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练功不好被关小黑屋的时候,是姐姐深夜偷偷给她送饭。因为自己贪玩乱跑被罚跪的时候,是姐姐给她挡住阳光。因为她的庶出身份被所有人嫌弃奚落的时候,是姐姐站在她面前给她撑腰。
她在云山之上的十四年只仿佛黑暗的永夜,而这无尽的让她窒息的绝望中,唯一对她伸出过援手的,就只有她的姐姐啊!
凌雪州偶遇,她毫不犹豫出面相救,即使面对造化境界的玄族族长,浑身发抖也没有后退半步,就是不能允许任何人伤了她的姐姐。可是如今,姐姐又在说什么?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用再假仁假义装可怜了。你既然已经攀了高枝,是我云山派庙小容不下你。可是十几年同门情谊,你又怎么忍心看着神族对自己的同门下手!
还要假惺惺当面替我们求情,转过身却又放任神族对我们追杀,我真是想不到,不过离开几年而已,你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
宫尚雨满面惶恐,震惊的睁大眼:“我没有,我没有对同门下手,也没有让神族追杀,商族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玄族族长也根本不会理你们!”她一个造化境界,真要追杀,你们怎么可能还能活到现在!
然而最后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刚刚的师姐打断:“你这叛徒铁石心肠,与魔教勾结铁证如山,如今还敢上门挑衅,我云山派断难相容!”根本没有给宫尚雨再次反驳的机会,便是一剑刺出!
宫尚雨根本没有抵挡!
旁人的话,她可以不理会,可是唯独她的姐姐,她不能不在意!为什么,为什么连姐姐也要这样说她?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容身之处而已,难道这也有错么!
剑锋眨眼已至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宫尚雨腰间千柳剑感受到主人危机,自行脱鞘而出,泛着荧荧绿芒迎上那不留情面的一剑。
“当”的一声巨响,千柳剑竟然独自将那师姐击退,这一下便引来了所有云山弟子的愤恨,纷纷拔剑冲了上来。
而宫尚雨,仍然满面凄然,无动于衷。
千柳剑毕竟只是一把中品灵器,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算是惊世骇俗。可是没有主人真气支持,它后继乏力,很快就无法继续护持仍然不知所措的宫尚雨。
不知哪里踹来一脚,宫尚雨直接飞出去重重跌在地上。此时的宫尚雨只觉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该如何做,只是茫然的抱住自己的脑袋,任凭一下又一下的殴打落在自己身上。
要知道,如今的宫尚雨可是堪比寂灭境界的存在,而这群气势汹汹的云山弟子,最高的也不过金丹巅峰的宫尚雪罢了。如若宫尚雨不想,这些人,根本没有人能近了她的身。
但是她就只是麻木的蜷缩在一起,泪水失控的涌出眼眶,没有分毫反抗。
那师姐举起手中佩剑,便要向着地下的宫尚雨狠狠扎去,一旁的千柳剑嗡鸣一声,迅速挡住她面前。那师姐也是发了狠,竟然和无人持有的千柳剑就直接对招起来,真气灌注,直冲冲便是一通劈砍。
千柳剑又要护住,根本不能躲开,只是一次一次只身挡在所有剑锋之前。被拳打脚踢宫尚雨还不至于丢了性命,可是宫尚雨毕竟只有筑基境界的身体,若是一剑穿透过去恐怕九死一生。
远远地宫尚雪只想起自己一同出行的几个师兄弟们,如今竟然只有自己一人狼狈逃生,叶城师兄为了保护自己死不瞑目,一双眼眶也很快红了起来。
是她的错,如若不是她当日替宫尚雨求情,放她下山,又怎会有今日祸事?她自己造的孽,应该由她自己解决。
逆云剑出鞘,上品灵器的华光照亮一方夜空,金丹巅峰境界的真气运转,逆云剑全力挥出,向着早已不支的千柳剑重重劈下!
“砰!”的一响,千柳剑断成两半!
蜷缩在地上的宫尚雨心中猛地一紧!巨大的空虚感瞬间弥漫全身,她的心仿佛变成一个空洞,流失了无比重要的东西。
“啊——!”一声尖叫出口,宫尚雨终于爆发了丹田之中的冰火漩涡,将附近的人群炸开。冲到宫尚雪的面前,却只见已然断成两截的千柳剑无力的砸在地上。
一颗心惶恐不知如何安放,连呼吸都忘记了,只是麻木着蹲下身,颤抖的轻轻拾起两截断剑。泪水失控的汹涌而出,视野很快就模糊成一片。宫尚雨将断剑抱在胸前,然后,扬天嘶吼!
无比强大的双属性真气轰然炸裂!
这真气并没有针对任何人,只是漫无目的的向四周扩散。可是,这毕竟是足足八百元的双属性真气,被宫尚雨强行融合在一起,顷刻间便将方圆几十丈的所有人掀飞出去!
痛苦的哀嚎传遍这个云山!
等到这一群云山弟子灰头土脸爬起来的时候,地下早已没有了宫尚雨的影子。只有被狂躁真气扫出的巨大圆形的平地,虽然没有向下炸裂半分,但这方圆几十丈的竹石草木,都被掀飞了出去。
宫尚雨,她并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
不然,一次释放出八百元的真气,足以让她们所有人化为灰烬。
……
玄族一片祥和,处处回到正轨。凡笙也终于欣慰的承认,如今的羽清确确实实有着一派之主的样子。在羽清的指点下,他成功突破寂灭巅峰境界,开始触及那造化的门槛。
如今,江山祭在即,为了避免羽清离开云州之后出现变故,凡笙亲自前往云州各边陲城镇,安排守卫与情报传递的工作。
云山城中,凡笙刚刚完成与天机阁情报点的联络,却只听一声满载痛苦的尖锐嘶吼远远传来,这声音不是通过空气在传播,而是通过真气震荡了空气中的灵气。也只有凡笙如今触摸到造化的门槛,才感应到这种变故。
可是,能发出如此震荡的人,一击之下恐怕有近千元真气调动,非造化之下按理是不可能实现的,即使是寂灭巅峰的自己,全力一击也最多不过六七百元的真气罢了。而在他们的情报脉络中,云山,是不应该有如此高手存在的。
如此高手,更是不可能深更半夜在云山山顶打起架来。
凡笙抬起头,向着云山的方向远远望去,心中疑惑,终是不肯留下纰漏,虽然与云山派关系尴尬,但是兹事体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云山一探究竟。
然后,没等登上云山,便远远地看见了山脚峭壁之下,孤单抱膝而坐的少女。
此时的宫尚雨浑身上下狼狈不堪,衣裙被撕扯了几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她就那样目光呆滞无神的坐在冰冷的土石之上,一张脸在皎皎月光的映衬下越发没有血色,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没有分毫动静。
而她身旁,散落着断成两截的一把青剑。
凡笙只觉心头被猛然擂动了一下。
宫尚雨,他是认识的。可是如此的宫尚雨,却是他从未见过。
或许是心中的大义凛然作祟,堂堂玄族总管如何看的过神族弟子如此落魄的缩在此处。凡笙终于还是压下心中对那莫名力量的探索,而是缓步来到了宫尚雨面前。
“宫姑娘。”就算是如此情形,凡笙还是恭谨的见了平辈弟子之礼。
凡笙的声音终究是不同的,宫尚雨茫然的抬起头,竟然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梦中男神的身影。
凡笙,他为什么每一次都会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他是那样的光芒万丈,英气勃发,仿佛正午的骄阳,总是能驱散她心中的一切阴冷。
难不成,她这是在做梦么?一定是的,凡笙是玄族的大总管,又怎么会在深更半夜跑到这云山来。是她心里太痛了,痛的睡着了,才会在梦中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吧!
若是平常,宫尚雨或许还会矜持娇羞一番。只是如今,断剑之痛更似剜心,尤其这断剑之人竟然是从小护着她的姐姐,巨大的哀恸之下,宫尚雨早已失了心智。
为什么每一次见到男神的时候她都嘴笨的说不出一句话,过后却有千百句话想要告诉他。反正这是她的梦,既然是在自己的梦中,她暂时放下那些礼法规程,放肆一些,也没什么的吧?
心中如此想着,宫尚雨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直接站起身,冲进凡笙的怀里。
凡笙原地定住。
什么情况?
凡笙不同于羽清和冰若,他可是从小在真正的名门正派中成长起来的弟子,自幼克己守礼,自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如今宫尚雨不由分说直接合身扑上,紧紧搂住他的腰身,一张小脸贴在他的前胸就这么哭起来,凡笙却忽然间发现,自己做不出任何动作。
没有办法抬起手来给她一个拥抱,更没有办法直接将她推开。
只能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里,尽可能减轻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