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姑娘说笑了，莫语只是姑娘的属下，不敢逾越。”不动声色的向后仰了仰，林莫语让开羽清温热的掌心。
“如若我想让你逾越呢？”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喝下的女儿红作祟，羽清明明已经看出他的窘迫，却偏偏就是很想咄咄逼人。
林莫语皱眉，语气罕见的带了些许不满：“羽姑娘，你不是这样的人，又何必为难自己。”
羽清也不恼，刚刚被闪开的手再次环上林莫语的颈间，整个人靠近上去：“不是么？你这么了解我？那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终于忍无可忍，林莫语抬起手将羽清的双手拉开，带着她整个人从自己身上离开，推到一旁的长凳：“莫语的心中，羽姑娘如高山流水，霁月清风。从不会为了任何目的，以色侍人。”
羽清自嘲的叹了口气：“林莫语，我实在想要知道，既然我如高山流水、霁月清风，你就真的从未想要得到过我？你对我的一切帮扶，一切承诺，就没有一点得到我回应的希冀在里面？”
林莫语没来由的心头一疼，他怎会不想，又怎会不知自己从来没有这个资格：“羽姑娘，我只是一个谋士而已。”眼前的梦实在太美，即使明知有暗箭在内，林莫语也几乎就要把持不住。
羽清却真的没办法理解林莫语的冷静：“林莫语，你是不是人？放眼九州都想得到的神女在你面前，你却坐怀不乱？”
林莫语也是忽然间火起：“羽清！你是不是人！你就把我这么当做替身来用？”能让羽清失望至此的，绝不会是自己，只会是那个该死的冰若！
羽清被林莫语忽如其来的强横震住，声音弱了许多：“刚刚的酒太烈，我醉了。”
“你没醉，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林莫语的声音不再温润如水，而是透着异常的冷淡。
羽清却是继续否定道：“不，我醉了，林莫语，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只要你想，我……”
“羽姑娘！你明明没醉，又何必装醉来说这些？”林莫语终于气恼的打断羽清的话。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无法接受他心中至高无上的羽清说出这样自轻自贱的话。
羽清看着林莫语的样子，忽然间一股怒气直充头顶：“没醉？林莫语，我没醉的后果你担待得起么？！”
羽清扬起下巴，直视着林莫语的眼睛：“我只问你，当年沙盖城初见，你可知道我是玄族的女儿了么？你可知道《神遗》的下卷了么？
林莫语，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好不好？”
林莫语静静的看着羽清充泪的眼眸，心口抽搐的痛着。他竟然不知，当一直以来的惶恐终于化为现实，原来作为一个神器，心也可以这样痛。
“我知道。”
林莫语没有否认，也没有欺瞒。
因为羽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这层窗户纸，就已然不复存在。
“呵，呵呵呵……”羽清摇摇晃晃站起身，笑着笑着却流下了泪。明明她早就发过誓不会再哭的，明明面对冰若的时候都没有哭的，可是此时此刻，竟然说什么也控制不住。
“我早该知道，我早就应该知道！唐泽然，商冰若，林莫语……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你们？
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印上凰灵印迹的傀儡，为什么却偏偏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羽清摇晃的后退两步，手拄在石桌上，搅乱了林莫语的棋盘。声音带着哽咽，泪水滴落在地面，眼角的心碎已经遮掩不住，羽清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
“我知道我没有对你发脾气的资格，从始至终都是你在帮我，都是我欠你。
‘玄家的女儿，独享神脉，可独战邪神，救万民于水火。’这就是你帮助我的理由么？你的一切帮扶和支持，只是想让我，还给这个九州太平，对么？”
林莫语也是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
而羽清，也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林莫语，我欠你的，今日，便还你。”
羽清的眼神忽然变得淡漠而冰冷，眉心的玄圆印记熊熊燃起，瞬间白衣加身，浮在半空，尊贵的无与伦比。
扯出当初在沙盖城中送给林莫语，后来成为策书斋斋主信物的木头小瓶丢在空中，紧接着断碎出鞘一剑斩断。羽清再也没有多看林莫语一眼。
一切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在她斩断木头小瓶的这一刻，一柄利刃从天而降，将过往的所有斩天断地。
“我愿放弃自己的一切，只为追求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双眸泛起纯洁的白色，羽清轻声说道。
在第一次进入玄圆一始渊的最后，那个神秘存在曾经问过羽清：“为了获得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你愿意放弃一切么？”
当时的羽清嫌弃的抗争道：“我要获取力量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如果我放弃了一切，甚至放弃这份守护的心意，那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又有何用？”
可是如今，羽清，却是真真失去了守护的心思。
想不到兜兜转转，不过是重走一个轮回。
你所说的诸多承诺，你所做的追随我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这个九州的和平么？
林莫语，今日，我便将一切还你。
雪白光芒缭绕升腾，将羽清腰间的黑色绸带瞬间冲散，刺目的白芒照亮整个夜空。
就在这一瞬，玄圆一始渊留下的封印土崩瓦解，羽清收回了玄凰零零散散的魂魄和神识，修为直接冲上神元境八转！
“羽清！！”林莫语急切的喊出声，却并不能阻挡羽清已然化作一束白芒，消失在天边。
望着羽清消失的方向，林莫语咬紧唇，却只能咽回已经到了唇边的话：
如若失去了你，我守护这九州又有什么意义？
深吸一口气，目光不明的看着一旁已经散乱的棋盘，林莫语攥紧的拳下，指甲已经嵌入掌心。
……
临渊城。
羽清仿佛一道流星，横亘了半个九州来到此处，在城中守卫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冲出了九州结界，浮在云楚天堑的中央。
“第一将军，出来！”
一声怒喝，声音振聋发聩，短短六个字，传遍九州。
无数人族宗师从各处升空，遥望着羽清所在的方向。羽清却已经全然不会在意，只冷漠的注视着沦陷的那方。
不多时，几缕黑雾盘旋，第一将军等人，真的出来了。
“六神之决，我应了！成王败寇，负者灭族！”羽清开门见山，答应了第一将军曾经的提议。不错，想给九州和平，最快的方法，不就是答应六神之决么？
“哦？好啊，叫人吧！”第一将军似乎也不觉意外，只随意道。
“不需要！”哪知道，羽清直接就是否决：“我一人足矣！”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玄族长是怎么了？一人？她要一个人对付煞渊一族六大神元境不成？
直到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那九州风云榜上，羽清的名字已经高高排在第三名。以神元八转的实力，仅次于第一将军和帝无炎。
可是，那你也只是神元八转啊！
羽清可不管这些。事到如今，她自觉自己没有盟友。那些信不过的神族，她不需要！
她是羽清，不是玄凰！
“谷主！”
没想到，就在羽清话出口的瞬间，紧接着便是一道明黄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也是毫不犹豫冲出九州结界，站在羽清身后，正是杨心慈。
“幽莲谷上下一心，谷主的事情，怎能不算我一个？”生产之后休养了许久，杨心慈已经恢复了功力。她并不知道羽清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却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只会和羽清共进退。
“还有我！”凡笙紧随其后，从临渊城中飞来。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却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凡笙乃是玄族首徒，师父要战，徒儿一马当先。”
“我我我，嫁鸡随鸡，我也是你的人，你们休想丢下我。”宫尚雨紧随其后，拉住凡笙的手臂。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拦凡笙，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夫妻同心！
两个半神元境首先冲出，紧接着是陈百纯，梦糖糖，最后是易少寒，在临渊城附近的这几个人，一个都没有落下。
“师父，你也忒不够意思。决定人族命运的事情，不理寻常人也就罢了，你都不给自己徒弟一个挣扎的机会？”易少寒自从修成挑衅剑意，越发放荡不羁，此时也是口误遮拦。
万众瞩目，看着天空中不知为何上演的这一出戏码。所有人族都摸不到头脑。人们实在不知，玄族长为何要突然应战，又更是不知，为何神族的另外两人却没有到场。
人族如今有五名神元境在，未必没有获胜的希望。可是玄族长叫这些孩子来，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孩子虽然很强，但是他们还没有强大到和神元境对抗的地步啊？
众人不解，只是羽清，却突然间笑了。
不错，她不是没有盟友。她们幽莲谷，从来都没有灭亡。
“好！那便我七人，请教诸位将军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