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得意的狞笑,左良玉走出了原先的大明辽东巡抚衙门、同时也是现在的建奴平南王府,到得王府门口一看,果不其然,吴三桂带着新婚的老婆何燕,还有领着三十个仍然穿着大明军衣的亲兵,牵着战马背着包裹,已经做好了出城准备。
看看吴三桂背上的包裹和腰间的挎刀,又看看旁边严阵以待的山宗军队,左良玉不由阴阴一笑,上去打招呼道:“小吴将军,好久不见,上次你成亲的时候,末将因事未能过去祝贺,小吴将军可一定要恕罪啊。
哟,这位一定是弟妹吧,长得可真漂亮啊,吴兄弟有福,有福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昆山,少他娘的阴阳怪气!”吴三桂和左良玉结怨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天启六年的时候,吴三桂和吴六奇就联手把左良玉给暴打得三魂出窍,五佛升天,差点就基本生活不能自理,后来到了陕甘,左良玉kao着自身才能与努力,好不容易东山再起爬到了参将的职位上,眼看就要大展拳脚时,却又因为与吴三桂、吴六奇关系恶劣,被张大少爷一撸到底,又配回了宁远当卧底——事实证明,张大少爷所谓的派遣卧底,不过是考验吴三桂忠诚的一个花招而已,结果吴三桂勉强通过了考验,左良玉则乘机又倒向了山宗,成了山宗利用假情报欺骗张大少爷的双面间谍。
这些复杂的事情,吴三桂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所以吴三桂也不和左良玉客气,直接就问道:“我父亲和我舅父他们呢?有没有答应让我出城?”“长伯将军开玩笑了。”
左良玉笑嘻嘻的说道:“现在你的父亲和舅父都已经是大金国的臣子了,听大金国平南王调遣,正南王爷不开口,你拿什么出城?走吧,不用客气了,王爷有请,能不能在王爷面前求到恩典出城,就看你的造化了。”
“哼!见就见,我还怕一个狗汉jian?”吴三桂冷哼一声,回头冲亲兵们交代道:“你们半个时辰后不见我出来,就不用管我,自己想办法杀出去!还有,谁要是敢屈膝当汉jian,小心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与吴三桂共入虎穴的三十名屠奴军将士眼中含泪,一起抱拳答道:“谨遵将军号令!”“燕儿。”
吴三桂又握住新婚妻子何燕的手,轻声说道:“如果我出不来了,你就回你父亲身边去,他们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记住我的话,一有机会就回大明那边去,张少保一定会替我照顾你。”
容貌还算不错的何燕杏目含泪,哽咽道:“相公,你放心,我已经是吴家的人了,你如果出不来了,我再多活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现我有了你的骨肉,那我就继续活下去,如果还是没有,我就跟你一起走。”
吴三桂一阵感动,在爱妻脸上轻轻一吻,抬步就走,冲左良玉喝道:“带路!”“慢着。”
左良玉拦住吴三桂,阴笑道:“吴将军,平南王爷身份何等尊贵?你带着武器进去,是不是太不合适了?”吴三桂怒视左良玉一眼,最终还是解下了腰刀,扔到了左良玉怀里,左良玉阴阴一笑,把刀扔给旁边的袁崇焕亲兵,忽然一把抓住吴三桂的左手胳膊,揪住衣服一撕,将一把藏在袖子里的匕连着袖子一起撕了下来,又扔给旁边的亲兵,这才笑道:“长伯将军,真是不好意思,以前在陕甘的时候,我就听人说过,你喜欢在袖子里藏一把匕,还是抹有毒药的匕,为了大家好,所以对不起了。”
“很了解我啊。”
吴三桂瞪着左良玉咬牙切齿。
左良玉则大咧咧的笑道:“那是当然,这还要托我家原来那个黑心地主少爷的福,教我们要知己知彼,所以我们山宗和大金国,都没少花力气调查你们的习惯和爱好。
呵呵,别浪费时间了,请吧。”
说着,左良玉向吴三桂假惺惺的行了一个邀请的礼节,又冲旁边的山宗军队喝道:“宗主有令,吴三桂部属一有异动,格杀勿论!”“长伯将军,别楞着了,请吧。”
左良玉又亲热的向吴三桂招呼道。
吴三桂怒视左良玉一眼,又回头看了看与自己生死与共的三十名部下,还有珠泪涟涟的爱妻,这才头也不回的昂走进巡抚衙门大门,左良玉也不客气,直接就拿了一把刀架在吴三桂脖子上,押着吴三桂进门,不过在进门的时候,左良玉迈过门槛时忽然在吴三桂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大人有令,可以假装屈服,保住性命要紧。”
“什么?”吴三桂这一惊非同小可,回头去看左良玉时,左良玉又恶狠狠的吼了起来,“快走,别浪费老子们的时间!”骂着,左良玉还狠狠往吴三桂屁股上踢了一脚,眼角却闪过一丝说什么都掩饰不住的得色。
吴三桂恍然大悟,赶紧又恶狠狠回瞪左良玉一眼,这才昂跨入巡抚衙门。
大概是历史的必然吧,历史上对大明朝忠心耿耿却在最后关头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兵入关、明末清初最大的汉jian之一的吴三桂,因为回家成亲碰上山宗公然叛变,被困在宁远城中无法回到大明军中,又因为袁崇焕的威逼利诱,先前一直拒绝归降建奴的吴三桂在最后关头贪生怕死,竟然背叛了大明朝廷与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张大少爷,追随着自己的父亲与三位舅父,投降了建奴充当了汉jian。
为了证明自己与大明朝廷一刀两断的决心,吴三桂还遵照袁崇焕的要求,剃去头蓄上小辫,穿上了建奴士兵的军装。
而且在吴三桂的极力劝说下,被铁杆汉jian左良玉率军包围的三十名屠奴军将士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也黯然放下武器,剃去头当了汉jian。
消息传开,明军队伍士气大泄,说什么也想不到大明第一军屠奴军中也会有人当汉jian,建奴和山宗内部则是欢声雷动,都道屠奴军也不是顽固不化和铁板一块,只要机缘到了,屠奴军也必然为己所用,士气为之大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不说臭名昭著的大汉jian吴三桂最后关头终于还是当了汉jian,单说张大少爷亲自挥师偷袭锦州,直到出了海以后,张大少爷才现自己终于犯下了一个极大的错误——那就是从没打过水战的张大少爷脑袋短路,竟然忘了屠奴军的大部分都是胶州兵,同时也是胶州海湾出来的兵,打小就在海边摸爬滚打泅水浮渡出来的兵!所以张大少爷准备的什么防晕船和防水土不服的药物,也就画蛇添足白白浪费了,导致张大少爷忍不住轻轻拍了自己一个耳光,难得暗骂自己一句,“傻蛋!又是一大笔老百姓的血汗钱糟蹋了!”画蛇添足还是小事,最让张大少爷担心的还是偷袭行动的隐蔽性,渤海是大明内海,风浪虽然不大,航行也比较安全,但是航线过于复杂,不仅大明军队在利用渤海海运运粮运兵,山宗水军与皮岛水军也常常在这片海域上的航线出没,来往航行的民间渔船、商船和走私船更是数不胜数。
虽说张大少爷已经借口备战命令毛文龙收拢船只不许出海,但是毛文龙军孤悬海外,即便是张大少爷的命令,具体能不能得到有力执行,就连张大少爷都不敢打保票,同时宁远山宗的海船也在渤海海面上来往频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暴1ou行踪。
无奈之下,张大少爷只得让船队装扮成运粮海船,假作运粮送往毛文龙军将领张盘控制的金州,先假意驶向金州,等到了长生岛以南再北上锦州。
这么一来,虽然要多花上几天时间,却也避开了山宗水军控制的航线,有利于保密行踪。
很幸运的是,一心想为弟弟报仇的天津巡抚毕自严给张大少爷找来的水手向导都是常年行驶在渤海海湾的老练水手,对渤海洋流、航线和暗礁等各种情况了如指掌,其中几个见钱眼开的向导还经常走张大少爷现在走这条航线——至于为什么要走,估计也就不用解释了。
所以在张大少爷的金钱诱惑下,这些人都卖出十二分的力气,指点着张大少爷的船队巧妙避开山宗水军巡逻,顺顺利利在海上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形,逐渐摸到锦州西南。
万事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在路途中,张大少爷的船队先后五次被其他船只现,不过还好,第一次在海面上被毛文龙军撞见时,张大少爷借口运粮供给金州,轻松蒙混过关。
后面四次则是被商船和海船撞见,为了保密起见,张大少爷毫不客气的将这四条海船征为军用,随军而行,四条船上的走私商人和渔民虽然大声抗议,无奈细胳膊扭不过大腿,在张大少爷雪亮的银子和更雪亮的刀子面前乖乖加入船队,陪着张大少爷共赴锦州。
路途辛苦,惊涛骇浪又惊险万分,自不是笔墨所能…描述,但不管怎么说,托夏秋南风的福,七月二十五这天下午,张大少爷的船队总算是按计划抵达了锦州西面的小凌河口。
为了谨慎起见,jian诈狡猾的师爷宋献策建议张大少爷先不要急于kao岸登陆,先派一支精锐斥侯搭乘途中征掠而来的普通渔船,装扮成因为风浪迷失航向的山东渔民登陆查看情况,摸清楚山宗在锦州海岸线的布防情况和锦州城里的实际情况,再全军登陆动手不迟。
“不用麻烦了。”
一向谨慎的张大少爷这次断然摇头,沉声说道:“山宗叛军和建奴绝对想不到我会海面迂回,千里奔袭锦州城,打响辽东决战的第一枪,肯定不会在海岸布防。
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小凌河口距离锦州有五十里,派斥候登陆侦察,一来一回再加上打探情况,起码要一天多时间,还有可能暴1ou目标,等收到斥候探报我们再登陆赶往锦州城下,起码又得一天时间。
两天多时间浪费出去,如果在此期间我们的庞大船队不慎暴1ou行踪,锦州山宗驻军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准备城防,同时向建奴的义州驻军求援,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那东家你总不该现在就登陆吧?现在可是申时了。”
宋献策为难的问道。
张大少爷断然点头,斩钉截铁说道:“没错!现在登陆,天黑前可以完成登陆集结,连夜行军,明天天亮前就可以杀到锦州城下!”宋献策见张大少爷决心已下,也不敢强求,只能尽力又提了一个建议,那就是选择在小凌河河口东侧登陆,这样屠奴军在行军攻城过程就不必花费时间渡过流量颇大的小凌河,同时也便于撤退登船,张大少爷甚是满意,当即采纳。
张大少爷的运气向来一般,船队kao岸登陆时,一支锦州巡逻小队恰好经过登陆海岸,不过就连张大少爷都没有想到这些,山宗这些三流军队见张大少爷兵少,竟然以为张大少爷的船队是来自宁远的自军船队,选择了跑到岸边查问究竟而不是连夜回城报警,结果很自然的,一支巡逻小队十个人一下子就被经验丰富的屠奴军斥候队干掉,五人生擒五人砍死,幸存的五个人也被押到了张大少爷面前,成为明金辽东决战的第一批俘虏。
“你们是谁的军队?”张大少爷打量跪在自己面前的五个山宗斥候,现都是十分面生,似乎都不象当年跟着自己保卫锦州的士兵,而且头上也都剃了头扎了小辫,摆明了不象是自己当年带出来那帮兵。
果不其然,那几个斥候先是不肯回答,不过在张大少爷一个眼色砍掉一个俘虏后,剩下的四个斥候马上就虚了,磕着头战战兢兢的答道:“回大人,小人们是锦州副将夏承德夏将军的部下,奉夏将军的命令巡查小凌河口。”
“夏承德?”张大少爷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却诈唬道:“大胆!夏承德不是回宁远去了吗?怎么可能在锦州?”“大人,小的们不敢撒谎啊,真的是夏将军命令我们巡逻起来。”
几个山宗斥候都叫起苦来。
张大少爷察言观色,追问道:“那现在锦州城里守将是谁?有多少兵力?说实话,免死!敢说假话,一起砍掉!”“小的们不敢撒谎。”
几个山宗斥候一起争先恐后的说道:“本来锦州城里的将军是祖大将军和何可纲将军,可是前几个月他们都回宁远去了,现在换成了王朴王将军和谢尚政谢将军,大概有六七千军队。”
“六七千军队?怎么可能这么少?”张大少爷继续追问道。
几个山宗斥候都抢着答道:“回将军,原来是有一万五的,但是朝廷断了辽东的粮饷,袁大人就被逼反了,为了防着朝廷大军打宁远,袁大人就把锦州的军队抽走了一大半,去了宁远守城,上个月月底走的。”
“好,袁崇焕果然放松了锦州的守备。”
张大少爷心中暗喜,又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走?袁崇焕不是说打算把锦州献给建奴吗?建奴什么时候来接管?”“这个……,没听说啊?”几个山宗斥候都茫然起来,压根不知道山宗与建奴暗底下的肮脏交易。
张大少爷当然也明白这些普通斥候不可能知道建奴和山宗的机密,只是想探听建奴军队到底有没有接管锦州城防,见几个山宗斥候表情茫然,张大少爷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暗喜,忙又问道:“那义州的建奴军队有多少?将领是谁?”“是正红旗的图伦主子。”
这回几个山宗斥候回答得非常爽快,“先前袁大人和将军们要小的们对朝廷派来的官员说,义州城里有三万大金军队,实际上义州城又破又小,才有两三千军队,小的们经常奉命去给义州城里的大金军队送女人,所以知道得很清楚。”
“去你娘的,给建奴当狗还很荣幸是不是?”张大少爷勃然大怒,抬起脚来每人狠狠赏了一脚,踢得几个山宗斥候满面开花,惨叫震天。
旁边的吴三桂的副手郉宇也是大怒,拔出刀来说道:“大人,让小的做掉这几个狗汉jian!”“大人饶命啊!小的们再也不敢给建奴当狗了,再也不敢了!”几个山宗斥候顿时尿了裤裆,杀猪一样的惨叫,拼命给张大少爷磕头求饶。
还好,张大少爷难得了一次慈悲,命令道:“这几条狗还有点用处,暂时留下,捆好了,一会让他们带路。”
郉宇等将士依令而行,这时,三千屠奴军以及战马也已经全部登陆,稍作休息适应陆地和用过晚饭,还有喂饱战马后,张大少爷留天津水军守海船,带上极少量的攻城武器与轻便火炮,马鞭一指,立时就浩浩荡荡的杀向锦州。
“锦州!老子又回来了!上一次,老子是抬着棺材保卫你!这一次,老子是要亲手毁灭你!毁灭你——!”“锦州!老子又回来了!”与此同时的锦州城下,奉命赶赴锦州监督山宗军队收粮清点城中物资的范文程领着一小队建奴骑兵,也在谢尚政等山宗成员毕恭毕敬的簇拥下洋洋得意的来到了锦州东门城下,看着黑夜之中耸立的锦州城墙,范文程思绪万千,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陈年往事——也就是范文程自己弄巧成拙,妄图把当年刚刚出道还未成名的张大少爷弄到锦州来送死报仇,结果却给建奴主子招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瘟神怪胎,不仅彻底粉碎了建奴主子们的所有美梦,还让张大少爷借着锦州一战成名,成为所有大明敌人的噩梦与灾难——每当想到这里,范文程总有一种想抽自己耳光的冲动!自己当年要是别耍那个努儿哈赤预知梦的狗屁花招,硬生生把张大少爷弄到辽东,张大少爷这个祸害灾星指不定还在那里窝着呢!“锦州!这一次,老子要把你变成张好古小蛮子的噩梦!我要在这里,看着张好古小蛮子受尽病痛折磨,受尽千刀万剐而死!老子在锦州倒下,就要在锦州站起来!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