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原初动力？”灰风的神色变得玩味起来。
原初动力的存在这件事本身属于人联档案中绝密中的绝密，基本上只有几个部门的最高管理员才有资格翻阅其档案，法雅天文学会的会长，法拉第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是的，杀死‘原初动力’。”法拉第的语气谦卑，向灰风浅浅地鞠了一躬。
“你真的了解原初动力是什么吗就说要杀祂？这可不是喊喊口号那么简单的事情，那是……”
“我知道的，秘书长阁下，我知道。”法拉第说道：“原初动力，由推动宇宙大爆炸的‘第一推动力’所诞生的独立意识体，至高无上的四大基本力之源头，至尊星神，原初动力。”
灰风无奈地一摊手：“知道你还说要杀祂？不是我打击你喔，如果说原初动力存在意识的话，那么祂的身体就是这整个宇宙，祂在宇宙大爆炸之前便已经存在了，无垠时空是供养祂的胎盘，万千星海是孕育祂的子宫，这一意识个体的孕育过程从宇宙诞生开始，直到宇宙热寂，祂才算真正出生。”
换句话说，这尊名为‘原初动力’的星神还没有出生。
这货连血条都没有，你要怎么打？
“不，有的。”法拉第抬起头，仰望着法雅上空五彩斑斓的绚烂天空：“祂早就亮出血条了，祂无处不在。”
灰风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法拉第用他早已不需要氧气的改造肺深吸了一口近地轨道上稀薄的空气，轻声说道：“你可曾想过，星星为何闪烁？”
为了更好地解释自己的计划，法拉第找来了真理修会生物部的管理员‘约书亚’，对于这个问题，他是最有资格发言的人之一。
灰风从自己的记忆深处调出资料，回到了法拉第的问题：
“狭义上的星星闪烁，指的是古人类在远古地球上仰望天空，所观测到的因大气层扰动而产生的光偏移现象，地球的大气层就像一层半透明的模糊镜片，隔在人类的眼睛与星辰之间，镜片的每一次转动都会带来星星位置的变化，造成视觉上的一闪一闪亮晶晶。”
“天文学上的星星闪烁，指的是一颗恒星在其寿命周期中产生的输出总能级峰值波动，因黑子耀斑、电荷运动等多种因素，一颗恒星会在某些时候燃烧得更加剧烈，显得比平时格外‘亮’，并向外大量抛射物质与辐射，短暂的活跃后又会迅速恢复到平时的正常能级——这种现象便被称之为‘恒星闪烁’。”
灰风简单讲完了两种星星闪耀的原理，接着向法拉第询问道：“你指的是哪一种？”
法拉第与约书亚相继点了点头：“后者。”
约书亚上前一步，将一個立体模型投影展示在灰风面前，那是一团毫无规则的运动粒子，看上去就像一团聚集在他手掌心的沙尘暴。
“在古泰拉的原始力学体系中，人们认为，所有的原子有可能在随机运动与组合的过程中，偶然地组装成一个拥有正常思考能力的‘大脑’，就像无数只猴子随机打字敲出莎士比亚全集……这种力学以人类先贤牛顿的名字命名，被称为牛顿力学。”
“在牛顿力学的基础上，一名叫做玻尔兹曼的古代学者提出了这样一个理论：在熵随机涨落的过程中，便有可能诞生一些极其罕见的，脱离热力学平衡状态而随机存在的自我意识体，这种意识体被以他的名字命名为‘玻尔兹曼大脑’。”
“在此理论上，有人进一步提出，可观测宇宙所表现出的高度不平衡状态，正是证明‘玻尔兹曼大脑’在宇宙中广泛存在在的证据……”
约书亚说着，他手心那团随机运动的粒子缓缓聚拢，在灰风的面前聚拢成了一个标准的人类大脑模型：
“在牛顿力学何玻尔兹曼大脑猜想的基础上，我们开始对宇宙中广泛存在的‘恒星闪烁’现象进行观测，试图寻找这些看似无规律的现象是否存在规律……这可能有助于我们探求宇宙本身是否存在意识这个至关重要的课题。”
“没那么简单。”灰风摇了摇头：“恒星这种等级的天体，其闪烁周期很长很长，观测这种天文现象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而人类联邦是一个年轻的政权，即使从真理修会三百年前宣布建立那时你们就开始观测，那也只不过是仅仅三百年而已。”
三百年啊，在宇宙的尺度上不过短短一瞬，他们注定什么都观测不到。
“的确，我们的生命太过短暂，短暂到无法看到星星的闪烁。”法拉第轻声说：“但‘人类’可以。”
灰风顿时想到了什么：“伱的意思是……”
约书亚点了点头：“您知道的，秘书长，负责真理修会日常运营与资源统筹工作的并不是人类，而是数百年前由领袖捕获并覆写了底层代码的一个远古AI，来自人类的黄金时代的强人工智能——逆熵AI。”
“我们并不是第一批基于玻尔兹曼大脑猜想观测宇宙的人类学者，早在数万年前，人类就已经开始仰望星空了。”
约书亚抬起手掌，一串串翠绿的数字从他的掌心飞速掠过，这样的刷新速度用肉眼根本无法看清，但对灰风来说刚好。
“这是……”
“过去3万年，一颗偏远人类殖民地上的总天文台对可观测宇宙的恒星闪烁观测记录，提取自逆熵AI的核心数据库。”约书亚说道：“过去的人类科学家们只是观测，还未等他们做出成果，铁人叛乱便爆发了，三万年的积累毁于一旦……再难见天日。”
“但我们成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触摸到了星空，从这三万年的陈旧数据中，我们找到了恒星闪烁的规律，并将之归总，构建出了现在展现在您面前的玻尔兹曼大脑模型。”
约书亚的掌心中，一个透明的人类大脑静静悬浮，无数细小的电荷在密集的神经元簇中来回穿梭，构成了名为‘人类’的生命意识。
“就像不同神经元之间的电荷交流构成了人类的自我意识，这宇宙中的无数恒星，便是一个个巨大的宏观‘神经元’，那定期产生的恒星闪烁现象构成了不同恒星之间的复杂交流，所谓‘意识’便从中诞生。”
到这里，灰风已经明白为什么是约书亚这个生物学家来为自己解释这些了。
“这整个宇宙都是‘原初动力’赖以思考的大脑，万千星河都是祂不停闪烁的大脑神经元，以古泰拉某件艺术品的名字，我们给这尊诞生自第一推动力的至尊星神起了一个名字。”
“其名为：思想者。”
法拉第缓缓呼出一口气，最后说道：“我们之所以要研制能够发射黑洞的引力弹弓，其目的只有一个。”
——让‘思想者’停止思考。
为了杀死原初动力，他们决定熄灭可观测宇宙范围内的所有恒星，让思想者再无能够思考的神经元，如此一来，才能杀死‘原初动力’。
“我的天哪，你们肯定是疯了……”灰风双手捂脸，这一计划是如此疯狂，就连她也觉得有些太极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