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没有深究班哈特·梅迪乌斯的“一个朋友”究竟是谁，单单对方能够将这样一条隐秘渠道告知自己，就已经是最大的诚意，自己再刨根问底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在帝国，私通异形可是杀头的罪名。
什么摄政王也私通异形。嗯……其实他现在还没醒。
两人在密室里又拉扯了一段漫长的讨价还价环节，最终，班哈特总督在战舰规格表上写下了让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数字。
“那么，合作愉快。”班哈特向罗素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罗素握了握他的手。
班哈特·梅迪乌斯一次性向远东星域订购了1艘“女武神”级战列舰、6艘“鲸鲨”级战列巡洋舰、“钢骷”级重巡和“破阵尖锋”级轻巡也购买了不少，规格更低的驱逐舰和护卫舰、雷击舰就更多了。
只待班哈特总督的预付款到手，远东星域的经济状况立刻便能宽裕许多。
没错，罗素打算拿这玩意作为远东星域的官方法定货币。
回到现在。生意谈成后，班哈特总督的状态明显放松了下来，疲惫的神色也有所缓和。他承担破界者带来巨大压力已经太久了，沉重的负担几乎将班哈特的身体压垮。
“好好休息，别猝死了，你这黑眼圈让我想起一种已经灭绝的泰拉古生物。”罗素耸耸肩，开门离开了密室。
他搭乘的这艘船依然在向克伦娜扇区的首府星球“克伦塔丽娜”航行。
翡翠星与克伦塔丽娜的距离不是很远，所以该船没有进行亚空间航行，而是直接依靠等离子核心提供的推力，用亚光速慢慢漂。
站在舰桥处抬头望向前方，能直接看到星空中狰狞的恐惧之眼。
“恐惧之眼，银河最大的亚空间裂口，它象征着扭曲与堕落、绝望与恐怖，一般人无不谈之色变。”一个英气的声音从罗素背后传来，是一名身穿海军制服的女军官。
罗素转过头，看见一双紫色的眼睛。再看她的肩头，上将军衔。
“上将……这个军衔一般就是一个星区中帝国海军的最高指挥官。”罗素心中想道。
海军女上将对他展颜一笑，接着说道：“恐惧之眼固然恐怖，但对于从小便临渊索居的我们来说，天穹之上的诡异图景却是早已经习惯的东西。”
“原来如此。”罗素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随手将一张表格递给了她。
“我是弹星者的使者，叫我罗素就好了。”
“幸会，罗素阁下。我的名字是‘姬妮薇娅’，姬妮薇娅·莉姆丝黛拉。”说着，她很有礼数地双手接过了他递出的表格。
姬妮薇娅对初次见面的罗素很有好感，可能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便让自己称呼名字的缘故。不称姓氏直呼其名，往往是关系比较为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如此。
罗素递给海军上将姬妮薇娅的表格不是别的，正是他方才与班哈特总督谈下的战舰订单……的手抄件。
统帅一个星区所有帝国舰队的海军上将，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就来找自己。除了这份军售订单，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姬妮薇娅来到这艘没什么战斗力的游船上呢？
姬妮薇娅站在罗素身边，拿着军售订单聚精会神地观看许久，罗素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急促，甚至连脸上和颈部的体温都有轻微的上升，身为克伦娜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姬妮薇娅远比班哈特总督更加了解那些性能参数和模块组件背后的意义。
“罗素阁下，我……不是很敢相信。”姬妮薇娅轻叹道。
“你见过女武神吗？”罗素问。
姬妮薇娅点头，她当然见过。泰拉远征的第2远征舰队两年前才刚刚离开克伦娜而已。
“我曾有幸登舰参观过第2远征舰队的旗舰：‘含玉千金’号，那真的是一艘非常……非常伟大的战舰。”姬妮薇娅的声音中带着怎样也无法遮掩的向往与艳羡。对于一名舰队指挥官来说，有什么是比一艘强大而独特的战舰更令她陶醉追求的呢？
由塞尔吉乌斯指挥官指挥的女武神级战列舰，优雅高贵的“含玉千金”号，完美满足了她对战舰的一切美好幻想，完全戳中了她的一切个人癖好。
罗素则在想另一件事情。
“殿英女杰、恶言毒妇、含玉千金……这些名字是机械修会取的吧，那群机油佬到底想对女武神做什么？还是说已经做了？”
罗素连忙将脑中奇奇怪怪的想法驱散，对姬妮薇娅微笑说道：“既然登上过女武神，那么想必你也知道，远征舰队能够建成女武神，正是因为得到了真理修会的技术和资源支持。”
姬妮薇娅将一只手抚在胸前：“我明白，真理修会是弹星者的追随者，我明白……”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经明白，罗素完全有能力实现这份看似不可能的军售订单。
罗素的视线顺着姬妮薇娅的手臂扫到胸前，看见了一枚枚的勋章。
姬妮薇娅的身材很好，穿着高跟军靴的身高比一米八五的罗素还要高些，一双长腿占了身体比例的一半还多。神圣的帝国金鹰和闪闪发光的金属颅骨点缀在她的上将礼服胸前，象征着姬妮薇娅曾在战争中取得的一场场荣耀的胜利，和无可辩驳的战争功勋。
“看来她不是纯靠血统上位的花瓶，而是功勋卓著的实干派么……也不能这么说，万一是女版勋宗呢？”罗素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以勋章取人。
然而罗素饱含深意的目光投在她胸前的勋章上，在姬妮薇娅看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海军女上将颇为骄傲地挺起胸膛，毫不避讳罗素端详的目光。
待罗素终于反应过来气氛不太对，连忙抬起头时，姬妮薇娅正微笑看着他。
“勋章是战士的灵魂，我平常只会佩戴其中最为骄傲的几枚，其余都收藏在最为私密的保险柜中……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是否愿意赏脸来我的办公室，让我为您打开保险柜，好好介绍一番我过去曾取得的种种功勋呢？”
姬妮薇娅说话时始终保持着含蓄的笑容，她的五官端庄大方，丰厚的嘴唇微微往外翻翘，一张一合无不流露出撩人风情。但如削似刻的硬朗眉眼间，却又英气逼人，带着上位者的傲慢与自矜，令人不敢正视。
这样诱人的邀请，有谁会拒绝呢？
帝国海军的风气还真开放啊……罗素平复下心中的冲动，说道：“我十分愿意聆听一名帝国海军上将的光辉战绩，但十分不凑巧，现在却不是合适的时候。”
“哎？”姬妮薇娅疑惑皱眉，她没想到罗素居然会拒绝，是自己会错意了么？
“那什么时候才算合适呢？”姬妮薇娅仍不死心地问。
“我不知道，但至少不是现在。”罗素轻叹一口气，用一根食指指向了前方病态的紫红星空，那是恐惧之眼的方向：“混沌似乎不愿意给我们留下促膝长谈的时间。”
姬妮薇娅顺着他指向的方向往前望去，只见恐惧之眼那本就诡谲的色彩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更加扭曲。
恐惧之眼的下边缘，一处紫红色的小片区域缓缓往外凸起，往前蔓延，就像一只真正的眼睛在流下一滴泪。
“恐惧之眼在向克伦塔丽娜的方向扩张！”姬妮薇娅收起旖旎心思，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我很期待未来能够与您彻夜长谈，罗素阁下，如果有未来的话。”
姬妮薇娅俯下身来，轻吻罗素的耳垂，转身快步跑进了船舱中。
罗素叹了口气：“看来帝国海军的开放风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舰桥前方，恐惧之眼的泪滴缓缓落下。
罗素的神色平静，无数丝线在他眼前萦绕、纠缠、断裂……打成死结，然后，他淡淡一笑。
“加油吧，混沌。既然不想成为破界者的食粮，就要努力奋起反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