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握实,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那温润的玉镯被羽清轻而易举的握在手里。然而羽清心中没有半分得意和满足,反而莫名的惶恐不断滋长。
转眼间,下方天池长老已然回神出掌,凌厉的掌风划过胸前,向内翻转了两次,带着若隐若现的伴着灵力的真气,向自己缓缓击出。
心中紧张,羽清刚想避开。却万分惊诧的发现这看似平缓无奇的一掌已然封住自己所有的退路!反应不及,左侧竟然又另一股极其强大的真气逼上!
两侧夹击,退无可退,与万雷之灵的磨合尚不到位,想不出能够脱身的办法。羽清一咬牙,不顾沉寂丹田的凌月剑,利用万雷之灵的灵力强行催动全身的灵脉,将灵力打入手中断碎神剑,迎上左侧黑衣人的掌风,奋力一搏!
砰!!!
羽清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如若那一晚影殿殿主将话告诉给羽清,或者冰若最终转述给羽清,或许她就不会犯下此时的致命错误。
想象中的耀眼白光并没有出现,右手的断碎剑没有任何响应,那左手掌心一直散发温润灵力的玉镯却突然间迸发凛冽四溢的力量,万雷之灵顷刻溃散,失控的灵力顺着羽清的左手窜入奇经八脉,爆裂开来。
左侧黑衣人一掌正中羽清胸口!手中真气一转,已将那破神法器从毫无反抗能力的羽清手中夺去。虽然也因着黑衣人一掌而避开了天池长老的掌风,但是羽清在黑衣人迎面一掌和伤情怨的反噬之下已然爆裂了全身的经脉,如雨中落叶一般坠落湖畔。
在羽清昏聩的视野里,那天池长老已然奔着带走破神法器的黑衣人攻击过去,离开湖畔。不知道破神法器伤情怨的作用,羽清并不明白那破神法器为何会突然失控,但是结结实实打在自己身上的一掌,却再熟悉不过。
天下无双的幽莲掌法,他的父亲只传给了她一人。
她之前还曾怀疑为何那一堂主可以瞒着谷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大规模伏击自己二人,现在想来还真是幼稚的可笑。
没有人可以在谷主眼皮底下耍花招,可是爹,如果你当真想要我的命,为何又要将我抚育成人。
四年前幽天宫大殿以后,羽清就已经不会再像小女孩儿一般去依赖自己的父亲。她自问今时今日一身本事都是自己辛苦习得,她的地位都是自己闯出来的。
只是羽清无论如何无法想到,她以为不去依赖就可以为她自豪的父亲,却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只想要她死。
横空出现的黑衣人劫持破神法器离去,自家长老也追击而去。一队天池弟子滞留原地,直勾勾盯着湖畔不明生死的绿衣少女。
天下第一谷少主!魔剑持有者!
杀了她,可名扬四海!
然而,那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魔教魔女!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冷血恶魔!
稍不留神,尸骨无存!
然而那魔女看起来气息全无,刚刚又受了两大高手双面夹击。毕竟天池首席渺松长老的天荡掌法绝世必杀,如果刚刚那一掌击中的话一定可以将那魔女置之于死地。虽然稍有差池没能命中,但是另一个高手的一掌可是打的结结实实,此时的魔女应该再没有还击之力了吧……
几名为首的弟子互换了眼色,二十几名师兄弟的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趁你病要你命,岂不正是最好的时机?
余下的天池弟子架起剑阵,小心的靠近湖畔的羽清。那魔女至今仍然不动分毫,想必已然晕死过去!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好时机!刚想动手,不成想一旁一直没有插手的断魂宗的为首那人突然间突袭过来!
内力霸道,凶猛至极!
好在几人一直万分紧张的架着剑阵,不然早已被这人斩于剑下。天池弟子慌张的抵挡起来,心下骇然。
刚刚在悬崖顶围斗之时,怎不见此人有如此实力!
当即不敢再次轻敌,天池弟子全力对抗起断魂宗的人来。忽然间西北方向传来猛烈的巨响,连着大地都抖了三抖。半空中迅速集结起滚滚的乌云,遮天蔽日,日月无光。
众人心中震颤,莫不是长老那边出了变故?再也无心去对不省人事的羽清落井下石,天池弟子匆忙撤离,断魂宗的数人则是追击而去。
湖边,就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羽清一人。
震荡结束,乌云退散,迷林的毒障也消散开来,天空恢复了往日的澄净。阳光暖暖的洒在刚刚经历过血腥和杀戮的土地上,洗刷污浊和晦暗。
那西北方的动荡当然是冰若引起的,等他找回自己的神智,方圆几里早已没有一个活人。但是这一次的黑化并没有损毁他的身体,只是体力消耗的厉害。
终于想起一同前来的女孩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冰若强挺着撑剑走回湖边,湖边空无一人,远远地就只看见羽清孤零零一个人毫无生机的倒在湖畔。
心中惶恐,又一口鲜血呕了出来,适才莫名的失控消耗的灵力远远超过他拥有灵力的数倍,此时冰若还能够站在这里已然是奇迹。
“清儿,清儿!”跪在羽清身边,一丝懊悔终于浮上心头。他明知道清儿现在不能使用凌月剑的,他明知道的,却还让她一个人……
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却仍然存在,心中微定。冰若伸手去抱起羽清。他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带羽清疗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灵脉爆裂,丹田损毁,你以为她还活的过今天么?”
还没能站起身来的冰若原地定住。
流苏已然从远处的山谷回到此处,正站在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遮挡住淡淡的夕阳,将冰若笼罩在黑暗之中。
“你说,什么……”
看着冰若难以置信的样子,流苏一直轻皱的眉头反而舒缓开来,透着一股看破一切的无所谓:“伤情怨本是克制断碎剑的破神法器,她手持伤情怨却敢强行催动断碎剑的力量,必然遭到反噬。加之灵力对冲伤及沉寂丹田的凌月剑,生还无望。”
“不!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有办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既然你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有办法的!”冰若有些慌张的跪行过去扯住流苏的长衫。羽清可能死亡的恐惧盈满他的身心,他手足无措,死死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流苏低着头,看着冰若与刚刚判若两人的气场,竟然又有些怀疑自己亲眼所见才做出的判断。
“你确定,要救她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终于,流苏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番。
如今,冰若竟然会倾尽一切去救羽清了么?是这光阴过的太久,还是他经历的太少呢?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救她!”冰若坚定的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流苏,阳光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流苏的面孔却似乎在阳光的衬托下散发淡淡的荧光。
轻叹一口气,流苏终于相信天命不可违抗。似乎近年来,他是越来越喜欢叹气了呢:“她丹田损毁,唯有一日内,得百年真气滋补可挽回一命。”
百年,真气……
流苏已然转身离开,冰若却是撑着地面难以平复心中的绝望。如果要他的真气他甘愿全部奉上!然而那又只有百年的几分呢……
“七魅宗每一任宗主去世之前都会将全身真气传给下一任宗主,我的体内,已有上三百年的真气,凭你之力,能奈我何?”
不久前的一段话忽然间飘入脑海,将冰若的世界瞬间点亮。如果说这世上还有哪个人能一口气拿得出百年真气的话……
禹城,七魅宗的主城,一日可到。
禹城·七魅宗中宗
七魅宗和幽莲谷的气场决然不同。如果说幽莲谷是出淤泥而不然的淡雅睡莲,那七魅宗就是富丽堂皇的高贵牡丹。
整个七魅宗中宗金壁翠瓦,奢华至极。各宫妻妾养尊处优,各自院落景色各异,老少齐聚,生活惬意。
“宗主,门外一年轻男子求见。”侍奉的小童都是锦帽貂裘,也不甚在意礼数,只是微微欠身通报。
“访客?怎的不去木槿亭接待?”侧卧在貂绒长毯的帝无炎慵懒惬意,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箫。
“来人自称是凤族遗族,想要宗主亲见。”
“哦?”稍稍抬眼,修长的睫毛扬起来,下面的小童又是呼吸一紧。“他来做什么?”
吞了吞口水,小童还是低下了头。在谷中争宠可不是他能做得来的,他只要能远远地看着这人就足够了。“回宗主,他说……来吹箫。”
“我不仅喜欢吹箫,还喜欢被吹箫。”
不久前的记忆飘来,帝无炎手指轻颤,将一张薄薄的纸送入虚空,微微扬起了嘴角。
薄薄的纸张再次出现,已然是另一间截然不同的小屋的桌上。
“殿主,可要寻找新的躯壳?”一名灰衣影众上前接下影的披风,恭敬的问到。
并不喜欢让下属服侍,影皱了皱眉,却还是把披风交给了他。
三十三毕竟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总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不必,这躯壳甚是得体,已能发挥出我近七成的力量,暂且就用着这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