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深处,仙气缭绕,蔼蔼雾气弥漫在成片的松林之中,颇有一番仙境之姿。
天穹子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三大神族,他一直镇守此处,虽然知晓玄族长刚刚的惊天一战,却全然不知为何几人来到云山。
“各位族长,不知到我云山……”
天穹子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云山派毕竟曾经做了错事,实在算不得玄族的朋友。难不成,玄族长是料理了强敌,这便找云山派算账么?
冰若一言不发,羽清也面色不善,几个孩子的死弥漫在她的心头,此时此刻哪里找得出一点好脾气。帝无炎只好再次开口解释道:“这次的事情你拦不住,退下吧!”
“帝宗主,当年……”天穹子还要再说下去,羽清却是早已不耐烦,直接越过他向前走去。以此时羽清的境界,不过造化九段的天穹子简直连蝼蚁都算不上。
冰若紧跟其后,也懒得与他多说。流苏同样是他曾经最亲密的战友,这真相他也难以接受。还是帝无炎,好心的拍拍天穹子的肩,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三人横冲直撞直接扎进云山深处,果不其然,云海之中,悬崖边上,一拢蓝衣的流苏正端坐在一张小凳上,轻抚面前的古琴。
“流苏。”羽清走上前,并未停顿,也没有想动手。不论如何,以他们四人出生入死的情谊,就算要分胜负,也不急于一时。
沁人心脾的曲调戛然而止,流苏回过头,淡淡的笑了:“来了。”
他似乎早知道这三人回来,也似乎并没有一点愧疚之意。
羽清仍然是直来直往,开门见山:“建立九州风云榜的人,是你?”
流苏也没有敷衍回避的意思,坦然道:“是我。”
听到流苏的恢复,羽清还是一阵愤懑。六万年前的战友亲口承认将自己等人作为棋子,她如何能甘心?
“为什么?”
流苏的眸子仍旧波谷不惊,比那深潭中的清泉更加幽蓝平静:“为了让你们紧张起来。”
“什么?”羽清完全不理解流苏的话。
流苏则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正面兴师问罪的三人:“你们的提升太过缓慢,煞渊一族的到来却日益临近。我建立九州风云榜,让你们知晓天外有天,永远有强大的敌人如同山岳一般悬在头顶,你们就会紧张起来了。”
这算是什么理由?可是,竟然也是说得过去的!
流苏他算尽天下气运,自然知道煞渊一族再也镇压不住,所以通过一系列的手段逼迫她们强大起来?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你不能直接告诉我么?”
流苏并没有什么表情在脸上,只是云淡风轻道:“我直接说,你会听我的么?”
羽清一下子被噎住。不错,以自己的性子,突然间有一个人跳出来让自己抓紧强大护佑九州,她会听??
只怕,更大的可能是喷他一脸吧!
“你就这么想让我守护九州?”
流苏则是摇摇头:“我从未把你当做玄凰,也从未想让你守护九州。可是,我努力过,也失败过了。”
冰若终于开口问道:“什么叫努力过了?”对于流苏,他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相比羽清,显然仍然记得前世一切的冰若更加难以忘怀那出生入死的情谊。
因此,在赶来之前,他特意将白暖暖留下,不想让她看见流苏的面目。
流苏却并不尴尬的解释着:“我早说过,不让羽清收你入殿,也早说过,你们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甚至还不惜亲涉俗世阻拦你们去九幽迷林,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这和你所做的一切有什么关系?”冰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从始至终,他所做的就是阻止清儿和自己在一起啊!
流苏则是对冰若此时的迟钝表示遗憾:“就算神界毁了,你们仍然是阴阳神阵的阴极和阳极。只要你们永不相见,阴阳神阵,原本还能再维持千百年,足够我将全部的玄凰碎片聚拢出来。
到时候,羽清的这一世早已结束,我可以抽离玄凰的神元,让玄凰重生,而不是将她的一切印迹强加在羽清身上。
可是,你们一定要在一起。即使逆天而行也要在一起。阴阳神阵等同于被你们二人毁去,煞渊一族等同于被你们放出,接下来的一切,也只有你们亲自去弥补。”
流苏所说的,羽清明白。
不错,是她不顾流苏百般阻拦偏要和冰若在一起。她一直以来只觉不信天,不信命,就算这姻缘命中注定不得善终,她也要抗争到最后一刻。
就算是此时此刻,这一切选择,她也不后悔。
只不过,幽莲谷,九州,都是无辜的。
“那和幽莲谷有什么关系?你在云山围杀我的时候,也是为了什么天下大义?”
既然当年九州结界是被流苏掌控,那么所谓天池派和东林教为首设计的云山合围,其实幕后黑手本就是流苏。两大教派,只不过是流苏扶植的傀儡罢了。
流苏仍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任何事:“你不能突破封印,九州终究是要毁掉。所有的人族都要死去,万劫不复。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分别?”
羽清似乎是对流苏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气急,却又偏偏找不出指责他的立场。就算幽莲谷的人是她的家人,可是在流苏眼里九州人族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亲手导致的。流苏也是在百般阻挠未果之后才选择了推波助澜,羽清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
倒是冰若,岔开了这个话题:“你和楚临风合作,划渊而治,也是为了九州好?”冰若在意的自然还是这个让羽清误会的合作,此时此刻质问起来脾气也并不好。
流苏一双冰蓝的眸子却没有分毫波动:“拉一打一,分化利用,兵不血刃干掉几大将军,不是为了九州,难道还是为了我自己称王不成?”
是啊!流苏虽然和楚临风合作,可是他做了什么有损九州的事情了么?
没有!
他所做的一切,包括再开玄圆一始渊,包括羽清参与六神之决,都是在清扫几大将军啊!
而清扫了几大将军,他自己可有半分受益么?所有的好处,所有的信仰,所有的荣耀,不都是在羽清身上么?
看着几人默默不语,流苏继续道:“守护九州,本不是我们必须的使命。可是既然六万年前我们选择了牺牲自己来成全九州,那阻止煞渊一族东山再起便成了我们的职责。
是渊王自己不满几大战神,想要借我们的手扫除他们。我只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得到他们的帮助,强盛人族的实力。等到合作已经没有意义的时候,我不是立刻警示你们了么?”
羽清却是冷哼一声,这时候她的脑子可不慢:“警示我们?难道不是看人族太强了,怕我骄傲,才特地告诉我头顶还有着最大的那座山,片刻也不得轻松么?”
流苏也没有否认,只仍旧淡然的笑着。
冰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最初我会接触到连碧双剑那是因为你的指引!如若你不想让我们接触这一切,干脆不要让我们过去不就可以了?”
流苏也没有觉得这里是个漏洞:“我带你们去灵墟,是为了让你找回破神法器九天落,只要九天落在你身上,你就永远不会重拾凤王的灵力。
至于连碧,我并不知它断裂成为凶器,自然不知它就在灵墟里。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而后,又是久久的沉默。
终于,还是流苏开口:“江山策呢?”
冰若皱眉道:“已经成熟了。”
流苏分毫不觉意外,只继续淡然道:“别让他再离开你们了。江山策成熟,九州大劫弹指即至。渊王不死,人族,永无宁日。”
“舫佟不是说他不想打架么?”羽清还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虽然面对舫佟的时候她满心愤慨,但是心中竟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角落,为他说话。
流苏轻笑着:“羽姑娘,你信么?”
信么?煞渊一族的王,凌驾九州一切种族之上的神王境,想要和他的食物永世太平?
羽清握紧拳,这句话,她没办法接。
她想说相信,可是,她能用整个人族的命运去赌一个相信么?
流苏一番说辞义正辞严,本来气势汹汹前来问罪的三人竟然无言以对。因为,从始至终,流苏当真没有做过一点有害九州的事情。大道书的归属,万民的信仰,他本来唾手可得,却还是让给了羽清。
倒不如说,他才是那个背负最多的神明,明明早就知晓一切,也早就想要阻拦,却终究还是默默背负,真正为了九州人族的未来考虑。
流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羽清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
她可以自私,可以不管不顾,可以在面对天池派和东林教那些伪君子的时候潇洒放纵,可是豪放的说上一句她愿做魔女不为神。可是,她能否认流苏的大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