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芜说完便立刻退出他怀中,还往前小跑几步,一副生怕被捉住算账的心虚模样。
萧言舟站在原地没动,漆眸中隐隐带笑,懒懒睨她离去的背影。
仿佛放任猎物,又会在不久后将其捉回,以此取乐的野兽。
半晌过去,见谢蘅芜的影子都抹过了花丛,萧言舟才慢悠悠跟了上去。
谢蘅芜跑出几步,却不曾听身后有人追来。她渐渐放下步子,回身看了一眼,后头却是空无一人。
她心生疑惑,立在原地等了一时。身后依旧空空荡荡,只有枝叶繁花轻轻摇晃。
“……陛下?”
她试探着唤了一声,回答她的是一阵微风。
谢蘅芜蹙眉,想萧言舟就算要走,也会与自己说一声,不至于如此突然。
他也不可能追不上自己……
那阵风送来一股清淡的花香,谢蘅芜眉头一跳,想他该不是喘疾犯了吧?
似乎也只有因此……才会让他赶不上自己。
也顾不上细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谢蘅芜慌忙提裙,往回跑去。
她依稀记着来时路的方向,果真在一片树影下看见熟悉的身影。
“陛下!”
谢蘅芜着急唤了一声,走近了,方瞧见萧言舟倚着树干,捂住胸口喘着。
他面颊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眉头颦蹙,看起来很是不舒服。
谢蘅芜心跳微滞,忙上前关切:“陛下是喘疾犯了?可有带药?”
萧言舟咳嗽几声,似是痛苦地闭了闭眼,指了指自己衣襟处。
谢蘅芜动作一顿,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他面庞,但那紊乱的气息与面颊之红都不似作伪,她暂时放下疑惑,往他衣襟处摸索去。
谢蘅芜腹诽着,怎么会有人将保命的药藏在如此难取的位置。
她的手探进去,却是什么也没摸到,不由将身子又往前探了探,试图摸索得仔细些。
身前传来萧言舟的气息,他哑声,像是虚弱:“在……在那里。”
“哪里?”
谢蘅芜眉头拧得更紧,觉得他所言让人一头雾水,不由抬眸看人。
只见萧言舟凤眸深黑含笑,唇角略略勾着,哪有半点方才的病弱模样。
谢蘅芜眼角一抽,正欲躲开,他的动作却比自己更快。
后颈被人扣住,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前按去。
唇齿相撞时,不免疼痛。
谢蘅芜“唔”了一声,眼角因疼泛起些许泪花。
但这点细碎声响,很快被萧言舟咽了下去。
风声簌簌,摇动一树桃花。花瓣打着旋儿落下,纷纷冉冉,似一场落雨。
谢蘅芜恍然,终于意识到是何处不对劲。
他要真是犯了喘疾,哪还会站在桃树下等她?
怪她太着急,竟一时忽视了。
唇上忽然一痛,谢蘅芜目中几欲喷火,愤愤瞪向他,
萧言舟神色未变,目中疏懒,低声道:“专心些。”
桃花灼灼,落在衣间发上,停顿在唇间。花瓣被碾碎辗转,溢出清甜花汁。
谢蘅芜攀着他,一阵腿软。
徐徐一吻毕,萧言舟揽着她细腰,靠在树下眯眸,唇边带着得逞笑意。
谢蘅芜尚且伏在他怀中顺气,仿佛是她犯起了喘疾一般。
对上她控诉的眼神,萧言舟毫不心虚:
“阿蘅可别瞪着孤了,孤也没骗你。”
谢蘅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阿蘅便是孤的药。”
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低声,慢条斯理地捻了捻她耳垂。
谢蘅芜偏过头,避开了他捣乱的手。
萧言舟轻笑一声,浑不在意地将手向下,两手一同搭在了她腰上。
他轻啧,似是疑惑:“阿蘅的腰……仿佛比从前更软了。”
萧言舟本是随口一说逗她的,谢蘅芜却是面色稍稍变了变,有些不自在地垂了眼。
幸亏此时他的注意力还不在她脸上,便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谢蘅芜想着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便道:“所以陛下真的没有事?”
萧言舟嗯声:“都这么久了,什么花会有事什么无事,孤还能不知道吗?”
谢蘅芜咬牙,觉得自己白担心这一场。
“孤没事不是才更好吗?难不成阿蘅还真想看孤有事?”
她直觉萧言舟又在说歪理了,可一时也想不出理由反驳,闷声:
“……算了,陛下没事就好。”
“日后不许这般再吓妾身了。”
萧言舟嗯一声,拨弄着她发上流苏,不亦乐乎。
又在御花园转了一会儿后,两人一同回了紫宸宫。
这厢浓情蜜意时,崔太后那儿却并不顺心。
南梁送来的信到了,可并没有带来她想要的消息。
对方竟与她坐地起价,要起了兵马。
崔太后当然不可能答应,一面让人重新找一个听话的南梁人同时,也继续与对方周旋。
至于岫书苑的事情,她已然不大关心了。
如今她更在乎的,是鸦影传来的消息。
萧言舟头疼……会是与当年的事情有关吗?
她让鸦影继续留意着,转而思索起来。
若是与当年有关,在她这里……尚且还有一些有用的东西。
足以让他的头疾成为疯病,到时候,无人会承认一个发了疯的皇帝。
崔太后冷笑,想若是这般成了,自己的另一番布置,便也用不上了。
若是不成吗……那再送萧言舟一份大礼,也不迟。
—
之后的日子还算平静,那冒犯了谢蘅芜的贵女被崔露秾罚了抄写数遍宫规后逐出了岫书苑。
这个结果也不让人意外,那些贵女与崔露秾交好,想来她也不会下重手。
而到了月底,岫书苑整理好的诗册如期印出,在那时,世人才知道岫书苑究竟是做什么的。
前朝争议之声颇多,但也不缺乏赞声。
毕竟这些诗册,若非后来说起,根本无人瞧出与从前那些有什么区别。
谢蘅芜于暗中推波助澜,给那几个在行宫时接见的诰命夫人递消息,让她们帮忙。
毕竟事关自家的女郎,夫人们自然积极,很快那些溢美之词便盖过了争议的声音;作为牵头者的崔露秾,自然受益最大。
然而这并不是崔左丞想要看到的。
与政治有了牵扯,这怎么看,都不适合入宫了。
崔左丞想问些什么,然一贯顺心的女儿此时却与他只字不言。崔左丞气急,想与崔太后联系,又无法递消息入国寺,只得暂时按下。