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生却是笑得难看：“金丹用处有多大我确实不知，可是金丹碎了有多痛，我却是清楚明白。”
木生作为商贾之人，并不擅长打架，一身修为也都是丹药堆积。早年间因为服药出了差错，在刚刚凝结金丹的时候一不小心便把刚刚形成的金丹撑破，只不过几个裂痕，着实让他体会了一番生不如死之感。那无与伦比的痛苦让他连尖叫都发不出，几乎瞬间昏聩了神智，若不是各种灵药救命，木生实在怀疑自己可能会被生生痛死。
而如今的羽清，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少女，却是主动将自己的金丹碾碎而面不改色么？
只是他不知，羽清却是真的不觉有多么难以忍受。痛么？确实是痛，但羽清可是经历过四大神域淬体的人！前后五年时间，羽清每时每刻都在经历如此一般的痛楚。远的不说，就刚刚才离开不久的无垠风渊，那千刀万剐之痛，那一刻又比这碎丹之痛轻松了么？
所以，羽清的的确确是有些习惯罢了。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也让你等了许久了，咱们来谈谈生意吧！”
木生只觉什么东西被噎在了喉咙，却也知道既然羽清自己都不在意，他也没有说话的立场，只好无奈的坐在羽清对面的椅子上：“那不知姑娘要谈什么生意呢？”
“天下的生意。”羽清向来直来直去，并没有迂回渐进的意思。
木生一个生意人，虽然喜欢爽快的交谈对象，可是如此爽快的还真是前所未有：“姑娘，万古商会只做生意，不问政事。”
“谁说要问政事了？找你来，只谈生意，天下盐铁，官授民营。只要不建私军，大和王朝为万古商会作保，这生意，万古商会接是不接？”
羽清目光炯炯，木生则是忍不住端起茶水来缓一缓神儿。这姑娘可真敢说啊！大和王国都被她提前一统成了大和王朝，她就这么有信心的么？
“姑娘，盐铁之事，事关国计民生，关乎王朝命脉，不知姑娘可能代表了大和王朝？”将“王朝”的“朝”字重重读出，木生忽然觉得自己也是在做一场豪赌。这要是大和输了，万古商会岂不是立刻就要被新朝打压？
羽清则是习惯性的挂上自信的笑，道：“大和王君楚溪都是我救下的，我说了自然算。”
“楚溪？”木生只觉得自己的认知不断被刷新：“不是说大和新君是被策书斋扶持的么？”
羽清则是正色道：“听好了，我，羽清，玄族族长，大和护国神教教主，策书斋斋主，天命之子林莫语追随的人。现在你重新考虑一下，这生意，做是不做？”
木生的心砰砰跳动，他听见了什么？策书斋的斋主是神教的教主？林莫语原来竟然是羽清的人？这算是九州如今最大的秘辛了吧？如若羽清说的是真，这简直是天大的馅饼落在自己头上！
“不知羽姑娘又为何会寻到在下呢？”木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样的生意，九州之内，谁会拒绝？
“你我当年虽然萍水之交，可是你赠与的贵宾卡却帮助我在最为危险的时候捡回一条性命，望山城聚宝楼将镇楼之宝送给我，才支撑我走过那段低谷。我羽清快意恩仇，既然反正是要找人合作，自然更愿意找你啊。”
无忧仙果的事情木生自然是记得，望山城的总管很快便汇报给自己。只不过，当时羽清也拿出神物作为补偿，那笔交易，万古商会其实并不吃亏。而如今……
“你也不用觉得难以置信，万古商会在经商一途九州第一，交给你们对于大和而言也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你们真的不参与政事，钱，足够你们赚。”
“羽姑娘所言的确让人心动，我也相信羽姑娘能在大和说了算了，只不过，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恐怕在下还不能在万古商会说了算。”木生如何不知道这是天赐的机会，能让万古商会一飞冲天的机会！只不过，他如今只是万古商会的二当家，可还不是万古商会的主人。
羽清却是满不在乎道：“只要你有想法，自然就会是万古商会的主人。”
木生了然。羽清如此身份，想帮助自己做万古商会的会长，岂非轻而易举？本来他这个二当家从各方面也是超越大当家的，所差的，就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如今，机会来了！
他从未如此庆幸过当年和羽清交好。
“那不知姑娘打算从何处开始着手？”
哪知道，木生终于正经起来，要讨论这关乎九州天下的生意，羽清却是瞬间把自己摘了出去：“我怎么知道？你答应就好，剩下的事情找林莫语去谈，我只是过来拉盟友的，剩下的弯弯绕绕我可不懂。”
木生倒是瞬间觉得有些放松。这样的羽清才是他所熟悉的样子，的确，如若策书斋天命之子来谈，似乎更为可靠一些。
“好，那我到时直接报上姑娘的名号可行？”
“没问题，提我，打折。”
木生直接笑出声，忍不住道：“姑娘如此性情，却做了这天下的主人，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被逼无奈嘛，其实我也懒得搞这些，还不是没办法。说起来，我还有一个生意要和你谈。”
“哦？又是怎样的大生意？”木生的兴趣完全被调动起来，羽姑娘开口，岂会有小事？
羽清也不客气：“玄族的生意。”
“玄族？这生意听起来很不一般啊。”
“可不是么！”羽清笑笑，并不隐瞒：“我欲开宗立派，总得有些与众不同的根本，刚刚我重塑青岚剑你也见到了，思来想去，也只有灵器一途最适合招揽人才。”
“灵器确实足够珍贵。只不过，不仅好的材料难得，好的炼器师更是万中无一啊。”对于羽清将天地神物当银子花木生早已见怪不怪，自然不怀疑羽清走灵器一途的本钱。
“无妨，你只需要以万古商会的底子，为我找一批好的铁匠和初级炼器师即可，兵刃成型之后，我来附灵。”
“姑娘要亲自出手？可是如此一来，如何传承？”
“玄族本就不指望着炼器传承，早期吸引点人闯闯声势罢了。若是我玄族后裔，自然炼器附灵一途无师自通，若不是，我死之后，玄族自然灭亡，又何必传承。”
木生倒是没想到羽清如此洒脱，忍不住问道：“那姑娘就没想过玄族传承之事？”
羽清却是十分不满：“我要是帝无炎，现在就去收上三千房小妾，让她们各个为玄族开枝散叶。可是如今我肩上事情太多，实在顾不上。”
木生了然。这女子为族长毕竟不比男子，就只说传承一途，实在是太难。总不能，都等着羽姑娘自己一个一个的去生吧？
可是，又能如何呢？
商族数千年来血脉传承如此艰难，不正是因为商族族众都是女子吗？只不过如今，玄族和商族的情形却是彻底对调过来。
“玄族立族，想起来我就头疼，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扬言屠尽名门正派百万弟子了。”羽清真的只适合做马前卒，让她考虑这些，真是一百个头大。
“其实倒也不难，玄族毕竟万年传承，声誉犹在。九州修真者才有多少，那句话的影响终究会逐渐减弱，而羽姑娘只要找一个绝佳的时机，重提立足当会顺理成章。”
“说的轻巧，哪里找这个时机呢？”
木生灵机一动：“在下倒是有一个想法，两年之后，便是九州江山祭盛典，或许姑娘可以借此机会让玄族正式走进世人目光。”
“江山祭？那是何事？”
“每二十年一届的九州盛世，以武会友评选天下第一。当年，幽莲谷主羽辰天便是在江山祭上一战成名，坐稳这天下第一的位子。”
并没有对父亲的名字有什么过多的反应，羽清只是喃喃道：“天下第一啊……哪有那么容易。”
“羽姑娘未必要夺这第一，只要展现出玄族的实力，以羽姑娘年纪轻轻，我想立足九州已然足够。”
羽清却是不说话。玄族被誉为天下第一大族，她的父亲又是上一届江山祭的天下第一，拿不到群雄之首，她又哪有脸面去参与什么江山祭。
只不过，这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罢了罢了，到时候再说，手头的事情你先操持着，有什么事情找策书斋联系。”决定先放下这些事，羽清站起身，将手中一包雷海晶岩递给木生，打算离开这聚宝楼了。雷海晶岩作为最好储存的神物，给他准备正好。羽清今日消耗太大，已经没有余力在外面闲逛。
木生同样是站起身，拱手作礼，正要接过这神物。今日这一系列的生意，可真是他们万古商会莫大的机缘。好歹也是九州七大势力之一未来的主人，该有的魄力还是有的。
没等木生开口说话，羽清猛然间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骨上蹿到头顶，手中的雷海晶岩脱手坠下，根本来不及思考，羽清左手顺势将木生推到一边，回过头看向窗外。
就在羽清回过头的瞬间，一道带着凛然橙光的箭矢在羽清的瞳孔中骤然放大，时间仿佛被无限制的拖慢，甚至连眨眼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橙光向着自己袭来。
手中的雷海晶岩还没有落地，飞溅的鲜血已然喷了木生一脸！
“羽清！！！”
……
泉州，昆仑山。
“说好的今日商族在此处开宗立派，收授弟子，我等千里迢迢尽聚于此，怎的就两个女娃娃在这里？”
“就是就是！商族长人呢？为何不出来见我们？”
一群武林人士聚集在泉州陆吾城，这新立的昆仑山商族山门之前。
宫尚雨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衣角，有些说不出话。倒是一旁的周雅雯，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我二人即是商族大弟子和二弟子，今日受族长指派负责在此招收弟子。”
“笑话！堂堂神族遗族，怎可能让两个筑基境界的小丫头抛头露面！”
周雅雯则是立时不满：“你这人好生无理。筑基境界又怎么了？我是商族丹堂堂主，堂堂炼丹大宗师，招门徒又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下方江湖众人议论纷纷。胆敢自称炼丹大宗师的人，哪个不被九州追捧？难不成商族近一年传出的诸多神奇丹药便是这少女所炼制不成？商族之人，绝不可能在如此场合当着众多武林人士的面胡说冒功，如若这姑娘真的是炼丹大宗师，的确，筑基境界又如何？
被针对的大汉脸上有些挂不住：“那旁边这位呢？也是炼丹大宗师不成？”
宫尚雨则是有些慌乱，却还是红着脸，强撑着说道：“我，我是商族武堂堂主，师父的小弟子，负责招收此次武堂弟子。师父说了，商族招收弟子，按照如下规则。十岁以下，达到筑基境界；十五岁以下，达到金丹境界；二十岁以下，达到元婴境界，二十五岁以下，达到寂灭境界。就可以拜入武堂，做族长弟子。若拜入山门做杂役弟子，可降级一等要求。”
“这怎么可能！”
武堂招生规则一出，在场众人立时无法安静下去。修真何等艰难，能在二十岁以下筑基成功都已经十分难得，就算是四大门派的弟子也极少有二十岁以下的金丹境界，想当年名满九州的青年第一人凡笙，参加连绝大会的时候，二十九岁也不过刚刚进入元婴境界。这商族如此要求，岂不是根本不想招收弟子？
“你做不到，不代表旁人做不到。师父说了，这是神族遗族的门槛，这一批弟子可是直接拜在他的门下，神族族长亲自教导，本来也不是你们这群庸才能够高攀的。”
宫尚雨小孩子脾气，只不过这么一番话却得罪了不少人。当即有人不满道：“神族族长要是如此厉害，怎的收了你这么个废物徒弟？还十岁以下筑基境界，你如今怕是都有二十了吧！怎的还是筑基境界？”
宫尚雨面色更红，却是娇斥道：“无知就是可怕！筑基和筑基差距巨大，就你这资质不过七八元的丹田，这辈子晋入寂灭境界的可能几乎没有，自然无法理解师父的大义。”
这其实并不是一种歧视，倒不如说是一种保护。每个人的修真资质不同，资质差的人，终其一生也难有成就。到时辛辛苦苦拼搏一生，却不如身边人潇潇洒洒玩玩乐乐，难免心生怨怼，走上邪路。
小门小派也就罢了，商族初起，只想走高端战力之路，自然不需要这些庸碌之人。
“你，你说我什么七八元，你又有多少元？小小年纪就敢这般狂妄！”
宫尚雨已经克服了心中紧张，脾气也上来，有木木给她撑腰，她有什么怕的！立刻针锋相对道：“说出来怕吓死你，我作为商族二弟子，虽然只是筑基境界，却有三百五十一元的真气容量。就你这种，我一剑劈死五个。”
“你还真敢口吐狂言，要不是仗着你是商族的人，你以为凭你一个筑基境界，能在这里和我们大言不惭？”
宫尚雨俏脸一扬，傲然道：“有胆便来啊，忘了告诉你，师父还说了，三十岁以下青年弟子，能打败我的，可不受境界所限，收为直属弟子。”
“此言当真？”一个筑基境界如何能震慑住众人，这规矩一出，下面人立刻跃跃欲试。
宫尚雨则是直接抽出自己的千柳剑，剑锋前指，一脸傲气：“放马过来！”
想要拜入商族的这些青年弟子，大多都有着金丹境界，自然不会把筑基境界的宫尚雨放在眼里。只不过，虽然跃跃欲试，却也在心中掂量着，不能真的打伤了宫尚雨，毕竟她也是商族族长的二徒弟，打坏了不好，商族的面子怕是挂不住。
终于有人做了出头鸟，向宫尚雨行了礼，道了一声“得罪”。他如今金丹初入境界，自觉功夫不错，因此愿意一试。
宫尚雨则是等着对方摆好架势，旁人让开了地方，才慢悠悠问道：“你准备好了么？”
那青年弟子谨慎道：“在下准备好了，请姑娘出手吧。”
俏脸一笑，宫尚雨随意的拔出自己的千柳剑，一道剑气冲着青年突袭过去。谁能想到，那薄如蝉翼的千柳剑竟然一剑划出十丈远的剑气，正是云山派鸾凤剑，只一剑便破了青年弟子的防御，将人击飞了出去。
“太弱，下一个。”
旁边一圈，原本正打算起哄的众人鸦雀无声。
无数人在心中掂量，这一剑，换做他们自己，能拦下么？
什么时候筑基境界都有这么强了？
只是他们不知，宫尚雨可是被冰若称为史上最强筑基境，自然不能按照真的筑基境界看待。修真者使用招数都要依靠自身真气运转，因此普通筑基境界所能发挥的最强威力也不过就是自己丹田容量那般大。
等到结了金丹，进入金丹境界，丹田真气便可生生不息，能够拥有将近十倍于丹田容量的真气存量。只不过这存量要依靠金丹生生不息，因此不能一招爆发出来，每一个招数所能利用的真气也不过就是当初丹田的真气容量那么多。
只有到了元婴境界，金丹升级为元婴，真气储量到了丹田容量的千倍，才有了操控更多真气的可能。利用爆发极强的招式，能够发挥出真气储量的数倍来。之后却也要面临阵阵空虚，慢慢恢复。不可能一口气将全部的真气化作招数使用出来。
那么，寻常修真者的真气储量有多少呢？
不过十元上下。
也就是说，别说金丹境界，便是元婴境界的修真者，一剑挥出能够使用的真气也就数十元而已。而刚刚宫尚雨看似随手挥出的一剑，又释放了多少真气呢？
足足一百元。
虽然宫尚雨不过筑基境界，可是丹田的真气漩涡却有着实打实的三百五十一元真气，而且不需要金丹的生生不息，而是随时都可以爆发出手。一剑挥出一百元，轻轻松松。
从这个意义上讲，宫尚雨的爆发力，无人能及。
至于持续作战的能力，虽然宫尚雨没有金丹不能生生不息，可是她体内的冰火漩涡却不是吃素的。只要宫尚雨的招式没有落空，自然而然会吸收中招者的部分真气化为己用，这也正是她丹田变异之后被云山派划归为邪教的原因。
不仅如此，那冰火漩涡在天地之中吸收灵气补充真气的速度也远非金丹能够相比。因此宫尚雨这个筑基境界，怎么看也足以和元婴境界交手。
这样的水准，元婴以下，谁敢跟她交手？
但是到场的却不只有金丹境界。商族招收门人弟子，自然吸引了各方豪杰到场。一个叫做重阳宫的江湖门派的宫主走上前来，质疑道：“姑娘所修功法看起来并非正派功法，既为神族门人，如何能使用邪教功法？”
这老者寂灭小成境界，身为一宫之主，自然是敢说。虽然他并不能看出宫尚雨修炼的功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是明白，能让筑基境界碾压金丹境界，绝非寻常功法。
不寻常，即为魔教！
“我的修真方法是师父亲传的，我劝你想明白再说话！”宫尚雨有些生气。在云山，那群人就一口咬定自己修了邪功，可是她只不过是改变了真气运转的方式而已！这有什么错？
“姑娘此言差矣。商族既为神族遗族，自然要统领正道沧桑。更是不能使用这种邪门功法来增强实力，老夫劝你还是莫要误入歧途。”这重阳宫宫主刚一说话，下面便有人纷纷响应。一时间老者也是得意至极，寂灭境界的威压爆发出来，针对着山门之前的两个少女。
周雅雯瞬间面色一红便要倒下身去，宫尚雨连忙替她挡住，还是弄得气血翻涌，心神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