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造化境界的神秘感又下降了好些。好歹也是至高无上的境界,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食人间烟火。”
这也不能怪羽清失望。她又哪里知道,自己所见到的东林教主因为重伤降了境界,而她的父亲甚至是帝无炎,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认真起来。这样的情况,羽清如何能感受到造化境界真正的力量呢?
“造化境界可不是至高无上的。”没想到随行却是顺着羽清的话说出另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
羽清愣愣的看着随行,满眼的疑惑。
每一个修真者从接触修真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学习了修真的五个境界之分。真气凝结、根骨重塑为筑基境界,缔结金丹、生生不息为金丹境界,复归先天、神气合一为元婴境界,无我无他、归元混沌为寂灭境界,道法自然、移山填海为造化境界。
哪怕是三五岁的小娃娃都知道,能够将己身融入自然的造化境界已然是修真者的巅峰境界,然而此时此刻,面前这个造化境界的高手却说不是至高无上么?
随行的表情似乎不大对,眼底深处,隐隐闪过一抹红芒,道:“只是人类的至高无上而已。”
羽清的注意力全都在林溪身上,并没有看到随行的变化。造化之上的境界距离她还太过遥远,而羽清从来都不是好高骛远的人。
“林溪,是吧?”羽清对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有了一番兴趣,逗弄到:“你说,我是你最后的生机,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也看出了,我不是修真者,那么,只要你能追上我,我就给你这个生机。”
看到小男孩儿的气质和谈吐,羽清自然知道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沦落成如今的境地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仇家。不过,羽清还是自信,如若她想保这孩子,还是保得住的。
“好!”没有任何迟疑,林溪就点头答应。
并且在下一个瞬间,就运起真气,使出一招浮云手向羽清抓去。
羽清自然不会轻而易举被抓到,一个闪身错开,转头便向前跑。
随行已经回过神,无奈的陪着玩心大起的羽清跑着。后面的林溪也没有犹豫,鼓起真气便全力追上。
论速度,羽清自然不可能被林溪追上。且不说她的“疾速”天赋和莲影身法,就是两大神域锻体带来的身体素质的提升,就远不是林溪能追上的。
但是羽清毕竟只是贪玩,所以好好地控制了自己的速度,刚刚好在林溪全力以赴也还差一点的地步。她也想看看,这个瘦瘦小小,眼中却十分坚定的男孩儿,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一跑一追,又过了三个时辰。
林溪的真气早已耗尽,他还未结金丹,远远做不到生生不息的地步。此刻因为真气的过度消耗,浑身的筋脉都生涩的颤抖着。虽然作为修真者,身体素质要强过普通人许多,但是毕竟整整一个月食不果腹,精气神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此时此刻,林溪完全是凭着一股意念在坚持着。他甚至已经看不清前方羽清的身影。大脑一片漆黑,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心底一个声音一遍一遍的回荡着: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他是楚家王庭的最后一人,他死了,楚家就真的彻底消亡了。
他的父王母后,他的师父,他的姐姐,他的无数死忠的随从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他的一线生机。他身上背负着家仇国恨,背负着大楚王庭亿万子民的安危。
天可怜见,让他真的遇见这个拥有青色铃铛的少女,无论如何,他绝不能放弃。
羽清也没想到,这个林溪竟然能坚持如此之久。
虽然她已经偷偷放水降低了几次速度,但是毕竟这林溪还是紧紧追了她三个时辰。
没有灵力,只是一个筑基境界,能够追逐羽清一个时辰就足以自傲。羽清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凌月剑万灵之祖在手,她的灵力修为足以等同于元婴境界。
玩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身后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瘦小的男孩儿,终于展现出让羽清都为之触动的毅力。他一定是背负着什么无比巨大的痛苦吧,此时的羽清甚至相信,让他去接受那无垠火域和无垠雷海的锻体,他也一样坚持的下来。
终于跑到了一处山门前,羽清停下脚步,微微有些气喘。而身后的林溪,则是干脆的一头撞在羽清身上,立时喷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倒下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羽清的衣角。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山门前,两名紫衣守卫拦在羽清面前。
羽清略一施礼,道:“知理知情知天命,策道策运策江山。羽清,求上策书斋问道。”
不错,跑了这三个时辰,他们已然离开望水城的范围,直到这策书斋的山门之前。
两名守卫已然收了剑,却并未让路:“求何人,问何道?”策书斋与人问道乃是常事。四大核心弟子有三人都是常驻山中,等待天下人上山求道。只要出得起对应的价码,不违背策书斋自身的规则,策书斋千百才子,可为天下人策天下事。
羽清左腕青芒流转,铃铛化作凌月剑本体,剑柄上却挂着一个小小的木头吊坠。将剑横在胸前,羽清回应到:“见斋主,问天下。”
没想到两门山门守卫看见吊坠竟然浑身一震,立时跪下身去,抱拳道:“见过斋主,策书斋上下,听凭号令。”
……
七魅宗
“启禀宗主,第七十三内院与侍卫私通一案业已查实,证据确凿。现二人已收押,听候宗主发落。”
冰若一袭蓝衫,波光闪烁。嵌入的银丝灼灼耀眼,游走的银龙时隐时现。到了七魅宗之后,他的穿着越发亮丽,整个人看起来也越发的英姿飒爽起来。
“宗规呢?”帝无炎仍然整天游手好闲,全然不管宗中一应事物。只是每日吟诗赏月,顺带撩一撩哪个运气好的小妾。
“私相授受,隐匿不明,怀有子嗣,当挑去筋脉,折断手脚,弃置蛊穴作为虫毒饲料。”冰若仍是面无表情的微微低头,冷漠的毫不关己。
“那便做吧。以后宗规有的,便不要烦扰本宫了。”放下手中的书卷,帝无炎转过头,吃下身旁侍立的杨柳剥好的一粒葡萄。
冰若俯身行礼,也不曾抬眼,便打算离开。然而转过身的瞬间,只觉一股凌厉的杀气破空而来。周身未动,只稍稍向旁侧了一下头颈,让那灌注灵力的葡萄籽在脸颊旁疾驰而过,钉入房门的银钢之中。
然而帝无炎又怎会就此罢手?一抹笑意跃然脸上,帝无炎伸手打翻桌边的葡萄篮子,蛮横的真气汹涌爆出,几十粒葡萄如箭矢般刺向冰若。“净会偷懒。”
飞速而来的葡萄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已经从上下八个方位封死了冰若所有的退路!无论怎样的速度不可能全身而退!眸光中冷色一闪,脆青色的灵力胀满经脉。
冰若并不拔剑,只将充盈的灵力在身前凝成一道无形的光墙,光墙的表面微微塌陷,收下那葡萄们凝结的力量。而后右手一挥,光墙暴起,便将数十粒葡萄尽数打回!
感受到杀气的杨柳尚未来得及提一口气,那顷刻间折返的葡萄已然轻飘飘的在帝无炎面前跌落。真气一放一收不过瞬间完成,连葡萄皮都没有撕破一分。接住最后一个没有来得及跌落的葡萄放进嘴里,帝无炎仍是轻柔的微笑着,仿佛刚刚四溢的杀意不过是一场幻影。
绿色的荧光在冰若身上淡去,冰若微微颔首,退出房间。这些天来,帝无炎每日以各种方式助他逐一打通身上的灵脉,又在无形之中使他熟识灵力的游走与爆发。
帝无炎的方法是有些残忍,搞得冰若新伤旧伤连绵不断,但是这法子实在奏效,短短几日,冰若已然可以得心应手的去应用藏于他体内二十年的灵力,尽管却从没有一天知晓帝无炎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和强者交手么……
那还真是不可理喻。
冰若心中对帝无炎的杀意早已没有刚来之时的鲜明浓郁。数个月的光阴,他被强迫着几乎寸步不离,看遍了帝无炎的生活百态。
他以铁腕之力整饬七魅宗上下,手段狠辣宗属上下谈之色变。却又在帝无炎身边被百般照拂又百般戏谑,连灵力的使用方式都是婴儿般手把手教会,身为男儿的尊严早已荡然无存。
然而更多的时候,冰若却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帝无炎风花雪月,看着他琴棋诗酒,看着他潇洒惬意的,对不起“帝无炎”的名字。
他筋脉补全得用真气是在中了帝无炎的缱绻情毒之后,确认自己神族身份驭使灵力是在帝无炎精心调教之下,能够随心所欲施展治世之才是得了帝无炎的认可和支持。
说到底,他不过是在幽莲谷被人不耻的一个药童,就算跟了羽清也不过被当做下作的男宠。他能有今时今日的能力和地位都是拜帝无炎所赐。冰若又不是乳臭未干的孩子,这时候谈起杀父之仇,有何意趣。
他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七魅宗那么多人都愿意心甘情愿的爱着那个恶趣味的男人了。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能做到真正的洒脱吧!
在房间门口稍稍停了片刻后,冰若抬起头,在房间里男人意味深长的笑意中,面无表情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