁神情动容,他见枯木一副不悲不怒的坦然神情,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敬仰之情。
林枫朝枯木大师深施一礼,道:“大师,是小子狂傲了,在此向前辈谢罪!百年少林,威严百年,林枫并无逼迫少林之意,只愿日后能与少林携手共进,造福苍生!”
枯木清癯的脸庞露出慈祥的笑容,眼中满是长者般慈爱,道:“日后三公子但有差遣,少林定当效力!”
林枫躬身道:“晚辈不敢!”
枯木对智贤长老挥了挥手,智贤会意,带着少林弟子纷纷回到寺中,少林一派只剩下枯木大师一人依然站在原地。
林枫手持寒月刀,缓步走到场中央,他突然举起寒月刀,大吼道:“江湖各门各派、武林英雄豪杰们,还有谁来责问我林枫者?林枫在此恭候!”
“江湖各门各派、武林英雄豪杰们,还有谁来责问我林枫者?林枫在此恭候!”
“江湖各门各派、武林英雄豪杰们,还有谁来责问我林枫者?林枫在此恭候!”
林枫连呼三声,一声强似一声,他的声音在整个山门前回荡起伏,激荡着场中所有人的灵魂,上千江湖豪杰人人神情敬畏、个个噤若寒蝉。
此刻无论是谁敢站出来,只能用刀剑来说话,他们看着林枫手中那柄带着血迹发着阴森光芒的寒月刀,不要说敢站出来,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引来杀身之祸。
纵使阴狠毒辣的施彦(谷天宇)活着的时候,也不敢当着天下群豪的面如此狂傲,但林枫敢!
时隔十五年,林家人终于回来了,林枫手持寒月刀俾睨天下群豪!
寒月出世,谁与争锋!
寒月刀以它杀戮的方式再现江湖,武林之中再无一人敢与寒月刀争锋!
天下豪杰尽在山门前,千人林立,却肃然无声,敬畏中带着恐惧,是杀戮无情的寒月刀威慑太甚,令天下群豪莫敢正视。
林枫环视一周,目光如刀,群豪无人敢与之对视,如此霸气者、如此傲骄者,百年来未曾有一人!
山门前陷入了诡异般的沉寂,足足有半刻钟时间,林枫收起了寒月刀,缓步走向天星教少教主谷轩的尸身旁,拿起那柄传世闻名的湛卢宝剑,仔细地擦拭干净后,将剑插入鞘中,走到方芷涵面前,将湛卢宝剑递给她,道:“传世名剑,适得其主!”
方芷涵接过宝剑后,深情地望着林枫,似乎要用温情的眼光将他融化。
林枫道:“所幸我还活着!”
无需多言,多言无益,语言有时候是精美的、华丽的、动情的、感人的,但有时候语言却是苍白的。
方芷涵伸出她纤纤之手,道:“你说过的,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林枫道:“此生一诺,必不负卿!”
一位是俊朗青年,一位是娇美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二个人十指紧扣,并肩昂首阔步离开了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